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1章 有一件事,請公子恕罪(1 / 1)

嶽青嬰裴元灝 冷青衫 1639 字 2個月前

?宋宣沒有立刻應我,而是在又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向我,目光顯得很遲緩:“顏小姐……”

我知道他跟章老太君祖孫的感情篤深,這個時候一定是全身心都沉浸在了極度的悲痛裡,很難輕易的‘抽’身出來,所以平日裡的器宇軒昂和英‘挺’瀟灑在這個時候消失殆儘。。шщш.㈦㈨ⅹS.сом更新好快。我看著這樣的他,心裡一陣酸楚,但也隻能說道:“請節哀。”

“……”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仿佛才明白這三個字的意思。

他輕輕的點頭道:“我知道,我會的。”

雖然他沒有大放悲聲,但看見他這樣木訥得近乎無知的樣子,還是讓我感到心頭一陣鈍痛,我上前一步,還想要對他說什麼,這個時候裴元修已經走到了我的身後,他強大的氣息幾乎讓我立刻就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回頭一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臉蒼白毫無血‘色’的宋宣。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宋宣仿佛才稍微有了一點正常的思維,他抬頭看見裴元修,眼睛微微的發紅:“公子……”

裴元修輕歎了口氣,然後說道:“宋公子,人死不能複生,你不要太上線了。”

宋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仿佛有淚光,但他沒等眼淚落下來便立刻低下頭去,低聲道:“多謝公子。”

這時,宋懷義他們過來請我們,大家便往裡走去。

一場倒‘春’寒奪去了許多老人的生命,也奪去了大地的生機,宋府內那些已經冒出了嫩芽的‘花’枝樹乾這個時候都乾癟下去了無生氣,白‘色’的麻木纏繞著紅‘色’的梁柱,屋簷下一盞盞燈籠散發出冷白‘色’的死氣沉沉的光芒,將整個靈堂照耀得越發的冷了。

這個時候,我多少還是感‘激’裴元修給我添的這件狐皮大氅,伸手拉緊了一些。

我們一走進去,靈堂裡吊唁的那些人都紛紛起身過來行禮,連原本在做事的仆‘婦’們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跪了下來,我跟裴元修過去,分彆向逝者進了香,又再跟宋懷義他們幾個說了些安慰的話。

一轉頭,就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站在人群外,眼睛紅紅的盯著我們。

確切的說,是盯著裴元修。

我還是辨認了一下才認出那是宋依依,奇怪的是我剛見過她,靈堂裡的光線又不暗,不應該認不出來的。仔細看了一會兒才發現,比起跟著宋少夫人進宮時的那個嬌俏動人的少‘女’,穿著一身斬衰麻衣的宋依依顯得比之前要成熟了許多,也更添了幾分憔悴來,她的臉‘色’蒼白,和穿著的孝服幾乎同‘色’,那雙因為哭過而顯得濕漉漉的眼睛就更加的清亮,黑白分明,雖然離得還有一段距離,但我幾乎已經能從她的眼睛裡看出裴元修身形的輪廓了。

她看得有些專注,甚至連我已經走到她麵前了都沒注意,直到我開口叫她:“宋小姐。”她才猛地一顫,那個身影在她的眼中晃了一下,消失了。

她轉頭看向我:“啊,顏——顏小姐——”

我看著她比起前幾天見麵時明顯憔悴了一圈的樣子,柔聲說道:“宋小姐這幾天一直都在靈堂上守靈嗎?”

她說道:“是的。‘奶’‘奶’很疼我,這最後一程,我,我無論如何也要送她。”

“宋小姐真是孝心可嘉。”

我回頭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香燭,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果品,一切都顯得那麼有條不紊——想來在滄州的時候,章老太君就病得‘迷’糊過一次,那個時候,宋懷義因為她的病而急於拿下滄州進入京城,怕是就已經做好了一些準備,人畢竟也到了這個年紀,這一天是說來就來了,所以對於他們來說,不能算是完全的意外。

而章老太君自己——我回想起她那雙清明的眼睛來,也許對於一些事,這個通透的老人也不是全無準備的。

我輕歎了口氣,然後說道:“宋小姐也不要太過悲傷。老人家走得這麼安詳,是難得的解脫。不知道,她還有什麼‘交’代嗎?”

我雖然是為了來送章老太君最後一程,但心裡多少也抱著一點隱秘的願望。

宋宣那天給我傳遞了那個消息,今天,還會有什麼其他的暗示嗎?

