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刹那,時間仿佛停滯了下來。
原本正向著王衝等人的方向湧動的鐵衣馬賊陡然之間停了下來,哪怕再凶悍的馬匪看著遠處整齊如一,如使臂指,巋然不動的的大唐騎兵陣列,也是心中畏懼,駐足不前。
連實力強大的馬匪都是如此,更彆說是其他的山賊了。
官道、山坡、樹林,目之所及全部是一片死寂。
濃烈的嗆人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猛烈的飄蕩,這一場短促的接觸,王衝一側再次毫發無傷,而鐵衣馬匪一側卻留下了六十餘具的屍體。
百聞不如一見!
雖然早就知道那一百個兄弟死在了王衝他們手中,也早就知道官軍的實力要強過馬匪,但是所有這一切,都不及王衝那四十名大唐鐵騎短暫衝鋒所帶來的衝擊和震撼。
這一刻,每一個排列在官道鐵騎,都宛如地獄中走出的惡魔中,給人一種無形卻宛如實質般的可怕壓力。
“咕噥!”
一名山賊喉頭滑動,狠狠的吞咽了一口,一張蒼白的臉孔中滿是驚懼的神色。巋然不動的大唐鐵騎遠比衝殺起來更令人震撼和忌憚。
在西行的道路上縱橫這麼多年,他從沒有想過,置身在足足的六七百的山賊、馬匪中,居然還會畏懼一隊不過四十人的大唐鐵騎!
“這些家夥……太強了!”
同樣的念頭掠過許多人的腦海,一些山賊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在人群中往後退去。
親眼目睹過那隊騎兵衝殺的威力,他們已經不相信在人群中還能獲得安全了。
“太好了!”
“真是想不到,這些家夥居然這麼厲害!”
“那個小子,我們真的是小瞧他了。沒有一個平民出生的人能有這種軍事素養。更沒有一個平民出生的人,能把四十人的鐵騎帶出這種威力。我看走眼了,他絕對是京中的世家大族子弟,而且還是那種最強大的軍伍世家!”
“白蹄烏,白思菱說對了!這個家夥到底是什麼人?”
……
山坡上,徐乾、黃永圖還有殘餘的大唐鐵騎同樣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他們怎麼也無法相信,剛剛那支鐵騎就是和他們一樣的騎兵部隊。
那種衝鋒力和戰鬥力太驚人了。
他們居然憑借一己之力,硬生生衝散了鐵衣馬賊的攻擊,瓦解了他們的攻勢。
使得五六百本來是圍攻他們的鐵衣馬賊現在不得不把重心放到了防禦東側官道上的王衝、白思菱他們身上。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在王衝的指揮下做到的。那種極致的冷靜、理智、果斷,甚至比四十名鐵騎的衝鋒給徐乾、黃永圖的印象還要深刻。
在這之前,兩人對王衝一直多有諷剌、挖苦、刁難,認為他隻是個身份低微的昆吾訓練營平民。
但此時此刻,兩人哪裡還敢有一點點這樣的想法。
沒有人可以將一隻四十人的騎兵指揮出剛剛那樣的效果,不管龍威還是神威,一個人都沒有。
那絕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兩人心中現在有種強烈的感覺,王衝絕對是京城某個世家大族的子弟,而且還是極其強大的那種。
但是這樣的人物,兩人之前竟然從來沒有聽聞過。
“這個家夥到底是誰?”
一顆千瘡百孔,插滿箭支的紅色楓樹下,徐乾喃喃自語。他現在對於王衝的身份也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混帳!”
這個時候最憤怒的,莫過於巨岩上的鐵衣馬賊首領李鐵衣了。算上前麵死的馬匪,總計三波接觸,王衝這四十個人已經殺死他手下近二百名山賊、馬匪了。
這種損失絕對算得上是重創!
雖然死的絕大部分都是投靠來的山賊,但這絲毫不能舒緩的李鐵衣心中怒火。
“周安?還有多久?”
李鐵衣望著遠方,沉聲道,眼中的怒火簡直欲噴薄而出。
“還要一會兒。”
周安沉聲道,他心中也非常不好受,某種程度上這其實算他的失職:
“首領大人放心,等到布置完成,他們就無路可逃。到時候,首領大人想怎麼樣都要可以。但是在這之前,還請大人稍等一會兒。”
“哼,我就再聽你一會兒!”
李鐵衣衣袖一振,再次忍耐了下來。對於身畔的軍師,他向來極其信任。但這一次真的是損失太大了。
這樣就算是勝了,以後也是有損於他的威信。
輕風拂過,周圍靜悄悄的。
官道、山坡,東側的拐角,三方遙遙相望,全部都靜悄悄的,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不知不覺,鐵衣馬賊的防禦重心已經從山坡上的徐乾、黃永圖他們轉移到了王衝他們身上。
甚至李鐵衣身邊的真武境高手也全部派到官道左側去了。連續損失了近二百人的部下,李鐵衣已經無法忍受更多的損失了。
而近乎八成的攻擊轉移到王衝他們身上後,剩下的兵力根本就無法全心的對徐乾、黃永圖他們攻擊。
三方勢力就這麼陷入了僵滯之中。
“咕咕!”
