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陸老婆子生病，被沈雁秋那麼一嚇唬一擠兌，加上陸元武對她已經不再言聽計從，她就心裡憋屈難受。且老白花的性子也不是喜歡撒潑的，而是喜歡當公主讓全家人圍著轉，以前好說，現在玩不轉了，二房三房當她是個老妖婆沒事不往跟前湊，這一下子可把她給晾得難受。

作妖還是要作一下的，把倆閨女叫回來，再把娘家侄子叫過來，加上陸元文、陸元義還有趙美紅，陸老婆子哼哼唧唧地哭訴了一場，聲情並茂、涕淚並流，說自己多可憐，不中用了，可能活不多久雲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咒麼自己生效了，裝病這麼多年終於感動了上蒼。再有陸彩虹見天回娘家哭訴，弟弟對她如何絕情，沈雁秋如何踩她報複等等，都讓陸老婆子堵得慌。還有陸彩雲抱怨二哥對自己不疼了，找對象都不給上心，她看上了顧紹棠，可顧紹棠絲毫不主動，二哥也不說幫幫她。

幾方力量夾擊之下，陸老婆子竟然真的一病不起了，整天吃藥打針的。

沈雁秋知道以後也沒理睬，隻跟吳先農說儘管紮針吃藥，她不是那種不舍的給老人花錢看病的人。

對她來說婆婆不作妖，或者婆婆不到她跟前膈應人比什麼都強，花點錢麼，不算啥。她兩輩子為人，都覺得錢能搞定的事兒，那就不是事兒！

不知道是不是被陸老婆子喪的，沒幾日陸彩虹家倒大鬨了起來。

清明節開始，天氣越來越暖和，梧桐花、榆錢、槐花等次第開放，蜜蜂每日裡嗡嗡的飛來飛去采蜜。

這時候縣裡來了一隊養蜂人，他們原本是私人作坊，在50年代進行合作社以後便都成了公家的，替公家養蜂采蜜，然後拿工資過活。

養蜂采蜜這時候不能固定帶著，都是跟隨著花期四處遊走的，這時候梧桐花開過榆錢開，之後槐花再開放。當地洋槐樹比其他花蜜樹多，而且洋槐花花蜜特彆飽滿豐富，是蜜粉們最愛采集的。

當地的洋槐蜂蜜就和南方的荔枝、龍眼蜜一樣常見，自有一股槐花的清甜，非常好聞。

養蜂人一般會在當地待好幾天，大家也都可以去他那裡割蜂蜜。剛割出來的蜂蜜還要加工一下，養蜂人都會教的，去買的人很多。

隨著天氣暖和起來，沈雁秋就想開發一些甜品，而做甜品的白糖、冰糖、蜂蜜等，口感是不同的，她還想醃漬一批果茶、花茶，等夏天熱的時候正好可以拿出來喝。

她跟常主任申請去買蜂蜜，除了給飯店買，自家也可以買點帶回去喝，這時候買肯定比供銷社買成瓶的便宜。

常主任給批了條子，發了錢，讓她隻管帶了桶去買。

吃過晌飯時候，兩點左右飯店沒客人，即便有周有鋒也可以照顧。常麗娜就讓沈雁軍負責跑趟，她跟著沈雁秋去買蜂蜜。

常麗娜挽著沈雁秋的手臂，親熱得很，“雁秋姐，三哥這幾天沒來啊？”

自從沈雁明在縣公安局派出所二所上班以後，他幾乎每天都會騎自行車到飯店來一趟，跟沈雁秋打個招呼，說兩句話。

這兩天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看到他。

沈雁秋看了她一眼，笑道：“這麼關心乾嘛，你看上我三哥啦？”

常麗娜的臉頰立刻紅了，“雁秋姐你咋笑話人呢，我就是關心一下。”

沈雁秋：“他們這幾天忙，也不知道怎麼的，現在這人火氣這麼大，動不動就鬨事。”

76年，這一年的大事兒多，上麵動蕩，下麵也是靜水流深的，平頭老百姓裡也夾雜著不少不安分的。之前壓抑久了，他們現在就想作妖，偷東西的，搶劫的，甚至劫路的都出來了。

常麗娜：“那你可得叮囑三哥多加小心呢。”

