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女人永遠是屬於最容易被低估的那一種。
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王衝根本就沒有否認,連猶豫一下的準備都沒有。任何自以為聰明的舉動,到最後都會被證明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真的是你?”
王衝話一出口,兩個都呆住了。就算是太真妃也沒有想到,王衝居然這麼輕易的就承認了。
“是我!”
王衝再次承認道。
“為什麼?”
太真妃突然好奇道。王家已經搭上了大皇子這條線,沒有意外,大皇子應該就是未來的儲君。
自古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並不是隨便說說的。
在諸皇子中,大皇子繼承大統的機率絕對是最高的。太真妃並不明白,王衝為何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不惜和他大伯做對,也要幫助一個勢單力孤,目前看起來對王家絕無好處,反而有害處的五皇子。
“這個王家的麒麟子到底在想什麼?”
太真妃看著王衝,眸子轉動,突然產生了一絲強烈的好奇心。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罷了,但是眼前這個人可是王衝。
不管是“清平調詞”風流風采,滿腹才華;還是入宮之時,說服宋王一改初衷,支持自己的不可思議;又或者節度使事件中攪動乾坤,震動朝野……
甚至就連自己最崇敬的那位神祗一般的九五至尊,也對這個隻有十幾歲的年輕人讚譽有加。
無論是從哪一方麵看,眼前的少年都不是尋常的普通人,不可以以常理去揣度。
太真妃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驅使著這個奇跡的,風一般的少年放著家族裡的立場於不顧,放著好好的大皇子於不顧,跑到自己的玉真宮裡來,來向自己推薦一個最起碼現在還默默無聞的五皇子?
他到底是怎麼產生這種想法的。
“這個……”
王衝看了一眼太真妃左右兩側的神秘白衣美婦人。太真妃會意,微微抬起皓腕,兩人會意立即恭聲退去。
整個房間裡很快就隻剩下了太真妃、楊釗和王衝三人。
“很簡單,因為我和我大伯的想法不一樣,我以為未來的儲君恐怕不是大皇子,而是五皇子殿下!”
等兩名白衣美婦人退出,王衝一鳴驚人,毫不猶豫道。王衝也沒隱瞞,立即就把自己從五皇子身上發現的秘密說了出去。
太真妃和楊釗聽到王衝居說說五皇子才是未來的真龍天子本來就已經呆住了,等到聽說李亨得傳的龍形絕學居然是五趾的真龍,兩個人頓時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算是對宮中的鬥爭最不了解的楊釗,都知道五趾的真龍意味著什麼。王衝如果把這個秘密泄露出去,絕對能在宮中激起天翻地覆、石破天驚的變化。
宮內的諸皇子知道李亨突然能修練武功,就已經是殺心大起。如果知道聖皇傳了他五趾的真龍絕學,恐怕拚著被聖皇責罰,也是一定要乾掉他的。
一時間,堂兄妹二人看著大殿中的少年,簡直如同見鬼一般。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消息、情報,而是足以改寫“皇子之爭”爭鬥格局的巨大秘密。
雖然年紀輕輕,但是王衝手中掌握的情報之驚人,簡直令最厲害的諜報之王都要瞠目結舌。
大殿中靜悄悄的,針落可聞。
王衝沒有說話,心中卻是此起彼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常的情況下,五皇子的事情他是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的。
但是五皇子要想闖過眼前這一劫,就必須有太真妃的幫助。而要想真正獲得她的幫助,有些秘密是必須要告訴她的。
隻有這樣才能獲得她的信任。
事實證明,王衝的冒險沒有白費。太真妃和楊釗臉上的震動已經足以表明,自己的話對他們產生了影響。
如果說最開始的五皇子還隻是一個不得勢的年輕皇子的話,那麼現在,毫無疑問在太真妃和楊釗的心中,他的地位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娘娘,皇子之爭非同小可,娘娘一時之間做不出決定也不奇怪。這件事情也不急在一時,娘娘還有充分的時間考慮。不過王衝還有一言贈於娘娘!希望娘娘在王衝離開之後,再打開查看。”
王衝說著,突然從袖中取出一封事先藏好的信來。“打鐵還要趁勢”,趁著自己的話對太真妃已經產生作用,並且五皇子在太真妃眼中的份量已經大大增加,王衝拿出了最後的撒手鐧。
能不能對太真妃產生作用,並且讓她徹底的做出決定,站到五皇子這一邊來,就看這最後的一封信了。
“王衝,有什麼事情,你不能當麵告訴我嗎?非要寫一封信嗎?”
