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可是大人，再這樣下去。我們在山腳的防禦就要全部被拆光了。”

藺毋壽有些焦慮道。

他到這裡來就是請命帶兵的。本來，是用不著他這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王衝這一次遲遲沒有發布命令。

“現在的蒙舍詔還沒有攻上山來，他們現在就是在我們離開陣地，主動去攻擊他們。”

王衝平靜道。

他的目光注視著山下，腦海中此起彼伏，迅速的思考著對策。不得不承認，閣羅鳳和大欽若讚確實不愧是西南邊境的梟雄巨擘。

白象軍團的存在確實戳中了王衝的痛腳。

陣地作戰，以十萬對五十萬，最大的憑借就是有利的地形、地勢和防禦。而且閣羅鳳借助白象軍團，一點一滴的拔掉山上的防禦，根本不急著進攻。

蒙舍詔人不急著進攻，王衝就沒有辦法離開山巒去主動進攻他們。而隻有王衝不采取行動，遲早有一天，山上的鋼鐵城牆，他辛辛苦苦，花費大量資財建造的這些生命線，很快就會被蒙舍詔拆掉。

而安南都護軍也會被徹底的逼入牆角裡。

“但是公子，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藺毋壽看著王衝道，眼中難掩失望。

“未必！”

王衝沉思片刻，突然開口道：

“把神箭手方陣給我叫過來。”

隻是片刻的時間，一名神箭手方陣的頭領，頂盔摜甲，出現在了王衝的麵前。

“公子！”

神箭手方陣的頭領低頭行了一禮。

“有什麼辦法對付白象軍團的巨象嗎？”

王衝問道。

“巨象全身覆甲，蒙舍詔人打造之初，就已經考慮到了防禦神箭手方陣！”

神箭手方陣的頭領誠聲道。

白象軍團的巨象隻有一千多頭，如果不做防禦，一個照麵恐怕就會被殺個精光。所以閣羅鳳在打造之初就做了萬全的準備。

“那關節呢？如果能夠射中關節，巨象行動不便，一樣可以遲緩他們的行動。”

王衝皺著眉頭道。

“不行！蒙舍詔之所以選擇烏斯藏人的板甲，而且做得比烏斯藏人還要厚。除了板甲的防禦力，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板甲關節銜接的地方非常少。所以根本沒有太大的機會。”

神箭手方陣的頭領歎息道。

“那眼睛呢？板甲再厲害也不至於連巨象的眼睛也擋住吧？如果能夠射中巨象的眼睛，說不定能夠一舉將這些巨象射殺。”

王衝沉聲道。

“巨象的眼睛軍軍確實是一個可茲利用的地方，不過，巨象的眼睛非常小，這和它龐大的身軀完全不同。不過……，公子你也看到了，白石軍團給每一頭巨象都準備了十多名戰士，全程保護，而且這些戰士還全都是訓練有素的戰士。我們的機會太少了。”

“沒有機會就製造機會，即然有戰士保護，那就射殺掉那些戰士！”

藺毋壽此時突然插了進來道，一邊說著，一邊做了個猛切的動作。

“沒有用！白象軍團肯定防到了這一招，要想解除掉那些防禦，除非把白象軍團的人全部殺光。”

這一次，沒等神箭手方陣的那名頭領出聲，陳叔孫就開口了。戰場上的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閣羅鳳即然把白象軍團看得這麼重，給它們配備的也是最頂尖的護甲，上麵的防禦銘文也是多不勝數，甚至就連腹下都做了腹甲，就是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設想到了。

唯一沒想到的，估計也就是眼睛。因為就算再怎麼保護，也不可能把巨象的眼睛也蒙上。但就算是這樣，閣羅鳳也準備了一支非常龐大的軍隊保護它們。

從某種角度說，基本上，蒙舍詔人已經在設立之初，就把能想到的破綻全部想了一遍，而且做了萬全的準備。

轟！轟！轟！

山腳下煙塵滾滾，就在眾人說話的時間裡，圍繞著山體，最外圍的第一圈的鋼鐵城牆基本被拔了個遍。一頭頭巨象拖著沉重的鋼鐵城牆，在數十名白象軍團士兵的護送下，把這些重達六七千斤的鋼鐵城牆，一步步向著遠處拖去。

山腳下驚呼不斷，失去了外圍鋼鐵城牆的保護，在和一頭頭巨象“拔河”失敗之後，所有的安南都護軍戰士不得不往山上更高的地方移去。

而自始自終，蒙舍詔的人沒有進行任何的追殺，隻有在一些安南都護軍的戰士過於靠前的時候才會采取製止行動。

整個拔除城牆的行動平靜的難以置信。

而從山頂看下去就會發現，蒙舍詔為了這次行動，甚至派了大量的武將，在每一個地點親自監督，一旦有任何激進的行動，都是嚴厲的喝止，甚至如果位置靠前了一點點，超越了某條無形的“界限”，就會立即受到鞭打。