沈雁秋笑了笑，岔開話題了，不是她不喜歡常麗娜，她很喜歡，就因為喜歡所以才更加慎重呢。不說常麗娜喜歡過顧紹棠，可能少女心性不定，單說沈雁明他現在也沒心思二婚，被常桂娟搞怕了。

她發現三哥對姓常的就有一種天然地戒備，自從知道常麗娜的名字以後，每次來飯店都下意識地避開她。

可能因為都姓常，容易引發聯想。

她們走了半個小時，找到了養蜂人的大本營，他們這兩天在縣城。因為這裡有很多洋槐的行道樹，過兩天就要下鄉去其他公社，鄉下也喜歡栽洋槐樹和白楊樹這些。

金澄澄的蜂蜜，看著就有一種高貴而神秘的感覺，讓人心生好感。

沈雁秋給飯店定了五十斤，彆看五十斤多，要是真開發了點心或者蜜餞以及果茶飲等，到時候這些還不夠呢。另外她自己再買個二十斤，放在家裡慢慢喝，再給娘家和姐姐們送一斤。

養蜂人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紫棠臉，臉上皺紋很深，一雙眼睛卻清亮深邃。

他驚訝地看著沈雁秋，“那……這麼多，一時半會兒可沒有。還得帶回去交任務呢。”

常麗娜也被沈雁秋驚了一下，這買得也太多了，不過沈雁秋的決定他們一般不否決，因為無數次證明她的決定都是有用的，不是心血來潮。

她笑道：“大爺，你看看給我們勻勻。反正你們的蜜蜂還在，你們繼續下去采唄。我們買了你們的蜂蜜，錢你們賺到，回去也有的交差不是？”

這裡買不用票啊！

養蜂人想了想，點頭道：“也好。”他看沈雁秋和常麗娟長得好看，人也乾淨謙和，就樂意打交道。

養蜂人的婆娘過來笑道：“兩位大妹子人長得好看，也和善，不像有些人那麼難纏，俺們也願意賣給你們。”

她男人嗬斥一句，“瞎說什麼呢。”

婆娘不樂意，“咋滴，我說的不是真的？昨兒有個女人來買蜂蜜，扣扣搜搜還想占便宜，我就不愛待見她。”

她也不管沈雁秋樂不樂意聽，就開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講那個城裡女人多瞧不起人等等。

聽了幾句，沈雁秋突然意識到：這不是陸彩虹嗎？

女乾部頭，癟癟嘴，淩厲眼兒，就喜歡對人頤指氣使，而且眉頭還藏了個痦子，特征太明顯了。

說了一會兒，沈雁秋付了定錢，讓養蜂人明兒有夠數的蜜就送到飯店和她家去。飯店五十斤，家裡二十斤，讓他們不要弄錯。這麼多蜂蜜，人家養蜂人沒有容器，所以沈雁秋和常麗娜帶來了四個白塑料桶。

每一個容量有二十一二斤的樣子，足夠用的。

定了大宗蜂蜜以後，沈雁秋又現稱了兩斤帶回去。路上遇到幾個熟人，免不得要聊聊天，後來又遇到了常麗娜一個表嫂，說是家裡攢了一些布頭，要拿給常麗娜她娘打袼褙。

沈雁秋不好自己走，就陪著常麗娜去了胡同。

這種縣城的胡同很窄，因為這裡人都不種地，都是靠做工賺錢生活，所以家裡沒有馬車這些大件，巷子就曲曲折折比較深、窄。

她們告辭表嫂離開的時候，經過一戶人家，沈雁秋聽見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她忍不住頓住了腳步，聽了聽，竟然是徐克堅的聲音！

徐克堅：“你身子骨不好，要多保重自己，再有什麼不方便的，記得招呼一聲。”

一個女子細柔的聲音，幾乎聽不大清，“徐哥，可真是多謝你，要是沒有你，我們娘倆可怎麼辦啊。”

然後響起了腳步聲，兩人似是出來了。

沈雁秋立刻拉著常麗娜躲在了牆外的草垛後麵，她們微微探頭，就看徐克堅和一個女人出來。

女人齊耳短發，麵色白皙，容貌普通但是氣質溫婉如水。

徐克堅居然和她手牽著手出來的，到了門口還依依不舍的。

沈雁秋：“！！！”嗬，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