第六百五十六章
西域人、條支人……,一撥又一撥的勢力不斷的出現在山巒的周圍。然而關注這場戰爭的還遠不止是這些胡人,蕃人,張守矽,夫蒙靈察,哥舒翰,高仙芝,安思順,一名名中土大唐的都護、大都護,大將,全部派出了自己最精銳的心腹探子,全部到來西南實地勘探。
西南的戰爭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但是對於這些大唐的頂級將領們來說,王衝到底是怎麼戰勝蒙烏聯軍的,這對他們來說,到現在都還是個不可思議的謎團。
雖然所有有關戰爭的消息已經全部到了他們手裡,但是有些消息,卻是這些紙麵上的文字怎麼都解釋不了的。
王衝這個名字,在此之前,對於很多帝國大將來說都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無足掛齒的無名小卒,很多人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西南大敗,四方告急的準備。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西南居然勝利了!
——這讓所有人都感到始料不及。
王衝,現在這個簡簡單單的名字,就算是在節度使事件中,對他最恨之入骨的胡人大將夫蒙靈察、高仙芝、哥舒翰、安思順……,也全部不敢再小覷他了。
“不可思議!”
“好慘烈的戰鬥!”
“連大地都紅了,這到底是死了多少人!”
“大人恐怕錯了,這個王衝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可怕。”
……
無數的斥候、探子、間諜,看著眼前這座西南大戰的“遺跡”,一個個心中都震撼不已。都是在修羅地獄般的戰場生存下來的,所以對於戰場,眾人都有著深刻的體悟。
這個戰場死了太多太多人了,不管是西北、東北,還是北庭,每年都有太多戰爭了。但是沒有一場戰爭給人的氣氛能這麼慘烈,那種陰冷的氣息,對於戰場上的老兵來說,太過濃烈了。
而且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武將們不同,所有底層的老兵都能感覺到底層士兵臨死時的激烈掙紮和慘叫。
十萬安南都護軍對五十萬蒙烏聯軍,當他們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總是覺得難以相信,因為邊陲的戰爭很少達到這種規模。但是看到這個巨大的戰場,看到腳下深達數尺的厚厚的紅泥,已經沒有人再懷疑了。
震撼,是所有抵達這裡唯一的感覺。
而隻要想想,就是在這個地方,那個叫做王衝的少年帶領著十萬安南都護軍在重重包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擊敗了五十餘萬蒙烏聯軍,眾人心中就對於這位原來不怎麼在意的王家幼子,產生了一種源自內心深處的深深敬畏。
嘩啦啦!
無數的信鴿飛向四麵八方,一封封新的信息飛向了四麵八方各個地方,不止是邊陲的武將,還有各個大唐周邊列強的異邦帝國……
在所有勢力的卷宗中,都增加了一個極有份量的名字,——王衝!
……
不提大唐西南和周邊的動靜,此時此刻,大唐帝國卻是籠罩在一片熱鬨、喜慶之中。
“蹄噠噠!”
“讓一讓,讓一讓!”
馬蹄陣陣,就在王衝的封賞大典結束不久,一隊隊穿著紅衣的騎兵從城中駛出,迅速的駛往各個京師中的各個地方。
唰!
一名為首的騎兵從馬上翻身下來,迅速的闊步走到城牆邊,然後將一封加蓋了六部蓋章的黃色榜文貼到了城牆上。
乾完這些,這隊騎兵迅速的急駛而去。
“哈哈哈,王衝封侯,王衝封侯了!”
“少年侯?以前沒聽說過。陛下這是特意為他設置了一個王侯嗎?”
“嘿,就憑他在西南立下的功勞,一個王侯又算什麼?這樣的少年英雄,就應該重賞!”
“不錯!說得好!說得好!”
“哈哈,看起來來陛下對他很器重啊!這是帝國之福!”
……
騎兵一走,一大隊人立即圍攏過來。所有的販夫走卒、商賈挑夫,酒樓老板,雜耍藝人,賣字賣畫的……,所有人都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聚集到了黃色榜文下。
“讓一讓,讓一讓!”
突然之間,一個聲音從外麵傳來,不知什麼時候,一名看著教書先生模樣的老先生用力的從外圍擠了進來,擠到了黃色榜文下麵。
“讓我看一看。”
“嘿嘿,老先生,你擠什麼?你都一把年紀了,難道也想著學人家封侯嗎?”
不知道是誰調笑道,刹那間,四周圍頓時一片哄然。
然而那老先生卻是聽若未聞,湊到榜文前,微眯著眼睛,神情專注,一根手指貼著了榜文上他在外麵早早就看到的字:
“封邑!封邑!我沒有看錯!大唐三百年了,陛下居然首開先河,破例給了他封邑!”
老先生聲音高亢,神情激動不已。
“嗡!”