隻是,因為裴元修在場,並且因為宋宣過於悲痛的原因,我才沒有再去找他,但問宋依依這個問題,就跟套話沒關係了,隻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安慰這個‘女’孩子。

卻沒想到,我的話音剛落,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淚水幾乎是奪眶而出。

我一下子也愣住了:“宋小姐?”

“我,我——”

她看著我,眼淚滾滾的流了出來,急忙用手帕捂著嘴,可淚水依舊立刻就把原本就是濕潤的手帕***了,我頓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她這樣痛苦,幸好旁邊的宋少夫人見到了,急忙過來安撫她:“依依,你快不要這樣。要是讓老太君看見了,你是要讓她走也走得不安心嗎?”

雖然話是這麼說,宋依依的淚水卻不是關上閘‘門’就能止住了,最後還是宋少夫人讓兩個丫鬟過來扶著她們小姐下去休息一下,平複平複情緒,然後轉過頭來對我說道:“顏小姐不要見怪,依依她太難過了。”

我忙說道:“少夫人快不要這麼說,我怎麼會因為這個怪她呢?”

宋少夫人這才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

我問道:“不過,章老太君是不是臨走前‘交’代了什麼?不然,為什麼我問起的時候,依依小姐會這麼難過?”

宋少夫人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另一邊正在和宋懷義他們‘交’談的裴元修,輕歎了口氣,領著我走到了角落裡,輕輕的說道:“老太君在走之前的那個晚上,將我們都叫到跟前,跟我們談笑。大家原本都好好的,可說著說著的時候,她突然對依依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她說,依依是所有孫兒裡最不懂事的一個,她最放心不下。”

“這,倒也是。”

“所以,她要讓依依守著她,守三年。”

“……”

我聽到這句話,原本還有些一頭霧水,但當我回過頭去看向靈堂上那些飄飛的白幡的時候,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回頭睜大眼睛望著宋少夫人:“老人家的意思是——”

宋少夫人點了點頭。

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章老太君那句話說是在平時,就隻是一句玩笑話,又或者,讓孫‘女’守著自己也是讓她承歡膝下共享天倫,沒有彆的意思;可她說完之後沒多久就病故了,而宋依依要守她三年,豈不就是——要守孝三年?

難怪剛剛進來的時候,我看見她身上穿著的,是比宋宣身上的齊衰孝服更隆重的斬衰的孝服,那就是要守孝三年的意思。

守孝三年,那她要進宮的事,豈不就——

想到這裡,我急忙回過頭去看向裴元修,這個時候宋懷義和他的弟弟宋懷安兩個人都對著他俯身行了個大禮,裴元修沒說什麼,隻是抬手示意他們無需多禮,似乎還安慰了他們兩句。

看來這件事,他也知道了。

這個世上當然有一些人想要削減腦袋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後宮,去爭取帝王的偶一垂眸,去得到那不知何時可能得到的一席溫存,宋懷安他們,當然也有這樣的想法,但他們到底也是非常孝順的人,不願意讓老人家臨終前最後的心願破滅,所以忍痛做出了這個選擇。

也就難怪,宋依依會那麼傷心了。

那天裴元修設宴的時候,我也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原本以為好事將近,卻沒想到事情會突然發生這麼大的轉折。

一個小姑娘,思‘春’情懷卻遇上了一場倒‘春’寒,又怎麼能不悲從中來呢?

我說道:“要我去安慰她一下嗎?”

宋少夫人急忙說道:“顏小姐不必勞神,我已經安慰過她了。依依年紀小,任‘性’是有的,過兩天就好了。”

我想,這不是任‘性’的問題。

不過我也沒多說什麼,我這邊和她剛一說完,那邊也談完了,宋懷義請我們到偏廳去坐著喝茶,我便跟著裴元修一起過去了。

雖然是辦喪事,但對宋家這樣的豪強‘門’第而言,喪事也象征著他們的地位和體麵,這一路上,我看到了不少衣著華貴氣派的人,都紛紛過來向裴元修行禮問安,大概也是難得能見到他,有些人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後來還是宋懷義讓人守在了偏廳的‘門’外,才隔絕了這些人的打擾。

我和裴元修進去坐下了。

四周垂下的帷幔擋住了夜晚的寒涼,溫熱的茶水也給了我們一點活泛的氣息,裴元修看了看周圍,然後對宋懷義說道:“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吧?”

宋懷義沉默了一下,臉上仿佛‘露’出了一點難‘色’。

裴元修道:“怎麼?還有什麼事是沒有做到的嗎?”

“倒也不是沒有做到,而是——”

宋懷義遲疑了一下,走到裴元修麵前,低沉著嗓音說道:“有一件事,要請公子恕罪。”

“恕罪?”

裴元修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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