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聲悲戚、絕望的嘶吼，那驚破了蒼穹和大地的呐喊，無儘的怨氣與不甘激蕩四方，像是永遠也不會散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眾人的靈魂幾乎都要散去，一切才終於結束。

天地的顫抖停止了，那絕望的呐喊停歇了，隻有那無儘的血雨還在淋漓，大地上的鮮血還在流淌。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位天神虛弱出聲，一個個人臉色慘白，早已是深受重傷。

韓秋反應了過來，掙脫了辜雀的懷抱，臉色微紅，強行裝作冷靜，淡淡道：“不重要，蒼穹發生的變故即使我們疑惑，也不可能知道解決的辦法。重要的依舊是天老。”

眾人忍不住朝天老看去，隻見天地之間的羅盤已經完全融進了虛空，一道道符文脈絡時隱時現，天老的靈魂之火也開始虛弱了起來。

辜雀忍不住問道：“怎麼樣了？”

天老並未說話，他像是死去了一般，佇立在原地連動也不動。

“老頭！彆玩兒了！”

韋陀天神厲聲道：“你要探尋天道，你要做任何事情你去做，彆拉上我們，我們玩不起。”

驚蟄天神也不禁道：“不錯，老頭，如此驚變，你難道一點也不恐懼嗎？”

聲音發出，天老骨架忽然一抖，整個都碎裂開來，化作一片齏粉。

他的靈魂飄上天空，漸漸凝聚成肉體，但臉色卻是慘白到極致，接著猛然吐出一口鮮血，身體跪了下去。

“天老！”

辜雀驚呼一聲，而四周忽然響起了一聲聲爆炸，虛空開始崩裂，一個個羅盤相繼顯現，卻也龜裂起來，最終消失。

天老慘然一笑，忽然仰天大吼道：“為什麼啊！”

捶胸頓足，他竟然老淚縱橫。

辜雀第一次見到天老如此形態，不禁沉聲道：“天老，你到底找到了嗎？”

天老搖頭道：“天道不可探尋啊！辜雀，難道我們就真的連掙紮都做不到嗎？”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不說話。

韓秋道：“一點征兆都看不到？”

天老站了起來，道：“一千零二十四個羅盤侵入天道，探尋那一絲未來，我竭儘了全力，本來已經都快看到了，但最後那一絲壁障，根本無法突破。”

辜雀道：“所以這一次失敗了？”

天老搖頭道：“不，我沒有看到，但我已經猜到了，我猜到了。”

辜雀皺眉道：“你猜到了混沌之門是什麼？”

天老道：“我猜到了無間世界在哪裡。”

“哪裡？”

天老轉身，朝著四周看去，看著一個個天神，看著滿天血雨，他咧嘴道：“你們不是一直在探尋嗎？一直在尋找那傳說中的無間世界嗎？”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隨即道：“那麼現在你們可以看仔細了，我們腳下的大地，就是傳說中的無間世界。”

此話一出，眾人身影同時一震，駭然朝四周望去。

驚蟄天神率先反應過來，沉聲道：“不可能！”

韋陀天神也隨即道：“這怎麼可能是無間世界。”

天老笑道：“我知道你們的意思，無間，即無有間隔，無有間斷，無有間隙。即與地獄無間隔，與苦痛無間斷，與荊棘無間隙。代表的是痛苦、絕望、無止境的苦難。而這個世界風景如畫，生機勃勃，和無間二字完全對立，所以你們覺得不準確，是嗎？”

驚蟄天神道：“無間世界，這個名字並非空穴來風，這是數萬年前大乘教最偉大的無上世間解浮屠所言，絕不可能有虛價。”

“是嗎？”

天老歎聲道：“那麼血雨淋漓，天雷浩蕩，甚至大地顫抖，蒼穹搖動，這片世界所謂的生命有表現出屬於生命的情緒嗎？”

此話一出，四周眾人臉色急變，直接朝前看去。

目光透過了一重重虛空，來到了那遙遠的神國，看到了一個個人。

“走吧！走近看，身臨其境去體會，才真正可以感受到這個無間的意思。”

天老一馬當先，極速朝著那偉大的神國而去。

眾人極速跟上，片刻之後便來到了城池之中，街道寬闊筆直，縱橫交錯，高樓鱗次櫛比，城牆宏偉滄桑。

無數的行人來來往往，無數的商鋪、酒樓喧囂不絕，街道兩側還有小販吆喝，引得一個個小孩和姑娘注目，甚至還傳來了砍價之聲。

一切都是那麼祥和啊！但眾人的臉色卻陰寒到極致。

數十位強者突然出現在空中，竟然沒有引起任何騷動，淋漓的血雨把街道都完全染紅，但是這些人視若無睹，依舊走著。

辜雀幾步跨出，站在了一個漂亮的女子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而女子的表情依舊不便，像是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撞在了辜雀的胸膛，遇到阻力也不停下，而是退後之後，繼續朝前走去，再次撞擊在辜雀的胸膛上。

