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武：“…………”

她怎麼總是那麼不按常理出牌？自己給她買皮鞋，她不是應該感動麼？

沈雁秋沒看售貨員遞過來的皮鞋，反而回身跟陸元武理論，“一雙皮鞋得多少錢？小十塊吧？十塊錢啊，能買多少斤玉米和麥子？能買多少鉛筆和本子？再說還得用工業券，有這工業券買茶缸暖壺搪瓷盆不好嗎？”

陸元武說不出話來，被沈雁秋那雙清亮的眼睛逼迫著，他居然果真覺得自己攢了私房錢就是犯了大錯誤一樣。

他乖乖地把三張工業券和八塊錢放在沈雁秋手裡，低聲道：“這是你給我的零花錢，還有出差的補貼。”

他個子那麼高，聲音本就低沉磁性，這會兒刻意放低了，還帶上一點委屈的調調，那就彆提多招人稀罕了。

櫃台裡麵的方敏敏先替他委屈上了，這個女人太不知道好歹了，人家陸站長攢錢給她買皮鞋，她居然還嫌棄人家攢私房錢，這麼好的男人你去哪裡找？你咋那麼作呢？老天爺真是瞎了眼，讓你嫁給這麼好的男人！

不要你吱聲啊！

沈雁秋一開始是著急，怕他亂花錢，買了她不需要的東西。

雖然她好美好打扮，可她的打扮點和那些一味追求好看虛榮的人不一樣，她追求的舒服又美觀。

她覺得自己做的布鞋就很好，還能玩點花樣，想做高跟鞋也不是做不出，另外她也喜歡買布攢布料。

皮鞋還是算了，她在鄉下呢，整天灰土揚塵的，穿著皮鞋幾分鐘就一層灰。

反正不實用。

陸元武有點挫敗，女人不是喜歡買鞋買包買衣服呢，她……他視線落在那邊掛著的紗巾上，俯首在她耳畔道：“那買條紗巾可以吧？”

這時候顏色不豐富，紗巾基本就是紅色、土黃色之類的，他覺得那條紅色的很好看，也挺實用的，冬天圍在棉襖裡麵，春秋的當裝飾，夏天還能遮太陽呢。

沈雁秋猶豫了一下，覺得也行，自己不圍的時候給閨女，陸甜甜皮膚白相貌也甜美，圍上紅紗巾不知道多漂亮呢。

她點點頭。

陸元武就說要紗巾。

方嬤嬤撇著嘴，老大不樂意地抽了一條紗巾給他。

這種紗巾怕刮絲多半要收在紙袋裡，賣的時候也隻掛著一兩條做樣子，給客人自然是要給新的。

不過她看不慣沈雁秋對陸元武那凶巴巴的樣子，故意不說，就要給沈雁秋那條已經抽絲的。

陸元武看了一眼，覺得這條擺在外麵不知道多少人試過，他就不想給沈雁秋試，直接讓方敏敏拿新的出來他買了。

方敏敏撇著嘴，“不好意思啊，已經賣完了，就剩最後一條。這條也好的，沒什麼問題，怕掛在外麵招灰，回去洗一下就行。”

沈雁秋眼尖，一下子就看到抽絲的地方了，指出來，“你看都這樣了。”

方敏敏頓時眉梢一挑，幸災樂禍起來，還調侃道：“哎呀，那可不湊巧呢。要不便宜點給你？”

這種出現了瑕疵的商品，都是可以當做次品處理的，可以便宜不少。

這條紗巾本身要一塊多，相當貴的，現在隻要七毛就夠了。

她就有一種次品給次人用的感覺，暗地裡將沈雁秋貶低成次品貨一樣，自己暗暗高興，連個皮鞋都不敢穿的鄉巴佬，你配得上這麼好的男人麼？

沈雁秋是女人，對女人的敵意那是相當敏感的，她瞅著方敏敏，“我認識你？”

方敏敏忙搖頭，“那可不認識。”

沈雁秋冷冷道：“不認識你為什麼故意給我次品？下麵不是有新的嗎？”

沈雁秋篤定她有新的，因為這種高檔貨買的人很少，備貨期就很充足，基本不會出現被搶購一空的現象。甚至可以說這種高檔紗巾，比皮鞋還難賣呢。

方敏敏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怎麼知道？

她這般表情，陸元武就明白她這是故意刁難了，隻是卻想不通為什麼。如果說瞧不起鄉下人，可沈雁秋明眸皓齒，乾淨利索，根本看不出是鄉下人，難不成就因為她不買皮鞋讓售貨員少賣了貨？

方敏敏已經說沒了，就不會改口打自己臉，必須咬死了。

陸元武不耐煩，直接冷冷道：“拿出來！”

