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是甘於寂寞的。
沒有人是不想要高官厚祿的。
大姑父也是一樣,雖然他僅僅隻是一個守門的小牙將!
在王家所有人裡麵,大姑父李林無疑是最不受重視的。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論領兵作戰,統禦部下,他比不過父親;論個人武力,他又比不過小叔;而論朝堂上的那些政治伎兩,他又比不過大伯。
所以當他坐上鎮守宮門的小牙將後,爺爺就沒有在幫過他。
爺爺認為,姑父的能力不足以承擔大用。一個北門的小牙將,雖然位置不高,但卻遠離旋渦,平平安安,能保姑姑、姑父一世無憂。
但是王衝的觀點卻和爺爺不一樣。
對於姑姑和姑父,王衝一直是充滿感激的。上一輩子,王家蒙難,就是大姑和姑父在最初的日子裡接濟、幫助王家。
而且姑父的能力或許並不突出,但他品性卻不壞,是一個合格的軍人。當年那場災難,不少禁軍都跑了。但是姑父李林一個北門的小牙將,卻臨危不懼,及時的召集禁軍,組成防線,最後戰死在了戰場上!
王衝永遠記得他最後離去時的背影,寬厚、結實、偉岸!
人的能力是可以後天培養的,爺爺隻看到他的一麵,卻不知道在他的身體裡麵,還潛藏著他沒看到的另外一麵。
要給予他機會,再加以培養,姑父其實是可以成為獨擋一麵的人物的!
而趙風塵就是送上門來的最好的機會。
還有什麼比跟著這位未來的禁軍大統領更好的機會?
“姑父,你相信我嗎?”
王衝看著姑父李林,突然道。
李林一臉錯愕。如果是以前,王衝才十五歲,對於王衝說的話他隻會一笑了之。但是經曆上次的事情,李林已經不敢再小瞧這個侄兒了。
事實上,整個王家都沒有人小瞧王衝了。如果不是他,王家估計已經陷入莫大的危機。
而且,這次趙風塵和深淮之所以會找上自己,也是因為王衝的緣故。
“衝兒,你想說什麼?”
李林道。
“姑父,如果可以的話,不要去西門。跟著趙風塵,這會比你去西門有用的多!”
王衝正色道。
“可是,趙風塵並不見得會答應啊。”
不管是去西門,還是跟著趙風塵,李林始終覺得有些夢幻。這些東西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放心,他會答應的!”
王衝笑著,鏘的一聲抽出了寶劍。寶劍出鞘的刹那,房間裡寒潮滾動,一股淩厲的氣機橫亙虛空,仿佛要把房間切成兩半一樣。
“噝!”
看著王衝手裡寒芒湧動的長劍,李林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一直不明白趙風塵為什麼要花四萬兩黃金去買一柄劍,也不明白王衝為什麼那麼篤定趙風塵就會幫自己。
但是看到王衝手中的烏茲鋼劍的時候,李林突然之間就明白了。他雖然不懂劍,但也看得出來,王衝手中的這柄劍和市場上的任何一柄劍都不一樣。
王衝僅僅是拿出這柄劍,還沒有對著自己,李林就已經有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
“衝兒,你怎麼會有這麼鋒利的寶劍?”
李林忍不住道。
“嗬嗬,姑父,這你就彆管了。告訴趙風塵,我不需要四萬兩。這柄劍依舊按照之前的價格,三萬五千兩就可以賣給他。趙風塵既然知道利用你來接觸我,那以他的智慧,想必也一定明白我是什麼意思!”
王衝笑道。
海德拉巴礦石的事情並非不可解釋,隻是很麻煩。還是等到以後時機到了,這裡人自然也就清楚。
“衝兒,謝謝你。”
李林這次沒有再問。
這個侄兒給了他太多驚訝了,聽到他這麼說,李林反而覺得一點都不奇怪了。帶著王衝的烏茲鋼劍,李林離開了王家。
……
嘩啦啦!
在王衝的姑父李林帶著烏茲鋼劍離開王家的時候,夜幕掩蓋之中,撲楞楞無數的鴿子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飛入一座座驛站、酒樓裡。
“什麼?沒有!”
“查不到!”
“沒有任何關於那把刀劍的消息!”
“找不到刀劍的源地?沒有任何鑄劍師見過這一類的刀劍?”
“什麼消息都沒有。地界上沒有任何變動?”
……
就在王衝一個人心情放鬆,安心練武的時候,沒有人知道,無數地方上鑄劍的世家、豪門廢儘了所有的心力,動用了所有的資源,全力搜索關於烏茲鋼劍的消息。
眾人本來以為,既然四大鑄劍世家不知道烏茲鋼劍的消息,那這柄劍必定是出自京師以外的地方。
長途運輸,加上這麼多的環節,一定會有泄漏的地方。
但是成百上千大大小小的鑄劍家族費儘心力之後,卻發現搜查不到任何一點關於王衝的烏茲鋼劍的消息。
看起來,就好像那柄劍是獨一無二的一樣,隻有王衝手上那麼一柄!
“這不可能!”
這個消息讓很多人錯愕不已,無法接受!
