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一 憂慮(1 / 1)

謝家皇後 越人歌 1594 字 2個月前

皇上陪她待了一會兒就出去了,方尚宮端著水盆進來。從她身上完全看不出昨夜驚懼的痕跡,鎮定從容一如平常。她穿著一件青色棉綢麵兒的襖子,頭發挽的十分整齊。

方尚宮吩咐青梅關了門放下帳子來,替謝寧擦身之後換了一身裡衣。

“這衣裳……”

“是放在後頭船上的。”

謝寧隨身之物昨天一件都沒帶出來,但她出門行李太多,禦舟上隻放了其中一部分。幸好沒有都放在一處,不然躺在想找一件替換衣裳也是難事。

她昨天昏睡時一定沒少出汗,擦過身換了乾爽的裡衣之後整個人都舒坦多了。青荷又端著托盤進來,一碗粥,兩樣小菜。

“長義地方小,主子隻能將就一下。”青荷把托盤放下,扶著謝寧靠坐著,鋪上了一張布巾,要喂她用飯。

“我自己來。”她還沒到那種連吃口飯都得讓人喂的地步呢。

明明算起來她也有兩頓沒吃了,但是現在卻沒有胃口。粥喝在嘴裡隻覺得一股怪味兒。

“這粥裡放了什麼?”

“就是米粥。”

那就是她自己胃口不好,怨不到食物身上。

小菜也吃不下去。一道涼拌的覺得鹹苦,另一道嫩嫩的炒雞蛋卻覺得過於油膩。彆說往下咽了,感覺多聞一下就似乎又要吐出來一樣。

硬忍著又喝了兩口粥,謝寧還是把碗放下了。

方尚宮認真的打量她的臉色:“主子,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我吃不下。”不知道為什麼飯菜味道那麼怪,而且她也不覺得餓:“端出去吧,聞著有點惡心。”

那道涼拌菜裡頭應該是擱了香油,這會兒怎麼聞怎麼難受。

青荷趕緊看方尚宮,方尚宮微微點頭,青荷手腳麻利的將碗碟收拾了端了出去。

謝寧拍了拍床邊示意方尚宮坐下,有些急切的問:“昨天夜裡究竟怎麼樣?”

方尚宮知道她是一定會問的,替謝寧將背後的枕頭放低一點,又替她掖好被子,才側身在床邊坐下,輕聲說:“主子這麼聰明,什麼事也瞞不了你啊。昨天夜裡來了刺客,在船上放了火,趁機刺殺皇上。除了禦舟,還有三條船也都燒毀沉了,今早清點之後,宮人和太監一共有四十多個或死,或失蹤。侍衛禁軍那邊不少人帶傷。有的屍首已經打撈起來了,有的……還沒有找到。”

即使找到的,隻怕也不能夠一一帶回京城去下葬。

謝寧點點頭,她的視線落到二皇子的臉上。這孩子還不知道過去的一夜何等驚心動魄,兀自呼呼大睡。

“奴婢聽說,應該是惪王餘孽仍不死心,早有預謀,尋了昨晚的機會下手。”

謝寧嘴角有個嘲諷的笑意。

那些人在長義早有埋伏這是一定的,但禦駕的行列中必然有內賊。要在船上事先放置了火油等引火之物,沒有內鬼怎麼可能辦得到?昨晚船一下子就燒了起來,火勢那麼大救都沒法兒救。

這可是皇上的禦舟啊,都能被人混進來做了這樣的手腳。

對方很可能想要一網打儘,不但要皇上的命,連帶著她和兩個孩子也都不放過。

謝寧忽然想到一件事,再也坐不住了:“宮裡呢?宮裡有沒有消息?應汿不會出事吧?”

“主子,主子彆焦急。宮裡防範自然更周密。您細想想,那些人主要目標就是皇上。在那些亂臣賊子想來,隻要除了皇上,其他人都不足為慮。大皇子今年才幾歲?二皇子更小了,哪個都不足以構成威脅。”

沒錯,方尚宮說得都對。

謝寧也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了。

皇上正當盛年,膝下僅有兩子,連大皇子都才剛剛進學念書。倘若沒了皇上,連她帶著孩子們,彆人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謝寧臉色難看,精神也不好,方尚宮又同她說了幾句話,這才安置她躺下歇息。

方尚宮要收回手的時候,謝寧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

“方尚宮,我……”

她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卻問不出來。

方尚宮卻明白她心裡的憂慮,彎下腰來輕聲說:“娘娘且放心,有李署令在,娘娘必然能平安無恙的。”

但願真的如方尚宮所言。

謝寧的手輕輕按在小腹,一點力氣都不敢用,象是怕傷害了誰,驚嚇了誰一樣。

這一刻她的心情複雜難言。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真的有了孩子。如果有,她又能不能留得住他。

“皇上知道嗎?”