不知道過了多久,異變突起,就在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天空中隱隱浮現一道白影,一隻白鴿揮舞著翅膀突然從天空降落下來。
一刹那,氣氛突然變得古怪無比。
崩!
弓弦震動,還沒有等那隻鴿子落下,斜刹那,一隻鐵箭穿梭而來,隻一箭就鮮血飆濺,射穿了那隻鴿子的身體。
而順著鐵箭望去,山坡上,一名鐵衣馬賊的頭目正緩緩收弓。
“是朝廷的信鴿!”
說時遲,那時快,看到鴿子右腿上的一圈金箍,校尉張轔神色一緊,馬鞭一抖,躍空而起,在那隻鴿子被箭支的力量帶飛之前,一鞭卷住空中的信鴿屍體,抽了回來。
鐵衣馬賊那邊目的隻是阻止眾人的消息傳遞,看到信鴿已死,倒也沒有其他動作。
“張校尉怎麼樣?”
“信鴿上說什麼了嗎?”
徐乾、黃永圖神色一緊,齊齊望了過來。就連遠處的王衝、白思菱也同樣望了過來。
這麼多天來,這還是眾人第一次收到朝廷方麵的信鴿。
張轔沒有說話,眾信鴿腿上取下一個金漆的竹筒,從裡麵小心的抽出一個紙卷,打開來,攤平,仔細看起來。
“收到朝廷第二階的任務了!”
看完紙箋上的內容,張轔臉上不但沒有絲毫的高興,反而露出一絲苦笑。
“啊?!”
徐乾、黃永圖兩個人都怔住了。在這個時候收到朝廷第二階段的任務?
“張校尉,到底是什麼任務?”
徐乾撐起身體,走過去問道。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張轔的表情有些古怪。
“你們自己看看吧。”
張轔也沒多說,便將手裡的信紙遞了過去。徐乾、黃永圖兩人接過看了一眼,神情便變得古怪起來。
信紙上並沒有太多內容,隻有簡單的幾句話:
“第二階段任務:現特茲命第六梯隊八十人剿滅鐵衣馬賊李鐵衣及其黨徒!”
“這開什麼玩笑?”
黃永圖神色憤憤,發泄似的狠狠的將手中的信紙扔在地上:
“這個時候給我們發布第二階段的任務?是嫌我們死的不夠快嗎?而且,看看外麵,撲天蓋地的馬匪、山賊,怕不有七八百人,這是我們這點人就能對付得了嗎?更彆說還有個李鐵衣,連李校尉你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是什麼混帳任務!”
“黃永圖,你瘋了!注意你的言辭,你現在是要藏否朝廷嗎?”
徐乾沉聲警告道。
“媽的,老子都要死了,還在乎這些!”
黃永圖恨恨道,神色猙獰而扭曲。
誰也不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坐在這個山坡上的小工事裡麵,看似乎暫時安全,但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粉身碎骨,化為齏粉。
那種隨時可能死亡,等待死亡的感覺,甚至比真正的死亡還要可怕!
“大人,冷靜一下。”
張轔苦笑道:
“朝廷根本不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他們隻管發布命令,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裡,更不知道我們現在就正被鐵衣馬賊圍困。而且,京城和這裡相距遙遠,哪怕是朝廷也不可能知道,鐵衣馬賊居然聚集了六七百的匪徒。”
砰!
黃永圖猛的一拳砸在旁邊的樹乾的,木屑紛飛,連手指都迸出血來了。雖然知道張轔說的很可能是實情,但這並不能讓黃永圖心中好受分毫。
“目前為止,對我們最好的消息是,還有另外兩位大人還並沒有陷入重圍。而且,另外一位大人看起來很非常精通兵法,臨陣指揮,對時機的把握也非常的利害,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張轔說著,扭頭望向遠處的王衝等人。
八十名鐵騎交到他手上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說實話,人沒有變,馬也沒有變,僅僅是換了個主帥,那四十名鐵騎所展露出來的軍容和威嚴和在他手上完全是天壤之彆。
就連戰鬥力也不是一個層次的!
這就是一個英明的主帥所帶來的變化。
戰士的職責就是守衛邊疆,戰死沙場,對於自己的性命張轔反倒並不是很在意。
他現在倒是對那個少年大人非常的在意。有這樣的軍事修養,未來在帝國的疆場上加以錘練,必然是統轄一方,威震一方的大將。
這樣的人物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最終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張轔倒是希望無論如何那位年紀最小的大人能夠逃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