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現在的王衝，還遠不是上輩子的“兵聖”，即便打贏了這一場戰爭，也僅僅隻是一個小小的訓練營士子而已。

但是哥舒翰卻是在他正如日中天的時候，“北鬥七星高，哥舒夜帶刀”絕不僅僅隻是說說而已。

做為帝國的大將軍，哥舒翰手中的握有權利，遠遠不是他現在可以比擬的。

“公子，我們和你一起走！”

方玄英突然開口道，一牽韁繩就要翻身上馬，和王衝一起離開。其他人也紛紛開始去牽自己的戰馬。

連日的戰爭，眾人早就和王衝一條心。都是栓在一條繩上的螞蚱，王衝要走，眾人的第一反應就是和他一起。

“不必了！”

王衝擺了擺手：

“哥舒翰和那個大鬥軍都尉是針對我來的。隻要我一走，你們就不會有什麼事。到時候真要追究起來，你們就說我有宋王令牌，可以推得乾乾淨淨。這麼多的世家大族，哥舒翰如果是個聰明人，就不是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動這麼多的家族。”

“而且，軍令如山。我有宋王庇佑，又有家族照應，同時第三階段的任務已經完成。到了京師，就算哥舒翰再厲害也難不倒我。倒是你們，如果沒有等到兵部的調令就擅自行動，一定給他留下口實。說不定到時候他發兵追趕都是有可能的。就算不這麼做，在你們的軍功薄上參上一筆，也夠你們以後受了。”

“留在官驛反而有益無害。這麼多人參加行動，又立下這麼大功勞，如果他敢處罰你們，那時侯必然會引起眾怒的。”

王衝淡淡道。

他之所以說“我恐怕得走了”而不是“我們恐怕得走了”，並不是什麼一時的口誤，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

他如果留在這裡，隻會牽連到眾人。如果離開這裡，眾人反而會平安無事。

“王衝說的是對的。哥舒翰和都尉大人的目標隻是王衝，隻要他離開，我們就平安無事。我們跟他一起，反而會拖累他！”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白思菱突然道，她的神情冷靜，看起來極其理智。相比起其他人，她這個時候反而是最理智的，也最能判斷出目前的處境。

“嘩啦啦！”

正在眾人說話的時候，一隻信鴿突然撲扇著翅膀，從空中飛了下來，直奔人群中的張轔而去。

這一幕大出眾人預料。

看到那隻信鴿，王衝神色微滯，眉角也微微的跳動了一下。

“大人，兵部的消息，第三階段的任務完成之後，要求諸位大人返回京城覆命！”

很快，張轔就拿著信箋，策馬急奔過來道。

這趟任務直到全部結束為止，他都是和王衝他們在一起的。發生這種事件，就連張轔都沒有料到。

“王衝，我們和你一起走！留在這裡也沒有意思。”

聽到張轔的話，黃永圖幾乎是想也不想道。收到兵部的命令，任務已經完成，眾人已經不會再受到節製。

這個時候就算是離開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嗯，多一個人也多點照應。”

徐乾也開口道。

他本來是並不讚成離開的，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就像黃永圖說的，任務已經完成，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

相信哥舒翰應該不至於對他們出手。

剩下最後一個沒有表態的，隻有白思菱了。

“誒，算了，也算我一個吧。我們一起來的，也一起走吧。”

看到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白思菱也歎了一口氣，道。

“那好吧！”

王衝思忖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即然兵部的命令已經來了，那也就沒有必要強求他們硬是留在這裡了：

“大家準備一下，馬上出發。”

“馬鬆！”

王衝轉過頭來，望向一直跟隨著他，一路唯他馬首是瞻的什長馬鬆。對於這位麾下的什長，王衝的印象一直是很好的，也是他這趟真正想要拉攏的對象。

真正的人才，永遠比任何的財富都要重要。

“……如果將來遇到困難，或者退役，就去京城中找我吧。”

“是，公子！”

馬鬆點了點頭，看著眼前麵容沉毅的少年，心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傷。他知道，兩人這趟的合作差不多結束了。

“張校尉，再見了！”

“大人，再見了。能夠和你並肩戰鬥是我們的榮幸！”

張轔躬下腰來，右手捂胸，以軍中最鄭重的禮儀行了一禮。而幾處是同時，所有在鐵衣馬賊以及烏斯藏人戰爭中幸存下來的大唐老兵，包括馬鬆，也全部都彎下腰來，對著王衝，做出了最鄭重的禮節和敬意。

如果不是王衝，不管是他們這些幸存的老兵，還是這裡四周圍的步兵、騎兵、弓兵……，恐怕都已經是全軍覆沒。

對於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張轔發自內的心尊重。

四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趙雅彤、方玄英，還有其他訓練營的學生以及戰士，看著這一幕，內心中都不禁為之深深動容。

王衝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是感動不已。有什麼能比一群和你並肩作戰的戰士的尊敬，來得更加讓人感動和自豪？