整個攻防過程和諧的難以想像。

看著山腳下這一幕，山頂的眾人神色不但沒有輕鬆，反而一個個心中沉甸甸的。

“蒙舍詔人現在變得很謹慎了。”

“這比他們傾巢出動還要可怕。”

“這樣下去，不超過三天，我們所有防禦堡壘，全部都會被拔空。”

……

整座山體靜悄悄的，除了拔出過程中的偶爾發生的衝突，幾乎保持著難得的平靜。但是戰場上真正的氣氛卻和想像中的截然相反。

比起之前激烈的征戰，現在的氣氛反而要緊張了無數倍。那種焦慮和不安如同瘟疫一般傳遍整個大軍。

“哈哈哈，烏斯藏的大相也把這小子說得太厲害了。我現在倒要看看，你怎麼破我的白象軍團！”

在茫茫的白象軍團中軍，段陽炎一身白甲，望著山上放聲大笑。

白象軍團已經拔除了唐人一個整層的鋼鐵城牆，但是，除了寥寥無幾，零星的抵擋，和一些隔靴騷癢的箭雨之外，唐人幾乎沒有形成任何有效的攻擊。

照這樣下去，他不廢一兵一卒，輕輕鬆鬆的就能把整個安南都護逼到死角，徹底的鏟除。

“陛下，段將軍的白象軍團產生作用了。”

蒙舍詔人的中軍大帳裡，一名蒙舍詔的武將望著山頂突然開口道。從開始到現在，整個蒙舍詔的人都在注視著那個小小山頂上，那道削瘦身影的動作。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們的反應。

——他甚至肯定，就連烏斯藏人也一定和他們一樣。

但是事實上，山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反饋。毫無疑問，這回他們真正的是束手無策了。

“這回抓住他們的弱點了。就算這個王家的麒麟子兵法再厲害，就算他年紀輕輕，智比天高，這回也不可能使出什麼計策來了。”

另一麵髭須刀疤的蒙舍詔將軍道。

所有人看著山上神情都輕鬆了很多。

“有的時候，要能夠忍。”

閣羅鳳淡淡道，做為蒙舍詔的皇帝，雖然不怎麼親臨前線，但不管是眼界見識，還是胸襟氣度，閣羅鳳表現出來的能力遠遠超越了一位卓越的戰場領袖。

“不退，就是退了。退了，有時候反而是前進。安南都護軍的強大就強大在陣亡，依托山勢地利，還有山上的那些鋼鐵城牆，我們十萬大軍進攻都被他們擊退了，還死傷慘重。但是如果我們不那麼急躁，他們自然也就無機可趁了。”

“陛下聖明！”

眾人紛紛躬身道。

如果說還有人心存懷疑，那麼現在，眼前的結果已經沒有人再懷疑閣羅鳳的決策了。

“傳令下去，告訴段陽炎，保持住現在的趨勢，絕對不要冒進。否則的話，一切唯他是問！”

閣羅鳳道。

“是，陛下。”

傳令官迅速的領命而去。

……

“有點意思。”

另一端的火樹歸藏和大欽若讚同樣在注視著這場拔河般的戰爭：

“看起來，閣羅鳳的白象軍團比我們的攻城器械的效果還要好。”

火樹歸藏如一座巍然的山巒矗立在那裡，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大欽若讚笑而不語，隻是微微搖著他的羽扇。

“也是該他出力了。”

“那孩子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火樹歸藏道。

“看起來蒙舍詔的白象軍團確實是起作用了。不過在塵埃落定之前，這一切還都是未知之數。”

白色的羽扇突然頓在了空中，大欽若讚沉思片刻後道。

“不過，這對我們也是個好機會。傳令下去，讓龍欽巴帶領大軍準備一下。一但情況不對，立即出手！——如果能在幾天之後剪除掉安南都護軍，這對於我們也是極大的好處。西南之戰也該有個終結了。”

火樹歸藏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對於火樹歸藏的意見，隻要不是太嚴重，火樹歸藏一般都是不會怎麼插手的。

轟隆隆，一隊大軍很快離開，龍欽巴帶領一支烏斯藏大軍很快的融入到了白象軍團之中，在一旁掠陣。隻要王衝領導的安南都護軍敢下山，那麼等待他們的就將是烏斯藏人的痛擊。

“轟隆！”

灰塵滾滾，直衝雲霄，隨著一陣轟鳴，又是一堵鋼鐵城牆在無數鐵鎖的勾扯下轟然倒下，被那些身披白色板甲的龐然大物一步步拖向遠方。

——而這已經是第二層的鋼鐵城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