看到王衝從袖中掏出來的信,太真妃高居上方,一臉的古怪。明明可以當麵說清的事情,王衝卻非要拿出一封信來,任何人看到都會覺得非常的古怪。
“不能!娘娘看後就明白了。”
王衝雙手拿著信封,搖了搖頭,這回卻是異常的堅決。有些事隻能想,不能做;有些話也隻能看,不能說。
“我明白了,你拿上來吧。”
“那王衝告辭了!”
王衝交了信封,不再停留,趕在宮門徹底關閉之前,離開了玉真宮。
而幾乎是在王衝轉身離開的同時,太真妃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好奇心打開了信封,抽了裡麵那張字跡寫得歪歪扭扭的信箋。
“嗡!”
隻是瞧了一眼,太真妃心中頓時霍然一亂,鳳眼中隱隱閃過一絲慌亂的神色。不過隻是一刹那,就被她隱藏了下去。
除了她自己之外,就連近在咫尺的楊釗都沒有注意到。
“妹妹,這小子到底寫的什麼?”
楊釗靠過來,一邊瞥向她手中的信紙,一邊好奇道。他實在是非常好奇,到底有什麼話,是王衝非要寫到信紙上的,而不能當著他的麵說出來的。
“沒什麼!”
出乎意料,以往對楊釗十分信賴,毫不避諱,有什麼秘密都與他分享的太真妃,這次蔥白的五指一手,突然將手中的信箋連同信封一起震成了粉碎。
楊釗甚至連一個字都沒瞄到,這封信就已經化為烏有了。
這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令楊釗驚詫莫名,站在那裡整個人都呆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堂兄,你傳我的旨意,拿我的一件玉佩,賞賜給五皇子李亨吧。就說是他在殿前劍舞,獻藝聖皇,我對他的孝心非常欣賞,特意賞賜給他的!”
太真妃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進了內殿之中。
身後,楊釗呆若木雞。
打死他都不明白,太真妃到底在王衝的那封信上看到了什麼,居然會這麼慌亂。而且,之前太真妃明明還沒有下定決心。
為什麼看了王衝那封信之後,立即就改變了注意,要賞賜玉佩給李亨。而且還特彆表明要傳達她的旨意,這豈不是變相的在召告全宮,以後在宮中,她要護著皇子李亨?
這和堂妹不輕易涉足皇子之爭的初衷可是背道而馳啊!
“是,微臣遵旨!”
楊釗歎息一聲,彎腰深深一禮,然後轉身朝外走去。不管這個妹妹下了什麼決心,做了什麼決定,他都會全力的去執行。
隻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的是,自己那個義弟到底給太真妃灌了什麼迷魂藥,讓他在看了一封信之後,態度變化這麼大?
“我這個義弟啊……,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揣度的!”
楊釗歎息一聲,心中說不清是喜是悲,是怒是樂,搖了搖頭,很快走出了玉真宮。
他幾乎可以想像,當自己離開這裡之後,這宮廷深處,恐怕又是要有一場驚天的波瀾了。
以堂妹此時今日的地位,絕對能在深宮中掀起另一場風波。
而與此同時,太真妃走在玉真宮的深處,同樣心神煩亂,悵然若失。她的腦海中,翻來覆去的,都是王衝那幾行歪歪扭扭的字跡。
雖然信箋已經被她燒掉,但信箋上的字跡反而越發的深刻,深刻的印進了她的腦海裡:
“大凡以色事人,色衰而愛馳,而馳則恩絕!”
王衝在給太真妃的信箋上沒有其他,隻有這麼簡簡單單,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雖然簡單,但太真妃卻已經明白了王衝的意思。
這句話並不是什麼王衝的首創,而是出自一千多年前的大秦帝國,當時秦國的一位說客說服當時最得寵的華陽夫人,收下秦異人做義子時,說的就是這句話。
而後者,異日正是大秦帝國的未來儲君,誕下了後來中土神洲曆史上第一個大一統的千古帝王始皇帝贏政,一如今日的聖皇一般。
華陽夫人名下無子無女,卻極儘寵愛,一如現在的她一樣。
而秦異人流落在外,無依無靠,不被重視,就如同現在的五皇子李亨一樣。但是所有的隱喻,都比不過信箋表麵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大凡以色事人,色衰而愛馳,而馳則恩絕”,太真妃清楚自己是怎麼上位的,所以她內心深處才有深深的焦慮,所以王衝這句話才會她有這麼大的衝擊和震撼。
王衝說的那麼多話,透露的那麼多隱秘,都遠遠不及這一句帶給她來的震撼。
因為這確確實實是她內心深處,從不曾向人提及的,最大的隱憂和忌諱。
“王衝,希望本宮沒有看走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