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川沉聲道：“爹，我娘和三嬸剛才在路上被混混襲擊了,我們要去報警。”

陸元武的臉色頓時陰沉起來，眉眼冷峻，氣勢刹那間就鋒利起來，他抿直了唇線，直接驅車往派出所去。

沈雁秋：“先去醫院給桂枝檢查一下。”

陸元武：“不耽誤。”

他今天在火車站那裡有點重要的事兒，所以出來晚了一會兒，去飯店的時候沈雁秋已經走了，他就直接驅車來學校，就算接不到他們也沒什麼，反正順路而已。

他怎麼也想不到，沈雁秋和陳桂枝會在縣城裡麵遇到混混襲擊，這是很嚴重的城市治安問題。

因為陸元武瞬間黑了臉，車內的氣氛就更加沉重。

沈雁秋感覺有點壓抑，就笑道：“你們彆擔心啊，沒大不了的。”

陳桂枝：“雁秋姐，還是很嚇人的。如果不是那個小兄弟救了咱們，你……”

“哎呀沒事沒事！”沈雁秋趕緊打斷她，免得她說了嚇著陸東川和陸西樓。

陸元武一腳刹車，側首看向沈雁秋，他日常表情清冷淡漠，似乎對誰都不關心，可一旦他生氣有情緒的時候，眉眼就會非常冷峻，側首這個角度，那線條優美的眼尾弧度就如刀一般鋒利。

他一個眼神就讓沈雁秋有些恍惚，總覺得他就是自己熟悉的陸元武，在她受傷以後他會失去慣常的冷漠和理智。

陸元武聲音淡冷：“下車。”

沈雁秋這才發現已經到了派出所，她趕緊扶著陳桂枝下車先去報案。

這個時候派出所已經下班，隻有兩個值班的公安，一個還出去辦事，一個叫展文兵的在。

因為這年代地方都有民兵，鄉下都歸民兵管，縣城的公安隻管城區，而城區相對來說比較安定，所以晚上值班的公安們有的也會敷衍。除非是很重大的事件，晚上他們一般不受理什麼案子，讓明天再來。

聽沈雁秋說被小混混襲擊，展文兵驚訝道：“哪裡的小混混？是不是鄉下跟著你們來的？”

他看沈雁秋那麼漂亮，指不定是附近村裡的呢，城裡可沒有這種小混混。

沈雁秋蹙眉，“同誌，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們就是在初中校園外麵的巷子裡被襲擊的。”

展文兵卻還是不信，覺得眼皮子底下不會有這種事，他想讓沈雁秋明天再來。

這時候外麵原本不想露麵的陸元武大步走了進去，冷冷地掃了那個公安一眼。

辦公室不大，陸元武一踏入門內，就因為他高大俊挺的身姿和強大的氣場而一下子使得空間逼仄起來，驚得展文兵朝他看過來，立刻站起來，“領導好！”

陸元武冷厲的眼神掃過他，聲音卻冷淡至極：“有人報案，你們不受理？”

展文兵立刻道：“受理的，正要記錄呢。”他趕緊拿出筆記本，將沈雁秋和陳桂枝說的記錄下來。

陸元武聽得蹙眉，“那兩個混混的模樣特征可還記得？”

沈雁秋已經描述一遍，聞言又說了一遍。

展文兵這才想著記下來。

也不怪他不專業，經曆了文化運動，公檢法被砸爛，公安局、檢察院、法院都被侵占，很多專業人員都被下放或者失業，就算現在慢慢地恢複秩序，也還是亂七八糟的。

展文兵根本就不是專業的正兒八經的公安，隻是公社民兵走後門調過來混鐵飯碗的而已。

他被陸元武那淩厲的眼神看得大氣不敢喘，因為陸元武穿著軍裝，雖然這時候軍裝上不帶軍銜，可對方那強大的氣勢就讓他知道不好惹。

陸元武把筆錄拿過去看了一眼，又添了幾筆，他的字風骨矯健，銀鉤鐵畫，如他的人一樣強硬冷肅，毫不溫柔，淩厲得幾乎要飛出來。

展文兵額頭的汗都滾下來。

陸元武淡淡道：“你們公安局查不到，那就我來查。”他直接在筆錄下麵簽了自己的大名。

展文兵一看，陸元武？哎呀，這不是……他驚得差點跳起來，“陸站長，幸會幸會！”

