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本來是個晴朗的天氣,在冬日裡這樣的陽光很少見,風吹過卻一點也不刺骨。
鄭博皓今天休假,他平時不常睡懶覺,可因為昨晚被表妹拉著在實驗室做研究到很晚,他破天荒地起遲了床。
想到他那個妹妹鄭博皓就覺得可怕,不同於彆的女孩那樣一畢業去參加工作,當個穩定的老師或者護士,偏偏要攬男人的活,先是進了公司當女強人,後來更是去搞科研。小時候也不愛玩洋娃娃,總喜歡弄些瓶瓶罐罐,雖然長大後衣著品味像個女人,可依舊改變不了她是個男人婆的事實。
看著鏡子裡自己的黑眼圈,鄭博皓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的俊臉該不會冒痘吧?
臉色陰沉了幾分,卻還是收拾好出門,今天他答應了去拜訪孟家老爺子,前幾天就嚷著非要見他,實在是工作抽不開身,也終於在今天他得了空。
開著車走在路上,拐進去孟家的主路上,剛好碰見一輛下來的黑色轎車,鄭博皓還朝裡看了一眼,是生麵孔。
他在車裡放了輕緩的音樂,低聲流淌,全身心都放鬆下來,他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不經意間往路邊一瞥。
尖利刺耳的刹車聲驚飛了林中的鳥,鄭博皓猛地把車一停,一雙眼震驚地看向路旁的景象。
白色的小轎車前麵撞在樹乾上,側邊的擋風玻璃已經碎了,有風正往裡灌,裡麵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因為位置緣故不大能看清是男人還是女人,但是從車輛的破損程度來看,裡麵的人應該已經昏迷不醒。
遵從自己的醫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鄭博皓停好車快步趕了過去,朝車內一看,是個女人……
她的頭自然下垂,烏黑的長發遮擋了麵容,鄭博皓看不清她的臉。
沒有再做過多猶豫,他打開車門,查看了她的傷勢,因為是醫生的緣故所以車後備箱常備有醫療工具,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抬起她的頭,鮮血已經掩蓋了原本的麵目,看起來奄奄一息,朝她後腦勺一摸,粘稠的血液沾滿了手,於是他趕緊用繃帶把頭綁了起來,接著他把女人胳膊上的傷口包好,還有身上濺落的玻璃渣給掃落下去,突然發現她的小腿外側有一道傷口正緩慢流著血,上麵插著一塊玻璃碎片。
輕輕把它拔出來,血流沒有變大,鄭博皓鬆了一口氣,沒插到血管就好。
檢查完畢,再沒在她身上找到任何傷口後來,鄭博皓就把人抱了下來放到自己的車後座,然後坐回駕駛座,掉頭揚長而去。
原本快要死了的人,在他專業的急救下暫時保住了一條性命,至於孟老爺子,隻能改天再去拜訪了。
到了醫院,他抱著人就往裡衝,醫院裡的人忙前忙後,越急越慌,他頭一次像無頭蒼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亂轉,手裡抱著的這個女人呼吸太微弱了,要是再耽擱……他不敢想象。
一個平時和他要好的醫生打趣道:“今天不是休假?怎麼想加個班?這麼敬業?”
鄭博皓當即就怒道:“你是瞎了嗎?沒看到我手裡抱著病患嗎!”
那人瞥向他抱著的女人,一瞬間就怔住了,然後在下一秒反應過來,大吼著招呼幾個護士。
“快快快!趕緊過來幾個人!”
眾人雖然忙,可也都是認識他的,見到是他帶來的人,立馬便準備好擔架把人推進了急救室。
長達六小時的救治,她終於穩定下來。
等把人轉到普通病房,鄭博皓才徹底把一顆心放回肚子裡。
“誒,博皓你怎麼回事,今天不是休假?怎麼帶了個病患過來?”男醫生插著口袋和他走在去病房的路上,疑惑地問他。
鄭博皓說:“我原本去探訪長輩,在路上看到的,身為醫生我怎麼可能拋下她,然後就救下來咯。”
這場手術不是他做的,現在手術完成,他便打算去看看,順便看看怎麼能聯係下患者家屬。
到了病房裡小護士正在給她打點滴,另一個看到他們進來眼睛一亮,小跑著上前來小聲道:“鄭醫生,這位小姐的醫藥費還沒出,你知道咱們醫院的規定,這是看在你麵子上先給她做了手術安排了病房,可這醫藥費……”
鄭博皓一瞬不瞬地盯著病床上那張熟悉的麵孔,他淡淡回答:“我出。”
小護士得到滿意的回答開開心心抱著本子走了,她現在倒不好意思裡麵開口,左右是這所醫院的人,還能怕他跑了不成?
另一個打點滴的小護士也收拾好離開,鄭博皓笑了一聲,感歎緣分的奇妙。
男醫生見他臉上的表情,疑惑道:“你笑什麼?”
鄭博皓轉頭看向他:“床上躺著的這位病患,我也曾醫治過她,甚至――”
他眼中帶了濃濃的興趣,又把目光投在床上躺著安靜的人:“不止一次。”
有時候命運便是如此奇妙,也許身處兩個大洋彼岸的人會在某一天相遇成為朋友,也許兩人生活在一個城市卻從未見過麵,以前鄭博皓是從來不相信這些的,現在他突然認為它們也不是全然不可信。
“我去通知她家屬,你幫我看著點兒。”
鄭博皓抬步離開病房,他想起了那個眼神極具威懾力的男人,在她的關係欄上填過丈夫。
果然,那個男人沒過多久便來了醫院,他風塵仆仆的來,卻在進入病房的那一刻放輕了呼吸聲,後麵跟著不懂事的小秘書劇烈地喘息著,被他攔在了門外。
接著外麵便站了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過了會兒那個男人出來了,他先是暴怒地罵了他們一頓,然後掏出什麼東西抵在了其中一個頭上,以他的角度看上去沒錯的話,他看到了槍。
黑魆魆的槍口正對著那人的眉心,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卻又不敢移開,最後那個男人還是沒開槍,被他去繳費回來的小秘書給製止了。
鄭博皓每天都會去病房裡看望她,性子灑脫又惜命的人不多了,她很符合他的胃口,於是兩人便漸漸聊的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