當消息傳播開來,一夕之間,王衝手上的那柄烏茲鋼劍突然珍貴無比!
……
“查到了嗎?”
與此同時,城郊的山巔上,月光照耀,一道人影站立,臉上戴著一張白色的麵具。在他周圍,許許多多的身影矗立著。
“回大人,查到了!那個王衝是大唐帝國九公的子孫。我們已經查到了王家的府邸。不過,王家護衛眾多,守衛森嚴,而且京城之中,有禁軍巡邏,我們恐怕並不容易進去。”
一個聲音回應道,卻不是用的中土的語言。一群人全部都是西域的語言。
月光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這些人高鼻深目,腰間掛的全部都是彎刀,全部都是西方大食、條支人。
“你們這些笨蛋,你們難道以為我們是要去殺光王家的嗎?刀劍不是憑空出來的,他既然煉出刀劍,肯定不止一柄,各種礦石材料必然會留下不少。我們的目的是去擄掠地些刀劍和材料,隻要達到目的,速戰速決,有多少護衛和禁軍?又有多少影響!”
“那柄刀劍對我們條支非常重要,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你們都要給我帶一柄過來!”
那臉上戴著白色麵具的頭領狠聲道,最後一句泄露了他的身份,敢這麼做的人除了和王衝有過一麵之緣的條支商人莫賽德,不會有其他人。
“是,大人!”
月夜下,眾人低下頭來,很快轉過身來,消失在夜幕之中。
……
日升月落,轉眼之間就是一天過去。
啪啪!
王家的宅院之中,王衝雙手連彈,如同兩條蟒蛇一般在狂風中抽動。每一擊都沉重無比,啪啪,王衝手肘、手臂落處,院子裡堅硬的假山一處處應聲而裂,碎石打得到處都是。
王衝現在把重心放到武道上後,每天修練的時間越來越長,力量也越強。
重拳和龍骨術配合,王衝現在感覺每天都有進境。假以時日,突破到元氣六階也不是問題。武道修為達到元氣六階,一切就會截然不同,就可以修練那些可以直接提升力量、速度或者是敏捷的絕學。
修為達到那種級彆,和王衝現在的感受會絕然不同。
“少爺,不好外麵出現了!”
就在王衝修練的時候,突然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傳來,申海、孟隆兩人從外麵匆匆的走了進來。
“怎麼了?”
王衝皺了皺眉,吐出一口氣,緩緩收功。他記得之前和申海、孟隆說過,在他練功的時候不要打擾他。
“少爺,外麵來了一個人。”
申海道。
“這樣也值得大驚小怪嗎?”
王衝皺眉道。
“少爺,你到外麵看看就知道了。”
申海、孟隆道,兩個人欲言又止。
在王家的大門處,王衝終於見到了兩人口中的那個“人”。隻見正對著王家大門的地方,一條昂揚七尺的壯漢,正低著頭,跪在地上。
“少爺,這家夥一早就出現在這裡,吵吵著要見我。我們怕他吵醒夫人,所以不得才跑來叫你。”
申海、孟隆有些無奈道。
王衝第一眼還沒有在意,但是看到第二眼的時候,心中突然一跳。
“是你?”
王衝一臉的驚訝。他認得這個人。這個人不是彆人,正是青鳳樓上,從三樓突然跳下,一劍砍向魏皓,最後長劍被斬斷,噴血倒地的絡緦胡子壯漢。
當日的刀劍賭鬥,他正是參與的其中之一。
王衝怎麼也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跪在自家的大門口。
“公子,請你一定要收我為徒!如果你不答應,我就永遠跪在這裡。”
絡緦胡子壯漢低著頭,一臉認真道。
嘩!
猝然之間聽到這種“要示”,王衝心中頓時掀起萬丈波瀾,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突然知道申海、孟隆為什麼跑過來找自己了。
收徒?
開什麼玩笑!他才不過十五歲,應該是找彆人拜師的年紀。這居然有一個人反過來要拜自己為師!
“公子,我不是讓您教我武功。我隻希望您能教我您的鑄劍之術!隻要公子能夠答應,從此以後,鞍前馬後,在下願意做牛做馬,永遠服侍公子!”
絡緦胡子壯漢聲音低沉,一邊說著,一邊兩隻手臂恭恭敬敬的捧起一柄斷劍,高高舉過頭頂,然後一動不動。
“是那柄被斬斷的四尺闊劍!”
王衝看了一眼,突然之間反應過來,絡緦胡子壯漢手中捧著的,就是他一劍斬向魏皓,最後被烏茲鋼劍斷斬的四尺闊劍。
不知道為什麼,在絡緦胡子壯漢手中,這柄斷劍似有千鈞之重。王衝更從那昂揚七尺的身軀上,聞到了一股悲愴的味道。
這種悲愴的味道,王衝曾經在很多人身上聞過。上一世,當神洲沉淪,大地破碎的時候,王衝也曾經這般的悲愴。
一刹那,王衝突然明白了。
一如那個使命對於自己一樣,對於眼前這個跪在地上,乞求自己的七尺壯漢來說,鑄劍也是他的夢想!
青鳳樓上斬斷的不是他的劍,而是他的信念和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