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秋一怔，下意識地摁住了紗巾和頭發，“沒怎麼呀，我的紗巾好看不？
天冷了，圍條紗巾真不錯，又暖和又好看，是吧？”
陸東川：“……你不要打馬虎眼，我已經看見了。”
沈雁秋：“……”你是有透視眼？
我保護得已經這樣嚴實了。
她立刻耍賴，“你看錯了啊，小孩子彆疑神疑鬼的，好好做你的生意，賺了錢以後咱們家也買冰箱和洗衣機。”
這時候已經有雙缸洗衣機，雖然操作不那麼方便，但是有比沒有強啊，至少能代替洗衣服，尤其洗被單什麼的還是不錯的。
陸東川淡淡道：“賺錢的事兒好說。”
他已經發現了，隻要政策鬆動，賺錢簡直不要太輕鬆，沈雁秋要的洗衣機什麼的，根本不是問題。
沈雁秋見他注意力被自己分散，立刻催著沈雁軍出發，她還回頭跟陸東川揮揮手，“帶著弟弟妹妹們注意休息啊，彆太累，賺錢要勞逸結合。”
陸東川：“……”一定有問題。
方才他娘急匆匆跑回來的時候，風吹起她後頸的頭發，他隱約看到她頸上一片紫青淤痕，早上出發的時候明明沒有的，怎麼回來就多了？
難道是在飯店裡和人打架了？
不可能！現在彆說飯店，就算是革委會都沒有敢動他娘一根手指頭的。
那麼這件事一定和三嬸早產有關係？
他一旦懷疑什麼事兒，就會循著蛛絲馬跡，儘快查到答案，絕對不容許自己有太多疑問積累在腦子裡。
他跟陸西樓和顧仁幾個交代一下，讓他們幫劉鐵軍和苗翠雲。
他跟苗翠雲說，他騎自行車去給三嬸送飯，苗翠雲知道他辦事利索，就同意了。
苗翠雲把紅棗小米粥裝在一個小口的瓦罐裡，蓋上蓋子，然後再給陸元義帶上三個雜合麵饃，裝在一個木盒子裡。
陸東川把木盒子放在自行車後座，穩當當地帶去醫院給陳桂枝。
陸元義見他來送飯，笑道：“東川真是長大了，都能給嬸子送飯了。”
陳桂枝躺在床上笑，“當然，他們還做鴨蛋生意呢，東川，生意咋樣？”
陸東川：“好著呢。”
他上前看了看小弟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然後不經意地問：“三叔、嬸子，我聽我娘說你是被一個瘋女人推的？
到底怎麼回事？”
沈雁秋給苗翠雲說的時候，他站在外麵悄悄聽了幾句，前後一聯係也能推理個差不離。
但是他還想找陳桂枝求證一下。
陳桂枝嗯了一聲，簡單說了兩句，她傷口疼，也不敢多說話。
陸元義就把後麵的事兒補充一下，“那瘋女人是真的瘋，她爹娘帶著她來醫院鬨事，當時哭哭啼啼的想讓咱們原諒她，氣得我直接給他們丟出去了。”
陸東川：“那醫院的保衛和護士肯定也看到了？”
陸元義點點頭，“知道的，他們還幫忙控製了，最後讓派出所的公安帶走了。
多虧了你大舅媽，她跑前跑後地幫忙找人報警。”
陸東川：“謝謝三叔，三嬸你好好休養，很快就會好的。”
說完他就告辭先走了，讓陸元義把瓦罐什麼的放著就行，晚上他來取。
離開病房，陸東川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護士站，他問了一下就找到中午見證瘋女人鬨事的護士和保衛，然後也就知道了沈雁秋被那瘋女人掐著脖子的事情。
聽完以後，他臉色已經冷到極致，卻還是很淡定地跟幾人道謝，然後就離開醫院。
那個護士望著他的背影，有點愣怔道：“這個小少年怎麼這麼嚇人啊。”
在她說那個瘋女人掐著沈雁秋脖子的時候，她很清楚地看到陸東川眼睛驟然一眯，瞳孔深處射出了讓人畏懼的寒冷之意。
另外一個年紀大一些的保衛道：“這孩子聰明學習好，聽說還跟他爹學拳腳功夫呢，彆看年紀小，街頭那些混混都不是他的對手。”
大家好奇地看著他，“您怎麼會知道？”