“諸位，能和你們一起並肩作戰，也是我的榮幸！”

王衝說著，身體微微後退，躬下身來，也以一個標準的軍中姿勢，右手捂胸，向眾人致以一禮。

離彆的時候到了！

王衝心中清楚，這恐怕是自己和這群可愛、可敬的戰士最後一次並肩合作了。

“駕！”

一聲響鞭，王衝翻身上馬，在眾人的注目中，在蹄噠噠滾滾的煙塵，和白思菱、徐乾、黃永圖一起往東而去。

這一趟任務結束，終於可以返回訓練營了！

……

從第三征集點的官驛離開，王衝一行幾乎是日夜兼程，往京師的方向趕去。大約三天之後，終於離開了隴西的地界。

王衝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隴西是哥舒翰和大鬥軍的地盤，在那裡，哥舒翰一言九鼎。但是出了隴西的地界，就算哥舒翰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亂來。

要是被言官，或者是兵部、刑部抓柄，私自調動軍隊越過轄區邊界，那可是大罪。

“看起來現在我們終於安全了！”

兩側古木參天，王衝策馬站在官道上，仰首向天，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嗡！”

就在王衝心神最為放鬆的刹那，異變突起，突然之間，一種腦袋太陽穴被瞄準的感覺湧上心來。

如果不是王衝精神力強大根本就發現不了。

“不好！”

一種強烈的危險從心中湧出，王衝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低下頭來，伏趴在白蹄烏的馬背上。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伴隨著這陣晴天霹靂般的巨響，一支巨大、黝暗的鐵箭，裹挾著磅礴的毀滅巨力，從樹林中電射而出。

長箭以毫厘之差，從王衝頭頂掠過。箭尾帶起的滾滾氣浪和毀滅罡氣甚至震得王衝後背都生疼。

轟隆隆！

長箭射落在官道另一側的樹林裡，巨大的力量在樹林中引起了連翻的爆炸，將一整片的樹木都炸成齏粉。

爆炸的能量，在官道上空掀起一陣滾滾的狂風，彌慢起了大煙的塵霧。

“希聿聿！”

戰馬長嘶，幾乎人立而起。這突如其來的一箭，不止是嚇到了白思菱等人，就連那些訓練有素的戰馬都被驚嚇到了，一匹匹露出恐慌的神色。

“小心！——”

王衝淒厲的聲音響徹雲霄。

伏擊！

毫無疑問他們受到了伏擊！

王衝心中怦怦直跳，剛剛那一箭，隻差一點點，他就粉身碎骨。這絕不是軍中的手段，哥舒翰絕不會使用這種手麵來對付他。

那支長箭上蘊含的力量，混亂而黑暗，充滿了毀滅的巨力。

——這是屬於剌客的手段！

電光石火間，無數的念頭掠過腦海，王衝突然明白自己麵對的是什麼了。這一刹那，王衝頭皮發麻，突然聞到了一種強烈的死亡味道。

毫無疑問自己的身份曝露了，行蹤也曝露了。

——這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

他們是來剌殺自己的。

“思菱、徐乾……，不要管我，快逃！——”

王衝聲音淒厲，就在一陣希聿聿的長嘶中，王衝人馬合一，縱躍而出。不是前方的官道，而右側斜刹茂密的樹林。

神箭手的目力遠比一般人厲害的多，就算蚊子飛過都能看到，更彆說這麼大個人。如果往官道跑，那隻是死路一條。

隻要逃入樹林中，利用茂密的樹叢遮蔽，才能揀到一條性命。

不過這個時候，王衝擔心還根本不是自己。

毫無疑問，白思菱、徐乾他們是受到自己的拖累，被卷了進來。對方的實力遠比自己想像的強大的多。

王衝現在隻能希望，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逃入山林之後，能夠把他們全部吸引過來。這樣白思菱他們反而沒事了。

“王衝！——”

身後傳來一陣陣驚恐的叫聲，官道上煙塵滾滾，但王衝已經完全顧不上了。不能回頭，絕對不能回頭！

否則的話，到時候就是所有人一起死！

轟隆！

白蹄烏的速度在危急時刻發揮了關鍵的作用，幾乎是在王衝人馬合一，縱出的同時，第二支鐵箭接踵而至，箭尖狠狠的插落在王衝原本站立的地方。

那毀滅性的力量在地麵上引發一陣劇烈的爆炸，在官道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狂風浩浩，那劇烈的罡風甚至把王衝和白蹄馬一起往前震出了數尺。

哢嚓嚓，大片的樹木倒下，在這片爆炸的氣浪中寸寸斷裂。

“蹄噠噠！”

而幾乎是在同時，五六名黑衣蒙麵的剌客，騎著戰馬，從官道左側的樹林裡縱躍而出，追了過來。

這些人目光冰冷，殺機盈動，一個個一言不發，直奔王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