方敏敏嚇了一跳，她一點都沒有想到陸元武會幫著沈雁秋為難自己。她以為自己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售貨員，男人們看到都會心生憐惜的，如果自己說沒有，他也會附和呢，誰知道他居然這麼不給麵子直接命令她。

她的眼眶就紅了。

陸元武深眸泛起寒意，之前哄沈雁秋的溫柔和耐性早不知道去了哪裡，“等我說第二遍，就得你們主任出麵了。”

“有有的！”方敏敏慌得一下子扯出好幾條來，臉頰漲得通紅，眼圈也紅了，淚珠都直接滾下來。

這種來自心儀對象的嗬斥，簡直讓人無地自容。

沈雁秋瞥了她一眼，又看了陸元武一眼，也撇撇嘴，拿了一條新紗巾隨意圍上，然後付錢。

陸元武：“真的不買皮鞋嗎？”

他似乎聽秘書們說過，高跟鞋是女人們的戰靴？這話莫名其妙，不過買雙好的皮鞋，穿著的確舒服的，這時候的皮鞋做工都極好，他想給她買一雙。

沈雁秋推著他轉身，“你先出去，我買點[筆趣閣]彆的。”

陸元武不解：“買什麼還得讓我先出去？”說完他就看沈雁秋臉紅了，隨即明白了什麼，忍不住低笑一聲，眉眼都染上了三分春色，“行。”

沈雁秋火速買了背心內褲還有衛生用品裝在布包裡，然後付錢。

方敏敏越發憎惡她，這個女人咋那麼矯情？跟自己男人還偷偷摸摸的，不就是買個月經帶麼，搞得跟個未婚大姑娘一樣，你矯不矯情？

沈雁秋轉身要走的時候，看了方敏敏一眼，“我說這位同誌，你作為一個為人民服務的服務員，一直對我冷言冷語，還拉著臉，這服務態度我不認可。”

方敏敏睜了睜眼，瞪著沈雁秋，“你、你想乾什麼？”

沈雁秋冷哼一聲，“下一次再讓我看到你對人民群眾甩臉子，我就跟你們領導投訴你！”

她也不等方敏敏回應，轉身就走了，氣得方敏敏當場哭起來。

陸元武在外麵等她，看她圍著紅圍巾，挎著軍綠書包，雄赳赳氣昂昂跟打了勝仗的戰士一樣走出來。

她皮膚雪白，眉目如畫，穿著暗沉色調的衣服也不會掩蓋其風華，如今再圍上一條紅紗巾，立刻就成為了鮮豔的點綴，讓她更加靈動鮮明起來。

這樣的美，看得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附近路過的男人女人們都忍不住扭頭看她，甚至有個男人走出老遠還回頭瞅，這回頭率……讓陸元武有些不爽。

原本他火車站有事，得去處理一下，讓沈雁秋自己去開家長會的。可這會兒，他突然改了主意，決定陪她一起去。

如果隻讓她自己露麵，這樣明媚鮮妍的女人，他怕有人覬覦，畢竟她可是原劇情裡超越所有女主女配的風流人物。

夫妻倆一起露麵，給了學校麵子，也向人宣告這是他媳婦！

到了學校門口，沈雁秋下車跟他揮手再見，就匆忙往校園裡走。

剛進校園，就看到顧仁和一個身穿中山裝的青年男人在說話。她想掉頭繞路走，免得還得跟顧仁掰扯。

顧仁卻已經看到她，他眼前一亮，高興地揮手，“沈阿姨，你來開會啊？”

沈雁秋隻得硬著頭皮過去，躲不過她就落落大方地招呼，“顧同學，早。”

顧仁旁邊的青年男人皮膚白皙，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相貌英俊，氣質溫文爾雅。他主動朝著沈雁秋伸手，“你好，我叫顧紹棠，是顧仁的小叔叔。聽顧仁說經常得你照顧，真是有勞了。”

沈雁秋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伸手和他握了握，“您太客氣了，我沒照顧他什麼，反而是他幫過忙。”

顧仁笑道：“沈阿姨謙虛，我去你家玩過，你還請我吃過飯。”

沈雁秋也沒說什麼，表示要去教室找孩子們。

顧紹棠：“一起去吧。”他很自然地就和沈雁秋並肩而行。

俊男美女，一個溫文爾雅，一個明豔照人，走在一起十分搶眼。

顧仁突然覺得小叔叔和沈阿姨好般配啊，她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最配得上挑剔的小叔叔了。

就在這時候，陸元武從後麵走了上來，他人高腿長，氣勢凜冽，即使不說話也讓前麵的人有所感應。

沈雁秋回頭就對上他那雙幽沉清冷的眸子，她敏銳地覺得他變得有點嚴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