方尚宮輕聲說:“奴婢還沒有稟告皇上。”

謝寧輕輕點頭。

“就先彆說了。”

如果最後終於還是……還是一無所得,起碼這件事她一個人承擔就好。皇上現在一定忙的焦頭爛額,在這種時候還是彆讓他更心憂了。

方尚宮從屋中退出來,白洪齊正守在外頭。

“娘娘如何?”

方尚宮搖搖頭:“精神不好,身子也虛。剛才端進去的清粥都喝不下去,喝了一口就皺眉頭,象吃藥似的捱了半碗。”

白洪齊點點頭。

雖然不是好消息,可他也得一五一十的據實稟告皇上。

“李大人開了方子沒有?”

“李大人說明天若還是這個情形就得試試用藥給主子調理了。”

方尚宮剛才回答謝寧時說她還沒有稟告皇上,可是皇上在李署令診脈之後已經召他過去詳細問過了。

現在謝寧的身子什麼樣皇上比她自己了解的還清楚。

白洪齊覺得這一回出巡真是流年不利。貴妃有了身孕,倘若換個時候換個地方,那還不得滿宮上下一齊慶賀的大喜事?

可偏偏是在出巡的時候,貴妃想好好將養都不成,倒是苦頭吃了不少,舟船勞累是一苦,昨夜遇險又是一苦。她上一次懷胎遇著淑妃的算計險些沒命。這回又遇上刺客,半夜座船失火倉惶逃命,擱誰身上也好不了啊。

白洪齊心說,現在他們暫時停在長義修整,皇上已經調遣鄄州和前方忻州的兵馬前來護駕。這兩支人馬會合一處的話,起碼有五萬的精兵了。

隻是連禁衛中居然也埋著釘子,還藏的這麼深,真是誰也想不到的事。

謝寧躺在那裡也不安生。

她總是覺得昨晚那些嘈雜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即使躺在那兒也覺得一陣陣暈眩惡心。

剛吃下去的東西好象又要倒出來似的,謝寧努力側過身換了個姿勢臥著。

不能吐出來,她現在需要吃東西,吃下去多少總會有一些能補養在身上。

謝寧才一動,守在一旁的青梅就發現了,輕聲問:“主子,主子想要什麼嗎?想喝水嗎?”

“不。”彆說喝水了,聽到喝字她都有些難受。

青梅不敢說話了,屋裡又靜了下來。

這寂靜讓謝寧有些心慌,身上的不適也仿佛隨之更鮮明劇烈了。

“咱們的人……都沒什麼事吧?”

青梅不敢亂說話,她想了想:“胡榮腳崴著了,昨天夜裡黑燈瞎火的,他自己也記不起在哪裡崴著的,反正等他醒過神兒來,腳已經快腫成饅頭了。”

謝寧麵朝床裡躺著,聞言輕聲問:“傷的重嗎?”

“不重,已經讓人看過了,說沒傷著骨頭,就是行動有些不便。他早上還不老實,那隻傷腳不能沾地,就用好的那隻腳跳來跳去的,也不讓彆人幫他的忙。我就看不過去,你說他乾彆的事不讓人幫忙也就算了,想倒口水喝,難道他還能端著一杯水單腳跳不成?那不把水都跳出來了?”

想到那個場麵,饒是心情沉重,身上也難受,謝寧也忍不住嘴角微微彎了起來。

“讓他好好歇著吧,彆急著下地。想做事等傷好了多少做不得。”

“他這人想得多嘛,”青梅一邊咬斷線頭一邊說:“他還悄悄跟方尚宮打聽,說他受了傷不會被留在長義這裡先讓他養傷吧?如果說因為他腿腳不便,我們走時不帶他上路,他就怕這個。”

原來是怕被丟下。

雖然這想法有點可笑,但謝寧能想象出胡榮那種惶恐不安。

昨天夜裡的事,對所有人來說是驚心動魄的。

謝寧想起上次金風園的事……這兩年確實挺不順的。彆人在宮裡住一輩子,遇到的事情也未必有她這兩三年裡的經曆得多。

謝寧想找些話說,她怕自己一閒下來又要胡思亂想。

“你在做什麼呢?”

“給主子改個襖子。”青梅說:“主子貼身穿的帶的那些都沒帶出來,這幾件有些厚了,今早青荷姐讓我將裡子拆開,把裡頭的絲棉芯子揭下一層來再縫上,這樣穿著就輕便得多了。”

“你自己做嗎?”

“哪能呢,奴婢手頭就這麼一件活計,青荷姐那兒有,旁人那裡也有呢。”聽著青梅這樣說話,讓謝寧漸漸放鬆了許多。青梅心思單純,那些複雜的事情她不懂,也不會去多打聽。

即使昨天出了那樣的事,青梅今天依舊象小鳥兒一樣嘰嘰喳喳的,話又多又瑣碎。

謝寧模糊的記得,胡榮好象有些喜歡她。

是啊,這樣活潑可愛的姑娘,誰不喜歡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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