她一直重複著這個動作，像是一個機器一般。

四周眾人也像是麻木了一般，不停用著各種方式去試探著這些人，甚至毆打，甚至騷擾，但這些人都沒有反應。

天老搖頭道：“看到了嗎？他們是生命嗎？”

辜雀慨然道：“他們隻是身體而已，靈魂早已空了，隻有簡單的重複，像是提前被人下了指令一般。”

“走吧，我們去其他城池看看。”

天老一步跨出，消失在了天地之間，於是眾人跟上，就這麼跟著走。

最後他們甚至分頭行動，幾天之內，把這個無垠的世界的所有城池全部掃遍。

他們終於又聚在了一起。

驚蟄天神的眼中有迷惘，還有無法言說的驚恐，最終他開口道：“死去的人。”

韓秋道：“不單單是人，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都全部死去，都是行屍走肉，沒有靈魂，隻有簡單的命令行為。”

四周之人沒有說話，隻因並不知道該說什麼。

心中縈繞著一股莫名的悲傷，誰也沒有想到真的直接降臨到了無間世界來，而這個世界到底又代表著什麼呢？

辜雀忍不住道：“天老，你說無間世界飄忽不定，可能存在於現在的時空，也可能出現在過去和未來，如今我們到了，你是否發現了它本身的秘密？”

天老搖頭道：“並沒有，我現在隻能確定這是無間世界，隻知道這片世界似乎是死的，死去的人，死去的生命，所有的生機都是假象。”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道：“至於它本身代表著什麼，會帶來怎麼樣的災難，和混沌之門有什麼關係，我都根本無法推演出。”

韓秋皺眉道：“那麼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韋陀天神立刻道：“還用思考怎麼辦嗎？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吧！留在這裡乾什麼？冒什麼險？”

其他天神也紛紛大吼起來，他們現在隻想離開，這個世界實在太詭異，詭異到令人發怵。

天老搖頭道：“我打算去問問太初老祖，我要問清楚這件事到底是什麼情況，我要知道懸空六島和其他世界是否也是這個樣子。”

驚蟄天神道：“那你把我們送回去，我可不想跟著你們一起瘋。”

天老笑道：“混沌之外的種子隻有一個，意思是隻有一次機會回到我們本來的時空，把你們送回去了，那我們怎麼辦？”

韋陀天神忍不住道：“老頭你彆瘋了行不行，這種萬古大秘和你有什麼關係嗎？這是無上不朽的事兒，這不是我們這種級彆的人可以搞清楚的。”

“你看到剛才的變化了嗎？蒼穹一怒，我們數十人連動都動不了，靈魂都差點破碎，你說我們知道了真相又怎麼樣？可以改變什麼嗎？”

聽到這裡，天老沉聲道：“但是我們必須知道！就算什麼也做不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驚蟄天神道：“我明白你的想法，如果有的選擇，我也選擇去探尋。但是如果這件事足以威脅到生命，甚至就算付出了生命也可能於事無補，那麼這種時候，我選擇放棄。”

天老咧嘴一笑，道：“無論你們怎麼說，現在你們已經上了賊船了，我是船長，你們隻能聽我的，因為你們不會開船，永遠也無法到達彼岸。”

數十位天神對視一眼，眼中唯有無奈。

而辜雀沉聲道：“太初老祖那邊，我去詢問。”

“不必了，我已來了。”

一個淡漠的聲音忽然響起，隻見一個高達萬丈的金色身影忽然憑空出現，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壓降臨，讓眾人提不起一絲力氣。

眾人臉色劇變，不禁連忙低下頭去，抱拳鞠躬，不敢說話。

辜雀道：“見過太初老祖。”

太初老祖看了眾人一眼，忽然道：“你們看到了紅色的雨了嗎？”

四周眾人麵麵相覷，迷惘點頭。

太初老祖笑道：“這就是無間世界的血啊！”

聽聞此話，辜雀身影一震，不禁道：“此話怎講？”

太初老祖道：“此話怎講？你們現在考慮的，不應該是這個才對啊。”

天老忍不住道：“那麼我們應該考慮什麼？”

太初老祖沉默了很久，眼中忽然閃出詭異的光芒，粲粲道：“應該考慮，怎麼去麵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