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彆重逢(1 / 1)

穿越者 驍騎校 1630 字 2個月前

劉彥直盯著照片看了許久,他駕著羅孚轎車在龍華機場的飛機跑道上疾馳的時候,注意力全放在那架C97運輸機上,沒怎麼留意女孩長什麼模樣,不過憑著第六感,他覺得照片中的少女就是那個幫助自己登上飛機的人,而且正是眼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

爭吵還在繼續,這幫人是某財務公司的職員,說白了也是放高利貸的,安傑從他們這裡借用了五百萬,同樣是馮茹做的擔保,現在安傑跑了,人家找上門來,非要馮茹賣房子還錢。

正鬨著,外麵又進來幾個人,穿著藏青色的西裝,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出來混的,他們是安太銀行信貸部的,馮茹用房證作抵押借了二百萬,如今連利息都不還了,所以他們來催一下,下一步就該是法院執行庭的人登門了。

家裡這叫一個亂,但老太太卻非常平靜,她穩穩坐著,一言不發,而馮茹已經急哭了,劉彥直問老太太:“老奶奶,這照片上的人是您年輕時候?”

屋裡太吵,所有人都在用最大的嗓門吵嚷著,老太太聽不到劉彥直的問話,將手放在耳畔,搖搖頭。

劉彥直做了個手勢,雙手堵住耳朵,老太太很聰明,慢條斯理的從膝蓋上已經破損的小被子裡揪出兩朵棉花塞住了耳朵,而其他人依舊在吵鬨,滿屋子唾沫星子橫飛,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全都閉嘴!”劉彥直氣沉丹田,大吼一聲。

屋子裡人多,本來還算寬敞的空間變得狹窄無比,空氣流通都成問題,劉彥直一聲吼震得他們耳朵裡嗡嗡的,眼前全是小星星,窗戶玻璃也出現了裂紋,其實劉彥直沒卯足全力,因為他怕傷到老太太和馮茹,真要敞開了嗓子吼,這屋裡的人全都得耳膜穿孔變成聾子。

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懵圈了。

劉彥直繼續問道:“老奶奶,這照片上的人是您年輕時候?”

老太太點點頭:“是啊,我十七歲的時候,那是1948年,龍華機場迎來一架美軍贈與的客機,大家都拍照留念來著。”

“您家是不是有一輛羅孚轎車?”劉彥直接著問。

老太太露出狐疑的神色,還是從容作答:“是的,那是國民政府航空署給我父親配的專車。”

劉彥直點點頭:“好的,那就是了,大家都散了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你他媽誰啊?”財務公司的老幾橫眉冷目,下巴挑釁式的向前伸著,“咋咋呼呼的,就你嗓門大是吧。”

劉彥直說:“對了,我嗓門就是大。”

那家夥伸手搡了劉彥直一把,被他順勢揪過來,挨著他的耳朵大喊一聲:

“啊!”

所有人全都迅速捂住了耳朵,他們並沒有受到點對點的攻擊,但是聲波的攻擊是無差彆的,隻是衝擊沒那麼強而已,但也感到滿心說不出的難受

被劉彥直直接聲波攻擊的可憐蟲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完全傻掉了,腦子裡空蕩蕩的隻有不斷地回響,他耳朵裡流出一股鮮血,耳膜破了。

劉彥直做深呼吸狀態,全部人再次捂住了耳朵,可是他並沒有再次獅子吼,而是輕輕說:“還不走?”

討債的轉瞬間走的一乾二淨,耳膜穿孔的老幾也被同伴們攙扶著走了,這回遇到的情況太離奇,他們再不走,半條命都得擱在這兒。

屋裡一片狼藉,馮茹驚魂未定,麵紅耳赤,她偷著將房證抵押的事情並未告訴奶奶,所以這會兒不敢說話,老老實實去拿了拖把來打掃衛生。

劉彥直拉了把椅子坐在老太太麵前,看著她的眼睛說:“你還記得我麼?”

老太太將耳朵裡的棉花取出來,問道:“您說什麼?”

“你還記得我麼?”劉彥直重複了一遍。

老太太仔細看了看劉彥直,有些困惑:“您是……”

“劉彥直這個名字你熟悉麼。”

馮茹抬起頭來,納悶的看了劉彥直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和奶奶套起了近乎,不過這總歸是好事。

老太太搖搖頭:“不記得有這麼個人。”

劉彥直提醒她:“1949年的元旦你有印象麼,發生了什麼事還記得麼,那時候你在上海吧?”

