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沈雁秋不知道他對趙海濱的意見有多大，她隻覺得陸元武回來她不用嫁給趙海濱，二大娘也不會被女婿磋磨死。

大家上輩子悲慘的命運這一輩子都在發生著巨大的改變，全都不用死了，那是極好極好的事兒。

買塊肉慶祝一下還是應該的。

苗翠雲趕緊道：“孩子彆破費，留著過年買。”

沈雁秋笑道：“娘，你就不用擔心啦，以後你就在家裡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想乾嘛就乾嘛。”

苗翠雲還暈乎乎的，感覺跟做夢一樣的，不過她也有些擔心的，“雁秋，你們過來……沒……沒事兒吧？”

她沒明問，沈雁秋卻明白她的意思，是問陸老婆子有沒有意見呢。

沈雁秋道：“好著呢，沒事。現在我和元武都在縣城上班，也沒時間管那些有的沒的呢。”

苗翠雲就以為是陸元武給沈雁秋安排的工作，心裡替她高興，卻也怕陸老婆子和陸彩虹倆鬨事。

到了公社，沈雁秋想下去買肉，卻被陸元武一把拉住。沈雁秋驚訝地看著那隻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手，“怎麼啦？”

陸元武：“票給我，我去買。”

沈雁秋：“？”

陸元武臉上浮起一絲不自然的神色，“外麵冷。”

沈雁秋立刻就交給他了，還叮囑他要如何如何挑，“彆隻買瘦的，也彆隻買肥的，要買最好的五花三層，有肥有瘦最香。哎，對了，你再問問有沒有不要票的骨頭什麼的，爭取也買點……”

她生怕陸元武不會買肉，再把好不容易攢的肉票給浪費了。

陸元武：“……”他垂眼看了看手裡的半斤肉票，如果不是不想讓她去見趙海濱，他真想把票塞回去讓她自己去買。

等陸元武大步走進屠宰組，苗翠雲笑得很是開懷，“雁秋啊，娘真為你高興。”

沈雁秋：“娘，我也是呢，以後你回家，咱們一家子好好過日子，饞死那些不是人的玩意兒。”

苗翠雲居然懂沈雁秋的意思，這是在罵陸老婆子那些人吧。陸元武“犧牲”以後，陸老婆子那些人對沈雁秋的所作所為，苗翠雲也知道一些，蘇順喜整天打聽事兒，她不出門就能知道。

想起陸老婆子，苗翠花心裡也是鄙夷的很，但是她也不能說什麼。陸老婆子命好，生了三兒兩女，個個孝順，人家有做妖的本錢啊。

她試探道：“雁秋啊，你現在和那邊……分開啦？”她問得委婉，小心翼翼地，生怕刺激了沈雁秋。

沈雁秋點點頭：“娘，分開啦。如今我帶著孩子住在咱這邊，戶口本都是咱們自己的，糧食以後也咱們自己管。”

原本陸老婆子不肯正式分家，隻是不想分撫恤金給她而已，現在撫恤金已經沒了，自然就沒什麼好留戀的。

苗翠雲連聲說好，“以後好好過日子。雁秋啊，娘和你說知心話，元武回來了你可好好地攏著他，也彆想那些有的沒的，隻管把心思都放他身上就行。”

對陸老婆子和陸彩虹不必上心，也彆再對趙海濱什麼的上心，還得留意陸元武，免得他如今越發出色惹彆的女人眼紅使壞。

沈雁秋心裡感激，這個二大娘可比陸老婆子更像親娘呢，“娘，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很快，她就看陸元武拎著小條兩指寬的五花肉出來，他步子大走得快，倒像是趕火車一樣。

上了車，陸元武將肉遞給沈雁秋，重新發動車子。

沈雁秋拎著肉給苗翠雲看誇陸元武買的部位不錯，又問陸元武：“你沒問問有沒有骨頭什麼的？沒肉也不要緊啊，不要票的骨頭買回去熬骨頭湯也成啊？”

陸元武悶聲：“沒。”

他才不會和趙海濱說什麼廢話呢。方才他進了屠宰組，直接把肉票和錢遞過去，一個字都沒用說。趙海濱等人出來跟他殷勤地打招呼，他也隻是略點了一下頭而已，根本不勞駕嘴皮子受累。

當然，要讓他主動開口問不要票的骨頭，那是不可能的。他是乾部，是不可能以權謀私的，那是犯錯誤！

他沒問，趙海濱倒是上道，還主動給他筒骨說不要票呢，他搖頭拒絕了！不要票就是搞特殊，讓他以權謀私，不可能的。

沈雁秋今兒高興，加上有苗翠雲在旁邊，她有人念叨，就開始說陸元武不會過日子，花了肉票和錢好不容易買次肉，還不問問骨頭的事兒，多浪費啊。

“真是不會過日子！”她嗔了陸元武一眼，那眼神就跟小鉤子一樣，勾得人心發癢。

陸元武驀地就握緊了方向盤，這女人……越來越絮叨了……絮叨得怪可愛的……

他們開吉普車，一路上就很快，轉眼到了柳泉大隊。

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個大路口，不少人圍在那裡聊天。沈雁秋聽了那麼一聲，好像在說縣紡織廠招工的事兒。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人群裡的陸彩雲。