教書先生的話音一落,就像一股無形的力量抽走了四周的空氣,原本嬉笑的人群頓時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封邑!
在京師這種地方生活的時間久了,見識了各種慶典,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封官不封邑”這是大唐的傳統。在聖皇一朝,根本就不曾有過封邑行例。
誰也沒有想到,聖皇居然給王衝封邑!!
這是何等的恩典啊!
封侯、封邑、天子賜字……
這一天的京師熱熱鬨鬨,注定是屬於王衝的日子,各種封賞都完全打破了大唐的先例。但是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相反,街頭巷尾張燈結彩,掛起了高高的燈籠,燃起了一陣陣的煙花、爆竹。
一些戲班子、雜耍班子甚至在街頭免費義演。
西南大戰隻有真正經曆的人才知道,那一會兒在京師之中造成上怎樣的恐慌,各種兵馬調動,各種戰敗的消息,各種異邦諸國趁勢而起,蠢蠢欲動的消息。
大唐幾百年,就算是京中最長壽的老人,也從來沒有經曆過這一切。諾大的一個帝國,在各種異邦夷狄的威逼之下,居然完全無可用之兵。
——這才是最讓人害怕的。
然而就是在這種最恐慌的時候,傳來了王衝在西南大勝的消息。
這個王家的幼子最危險,最危機的時候,力挽狂瀾,拯救了整個西南,也拯救了整個危急中的帝國,不管是封侯、封邑,還是賜字……
都沒有人覺得有什麼,這就是他該得的!
……
“嘩啦啦!”
一隻信鴿撲楞楞揮動著翅膀,劃過重重空間,落入了城西的一片戒備森嚴的府邸之中。在府邸的正門口牌匾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
“許府!”
“聖皇大賞王衝,王衝封侯、封邑,還有天子賜字……,這下麻煩了。”
許家的府邸上,許綺琴的大伯許鶴年看著手中的信紙,眉頭皺起,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擔憂。西南之戰,許家出於齊王的壓力,以及政治上的考慮,徹底的羈押,禁閉了許綺琴,驅逐了王家的護衛,徹底的斬斷了和王家的聯係。
西南有五十萬蒙烏大軍,還有大欽若讚和火樹歸藏這樣的名將鎮守,無論是在誰看來,當時的西南都是絕對不可能勝利的,淪陷隻是遲早的問題。
即便是現在,許鶴年也認為自己當時的判斷是沒錯的。
而且在王家和齊王之間,毫無疑問的,當然是皇親貴胄的齊王更加勢大一些,也更加值得信賴一些。所以許鶴年當時才做出羈押許綺琴,阻止她和王家再有任何往來的決絕。
但是誰能想得到,西南居然大捷了,而那個叫王衝的小子成為了最大的功臣。
封侯、封邑、賜字……
皇宮中傳出的第一個消息都像一根剌深深的紮在許鶴年的心裡,讓他的神色難看無比。就算傻子也看得出來,王家正是受寵之時,聖皇對於那個王家幼子極其看重,至少以後很長一段時間,王家都會聖眷濃重,而且還會越來越濃。
“報!”
正在許鶴年一個人端坐在房間中愁眉不展的時候,突然之間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老爺,朝廷新封的少年侯前來拜見,人已經到了門口。”
“什麼?!”
許鶴年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震,霍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剛剛還想著怎麼處理這件事,沒想到這次封賞大典的主角就已經到了許家的門口。
“這是想挾勢而來,興師問罪嗎?”
許鶴年目光一寒,立即就想到了什麼。
侄女許綺琴和王家那位幼子之間的事情,他也大略知道一些,都是年少青春,情竇初開的年紀,總脫不了男男女女的那些事。
許綺琴被他關押起來,禁足府中,王衝那邊才剛剛封侯不久,就跑到許府來拜見,目的不言自明。
“告訴他,不見!”
許鶴年大袖一拂,想也不想道。
就算是王家又怎麼樣?
許家幾百年世族,追溯起來,可以到隋末時期,就算是將相世家,許家也一樣可以選擇,想不見就不見。
“是,老爺!”
“等一等!”
門外的仆人才剛剛轉過身,沒有走上幾步,就被許鶴年叫住了。
“哼,封侯、封邑,還有天子賜字……,王家那小子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整個京城上上下下都在盯著他,如果我這個時候將他拒之門外,整個許家就會成為大唐的眾矢之敵。這小子正是打定了這個注意,所以才敢這麼有恃無恐。”
西南大捷,許鶴年深深知道王衝現在在大唐的聲望有多麼高,在這個時候王衝主動拜見,許家卻沒有任何緣由的將他拒之門外,那還不一定被人罵成什麼樣子。
放眼京城,整個京城還沒人敢不給王衝麵子,畢竟,他身上可是剛剛打上了“天子門生”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