那保衛笑道：“我兒子啊是他同學，這個陸東川可是他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沒有不佩服的。
他弟弟也很厲害，聰明，寫文章很棒，聽說給省市的雜誌投稿都拿了很多稿費呢。”
大家一陣讚歎不已，都是人家的孩子啊。
陸東川可不知道彆人給他那麼高的評價，他離開醫院就去了派出所，直接找了當時把瘋女人拘留回來的張誌功。
張誌功恰好還沒走，見狀笑道：“我說同學，你多大啊就管大人的事兒？
彆擔心啊，你爹娘自己會處理好的。”
陸東川淡淡道：“我爹不在家，我是家裡老大，我要知道誰傷害了我娘！”
他雖然表情和語氣都冷淡的很，但是那語氣和眼神中透露出來的寒意，卻讓人無法忽略。
這時候派出所不像後世那麼嚴格，也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有些事情該透露還是可以透露的。
反正張誌功就把瘋女人的情況跟陸東川說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先是怕了陸元武，進而就對和陸元武氣質非常接近的陸東川也有點害怕。
與其讓陸東川找彆人打聽，到時候陸元武怪自己辦事不力，那不如悄悄告訴陸東川的好，也算賣給陸元武一個人情呢。
按照張誌功告訴陸東川的，那個瘋女人叫劉薇寧，六年前曾經和一個市裡下來的男知青相愛，她為他付出了一切，甚至懷了孩子。
他們約好要在縣城結婚，可那男人突然接到通知，他可以回城了。
他欺騙劉薇寧，讓她在縣城等他，他回去安頓好以後就帶她去結婚。
可他卻在一回城之後，就和自己曾經暗戀的女同學好上了。
劉薇寧去市裡找他，他卻謊話連篇，不斷欺騙她。
後來她就去找那個女同學，卻在拉扯中被女同學推下階梯，她求那女同學幫她，送她去醫院，那女同學卻嚇得跑了，然後劉薇寧大出血孩子就沒了。
劉薇寧遭受了巨大的心理創傷，沒有辦法承受失去男人又失去孩子，精神都有些不大正常。
結果她再一次去找男人的時候，被男人狠狠地罵了一通，徹底決裂，晚上她流落街頭不知道何去何從，就被幾個男人拖到小巷子給傷害了。
然後劉薇寧就徹底瘋了，原本還責怪她的父母也徹底崩潰，再也不責怪她，反而後悔沒有保護好女兒。
可劉薇寧卻是直接瘋了的。
過了三年後，她的病沒有再遭受刺激，又慢慢地好起來。
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又開始發瘋，推了陳桂枝還掐了沈雁秋。
張誌功歎了口氣，“她也是個可憐人。
腦子有問題了，精神病了，自己做什麼自己都不知道。”
陸東川緩慢而堅定地道：“我娘和三嬸不能白受傷了。”
必須有人為此負責！張誌功道：“頂多就強製把劉薇寧送去精神病院，還能怎麼的？
她這樣的精神狀態，監獄和勞改農場也不會要的。”
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居然和一個中學生孩子在這裡一本正經地探討這件案子的可行性，而陸東川也一點中學生的自覺也沒有，聽得很專注。
他道：“總歸是冤有頭債有主。”
他雖然聰明，但是不喜歡把事情複雜化，他喜歡用簡單的辦法來解決麻煩的問題。
張誌功說的麻煩，他卻覺得很簡單。
劉薇寧傷人，哪怕她精神病，那也是她的錯，至少是她父母監管不力的錯。
知道有精神病會發瘋害人，就要好好地看住了不要放出來，一旦放出來，今天不傷人明天不傷人，總有一天必然會傷人。
而如果僅僅是懲罰劉薇寧和她父母，陸東川覺得不爽快，因為他們也很痛苦，並沒有因為傷人帶來任何利益。
那麼誰最應該承擔責任呢？
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