陸元武不冷不熱，“不幸，我媳婦兒剛被縣城的混混襲擊了。”他看了對方一眼，淡淡道：“現在，我就要查到那倆混子的家庭信息！”

展文兵這會兒倒是不想推托了，隻是有些迷糊，“領導，咱們怎麼查？”

陸元武垂眼認真地看了他一瞬，“你沒訓練過查案？”

展文兵撓撓頭，“這不是……前些年忙著搞運動嘛，也沒人訓練啊。”

陸元武道：“這兩個混混敢明目張膽地在城裡行凶，肯定對當地非常熟，必然是當地人。”

展文兵瞪大了眼睛，“當地人？”

不可能啊，他總覺得城裡都是好人，不會像鄉下人那麼野蠻，動輒就C爹罵娘的，一言不合就動手打架啊。

陸元武繼續道：“這個時間大家還沒下班，他們能夠在城裡遊蕩行凶必然是沒有工作的。按照受害人報案，行凶者年紀在十八/九歲，這個年紀應該下鄉，但是他們並沒有，那就可以去街道辦、知青辦查查看。”

展文兵崇拜地看著他，好厲害啊！

那邊陸西樓和陳桂枝也崇拜得不行，覺得陸元武帥呆了。

陸東川雖然不說出來，眼睛卻也亮亮的，而一邊的沈雁秋更是看呆了，越看越覺得像啊，她幾乎有些把持不住，想……

陸元武說話的時候，掃了沈雁秋一眼，她本就肌膚雪白，這會兒更是帶點蒼白，受過驚嚇的水眸水溶溶的還藏著驚慌呢，濃密彎翹的睫毛都帶著滿滿的委屈和嬌弱。

他心頭不禁一顫，居然想攬她入懷好好安慰一番。

他繼續道：“先從這附近的街道辦查起……等等，”他視線在辦公桌一掃，對展文兵道：“你這裡應該有附近知青的信息吧？”

展文兵點點頭：“有啊，咱們縣的這裡都有記錄。”

陸元武伸出纖長潔白的手掌，“拿來。”

展文兵立刻去拿出來，按照陸元武的要求隻拿了附近的，放在陸元武的手裡。

陸元武快速翻了一下，找到應該下鄉卻未下鄉的幾個年輕人欄目看了一眼。

最後，他鎖定了幾個人，對展文兵道：“你挨個去盤問，順便觀察他們有沒有傷，躲著你不敢見你的，或者臉上脖子上有傷口的，都可以重點盤問。”

展文兵想那麼多人，怎麼就鎖定這幾個呢？

陸元武言簡意賅道：“能夠頂住壓力不下鄉，他父母需要都有工作，家庭條件不錯。”

隻要經濟壓力大，家裡就吃不起飯，他自然不能啃老。另外父母能做出這樣的事兒，肯定有點膽量不是普通工人，隻怕當點乾部之類的，所以他幾乎是非常容易地就鎖定了幾個人。

而在那四五個人裡麵，董建輝，趙浩旭，這兩個最值得他懷疑。

判斷是這兩個人，既有陸元武強大的人生閱曆，也有他的直覺，這都是不可說來當證據卻非常有用的能力。

他對展文兵道：“你去找這個董建輝，我先去一趟醫院，然後我去找趙浩旭。”他對沈雁秋幾個道：“上車吧。”

陸西樓全程就是佩服佩服，我爹好牛逼，我好佩服！

陸東川也是默默地看著呢，他點點頭：“爹你放心，我和西樓會照顧娘和三嬸的。”

陸元武將沈雁秋幾個送去醫院，然後他驅車去找趙浩旭。

沈雁秋追出去：“你、你小心些啊。”

陸元武頓住腳步回頭看她，她站在醫院門廊昏黃的燈光裡，明豔的容貌底下還藏著強自鎮定的慌亂害怕，在他眼裡就有一種絕世名花被風吹雨打的感覺，讓人觸目驚心。

他立刻大步走上前，展開手臂將她抱進懷裡，柔聲道：“不用怕。”

沈雁秋瞬間就被一股溫暖的氣息包圍住，她吸了吸鼻子，“我沒怕。”

她是真的不怕，隻是容貌太過明豔，雙眸太過水亮，當放下防備不再淩厲的時候，就會讓人覺得格外嬌軟。

陸元武低笑一聲，揉了揉她的頭發，“進去吧。”他鬆開她就轉身大步離去。

望著他挺拔的背影，沈雁秋的心有那麼一瞬間的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