陸彩雲原本叫陸彩霞，是陸老婆子的小閨女，為了膈應苗翠雲非要把名字改成陸彩雲，就為了衝長輩的一個雲字，惡意得很。

陸彩雲穿著一件軍大衣腳上一雙黑皮鞋，紮著兩隻麻花辮，圍著一條紅圍巾，一張小臉也是雪白俊俏得很。

老陸家人長得都好看，因為陸老頭兒相貌周正，陸老婆子生得俊俏，兒女們也自然個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不過沈雁秋這麼一看，還是陸元武最帥氣，五官精致卻又絲毫不女氣，渾身都充斥著陽剛的荷爾蒙之氣。

陸元武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沈雁秋故意不告訴他陸彩雲回來了，笑了笑，“看你帥唄！”

陸元武：“……”今天這女人又抽風了，抽得他想摁著她做點什麼。

苗翠雲在後麵看著小夫妻倆，心裡滿是歡喜，元武雖然看著比以前冷情沉默了很多，可那不是失憶了麼，沒啥大問題。

不過她覺得沈雁秋看著可比以前變化更大，更漂亮、更溫柔、更懂事、更俏皮了，特彆是她歪頭朝著陸元武嬌嗔的時候，那表情分明就是雲英未嫁的少女啊。

生了四個孩子的娘，竟然還能露出這般少女的表情，苗翠雲也替沈雁秋高興。

小媳婦兒長得嬌媚，性格又可人討喜，自然會吸引丈夫的注意力。那陸元武不管是升官還是失憶，肯定也會被她再次攏住，不至於就看上彆個年輕未婚的大閨女。

那邊被大家圍著眾星捧月一樣炫耀城裡光景的陸彩雲，一轉眼看到開過來的吉普車，立刻歡喜地揮手，“二哥，二哥！”

眾人羨慕得不行，看人家老陸家，閨女閨女有出息，兒子兒子更厲害，真是讓人眼紅啊。

陸大娘家一直和陸彩雲彆苗頭的小閨女陸彩玲笑道：“你彆激動啦，二哥失憶了，記不得以前的事兒，也認不得以前的人呢。”

陸彩雲瞥了她一眼，驕傲得意道：“我二哥自然不記得你，不認識你。你能和我比嗎？我是誰？我是陸彩雲，是我哥的親妹妹，是她最疼的人，他記不得旁人也一定會記得我的！”

從小到大，二哥最疼她了，可以說她要星星二哥就不會給月亮。

她想去縣裡工作，二哥就把所有錢拿給她活動工作，她想要花裙子，二哥就托人從大城市裡給她買最好的的確良布。她想吃罐頭，二哥大半夜都跑去縣城給她買！

在二哥心裡，自己是最親的妹妹。

二哥就算失憶了，難道會不記得自己？自己可是二哥的心肝兒肉呢！

陸彩玲撇嘴，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一個小姑子處處要壓嫂子一頭。當她不知道呢，人家陸元武和嫂子睡覺，她還趴窗外偷看，不要臉！

這時候吉普車近了，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陸彩玲譏諷道：“哎呀，怕是看不見你呢。”

陸彩雲一聽，立刻來氣，她就朝著吉普車直撲過去，歡喜喊道：“二哥！”

陸元武被沈雁秋勾得略一分神，就看到一個女人不要命地朝著自己車子撲來，他瞬間一個激靈，一腳刹車下去，臉色都黑了。

沈雁秋也嚇了一跳，氣道：“這誰啊，不長眼啊？”她當然知道是陸彩雲，但是她故意不知。

陸彩雲將車攔住，像孩子一樣蹦跳到車門口，俯身低下頭，朝著車內的陸元武甜甜一笑，嗲聲嗲氣地說：“二哥~~你回來啦，可想死我啦~~”

車裡的沈雁秋立刻打了個激靈，嘁了一聲，“哎呀，知道的是妹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外麵養的小情人呢！”

她故意這樣說，就是要擠兌陸元武，讓他和陸彩雲遠點，免得他還和從前那樣對陸彩雲格外好。

因為陸元武從前對這個小妹特彆關照，比對自己老婆孩子可好多了。她怕陸元武雖然失憶，對彆人冷淡，卻獨獨對這個陸彩雲熱乎，那可不成！

耍心眼麼，難道她不會的？

陸元武的臉就更黑了，坐在那裡微微蹙眉，唇角都抿起來一臉的不悅。

陸彩雲還在一個勁朝著陸元武撒嬌呢，拍打著車窗，“二哥，你乾嘛呢，開窗戶啊，我和你說說話。”

陸元武原本就不想搖下車窗和陸彩雲說話，餘光撇著旁邊的沈雁秋在那裡撇嘴冷笑的，他就更不想了。他側首瞥了陸彩雲一眼，然後打了個手勢讓她讓開，直接驅車拐進胡同回家了。

陸彩雲不敢置信地看著拐進胡同的吉普車，她、她這是被無視了？

陸彩玲冷嗤一聲，哈哈笑起來，“怎麼，我說元武二哥失憶了吧？”

嗬嗬，還以為你特殊？人家記得你？你做美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