老太太眼睛一亮,隨即黯淡下去:“我記得,當然記得,那天晚上,龍華機場出了事,一架美國軍機被人劫持,雖然後來飛機安全回來了,但是死了好些個人,飛機也受損嚴重,為此龍華機場和航空署很多人被懲辦,我家也被牽連其中,因為是我幫著那個地下黨的諜報人員爬上正在起飛的運輸機。”

劉彥直無語,自己被當成了地下黨特工,這肯定是那幾個美國飛行員為了推卸責任胡說八道導致的結果,反正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國民黨政權就逃台了,是是非非沒人查的清,當年的小姑娘家境優越,坐司機駕駛的羅孚轎車,按說應該能遷往台灣的,可是今天老太太卻坐在自己麵前,說明他們家被牽連的很深,以至於滯留大陸,此類精英人士的下場可以參照邵教授的父親,著名的民主-進步人士邵林先生。

老年人喜歡回憶當年,一旦進入狀態就停不下,老太太的思維還算清晰,她接著說道:“父親被革職查辦,保密局介入,差點把他槍斃掉,後來他那些政界商界的同學朋友出麵找到蔣經國,終於將父親營救出來,航空署的差使沒了,調去了華航,再後來兩航在香港起義,父親參與其中,帶領大批兩航員工回歸新生的共和國,而我也從香港回到上海,繼續在聖約翰的學業。”

“是起義的啊……”劉彥直心中愧疚感大減,不過轉念一想,誰混得如意還起義啊,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原因。

“解放後,起義人員被限製使用,我父親本想留在上海,可是組織要把他發配到貴州去,好在他和陳子錕有舊,托關係調到了近江航站降級工作,就這樣,我們全家都搬到了近江,父親躲過了鎮反,沒躲過反右,57年就自殺了,母親也跟著去了,好端端一個家,隻剩下我一個人,還被下放到農村獸醫站工作。”

聖約翰大學的畢業生,千嬌百媚的資產階級大小姐,被下放到獸醫站伺候豬牛羊馬,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以當年的眼光來看,想想都覺得過癮,以現在的視角來看卻是不折不扣的悲劇。

不知道什麼時候,馮茹站到了劉彥直身旁,低聲補充道:“奶奶終生未嫁,在農村工作到八十年代,收養了一個棄嬰,就是我,這房子是奶奶一生積蓄所得,為了怕麻煩,才放到我名下,是我昏了頭,拿去抵押借款。”

劉彥直全明白了,老人1948年時17歲,那就是1931年出生,到今天已經是87歲垂暮老人,終生未嫁,到頭來收養的小孫女又是個白眼狼,把棺材本都賠進去了,臨老連棲身的房子都要被人收走,實在是一場悲劇,而自己正是悲劇的始作俑者。

“這件事,我管了。”劉彥直道,“你們放心,沒人能逼你們搬走,先這樣,我走了。”

劉彥直匆匆離去,老人狐疑問道:“小茹,那個人是記者還是作家?”

馮茹說:“都不是,您怎麼這麼說?”

老人說:“我剛才想起來了,那個地下黨的名字就叫劉彥直,他知道這個名字,肯定查閱了不少曆史資料,關心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除了記者,那就是作家了。”

馮茹說:“他不是記者,也不是作家,他不耍筆杆子,耍的是拳頭。”

她相信自己的判斷,劉彥直有背景,有身手,拿來對付高利貸,尋找安傑,都是極有作用的,她默默將心中其他備胎的名字劃掉了,有公安局的,稅務局的,拳擊運動員,這些人各有長處,但都沒有劉彥直合適。

劉彥直不但有前麵那些優勢,還有一個重要的優點是極具同情心,他聽到奶奶的悲慘人生就下決心乾預了,那麼他是不是也會同情一個沒出世的嬰兒呢?

……

劉彥直決定乾預此事,當然不是為了馮茹,他耽誤了老人家一輩子,略做補償而已,安太財團的高級助理還是很有能量的,他首先通過總裁辦給安太銀行方麵做了溝通,讓他們暫時不要起訴,然後開始查安傑這個人渣。

查人不是劉彥直的專業,這種小事也不值得動用組織龐大的能力,所以他經雷猛介紹,找到了一家偵探事務所。

私家偵探業務在近江比較發達,雷猛介紹的這一家尤其出名,擅長接最難的活兒,不過找上門去的時候有些失望,事務所在一座破敗雜亂的辦公樓裡,到處都是皮包公司的招牌。

事務所沒有招牌,隻有門牌號碼,門是虛掩著的,敲敲門,裡麵傳來一身喊:“沒關,進來。”

劉彥直推門進去,事務所麵積不大,二十多個平米,兩個辦公桌,一張皮沙發,飲水機,電腦,打印機,老式綠色鐵皮文件櫃,一個赤膊漢子正在陽台上用雙腿吊著欄杆,做高難度的垂直方向仰臥起坐。

客戶上門,漢子結束鍛煉,爬進陽台,拿過襯衣穿上,滿麵陽光笑容,向劉彥直伸出手:“你好你好,是劉彥直先生吧,預約過的,我叫劉漢東,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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