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祭祀場 I(1 / 1)

伊塔之柱 緋炎 3076 字 1個月前

“小半個精英團,縱使是青訓團……這次你可算是捅破天了,艾德同學,傑弗利特紅衣隊也注定和你不死不休了。”

蘇菲一邊說,一邊透過光頁,注視著這座古老的地下城市。

“其實也沒什麼變化,因為我一直與他們都是不死不休。”方鴴同樣看著這深邃的黑暗,弄塌十一層通往十二層那座橋之後,他也沒興致留下來看傑弗利特紅衣隊有多大損失,帶隊離開了那個地方。

隊伍繼續深入,下麵都是這樣零星的遺跡孤島,一座座孤立於深淵之上。

古老城市的碎片之間通過孤零零的鐵鏈相連,或者是一座臨時搭建的拱橋,與之前那座孤橋相差不大,想得出來這些應當都是托拉戈托斯的手筆。

他看著黑暗,而黑暗亦倒映在他眼中,像是一層彌漫的霧,籠罩著這片遺跡之中千篇一律的建築。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同?”方鴴回頭。

蘇菲輕輕搖頭,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會不會對你們有什麼影響?”方鴴想了一下,問了一句。

“影響是肯定會有一點的,”蘇菲答道:“傑弗利特紅衣隊這會兒多半以為是我們乾的,恐怕一會公會上層就會聯係我,不過我會如實報上去的——”

“那是自然。”方鴴點點頭,並不覺得對方這麼做有何不妥。

蘇菲看了他一眼,提醒了一句:“你小心些,這之後超競技聯盟的人說不定會找上你。”

“超競技聯盟?”方鴴一愣:“他們找我乾什麼,我的所作所為並沒有違反《星門宣言》的地方,超競技聯盟不是鼓勵個人與個人之間,公會與公會之間的良性競爭麼?”

“宣傳口號是這麼說的,”蘇菲無奈地看著這家夥,心想這家夥有時候那麼精明,但怎麼在這種簡單的問題上想不通呢?她不由反問一句:“但你真相信?”

方鴴皺起眉頭來,自然聽出這位公主殿下話裡有話,他也不是傻子,經曆了那麼多事之後還會毫無懷疑地把其他一方當做真善美的天使。

蘇菲歎了一口氣,看著這孑然一身的大男孩,忽然有些不忍心,雖然以個人對抗上大公會這樣的事情,在艾塔黎亞並不罕見,其結果大部分從一開始就已然注定。

這樣的事她其實也知道一些,但她並非同情心泛濫之人,再說有些人之中有一些本來就是咎由自取——可眼前這個大男孩不一樣,他的事跡在社區上早已廣為人知,傑弗利特紅衣隊在這件事上無論如何也不占理。

可有時候,占理並不顯得那麼重要。

看著對方還茫然無知的樣子,她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衝動,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她身邊,讓她感同身受,而從銀色維斯蘭獲得榮耀感,也讓她無法無動於衷。

她想了一下忽然說道:“你知道賽區管理會吧?”

方鴴點點頭,那是超競技聯盟的地區分屬機構。

蘇菲仍解釋說:“賽區管理會是超競技聯盟在各個地區的實際組織者,聽起來是超競技聯盟的下屬機構,但事實上兩者之間並沒有從屬關係。超競技聯盟是兩年一度超競技聯賽的主辦者,而下麵的賽區管理會則除了要組織地區賽事之外,還要負責各個賽區專業選召者、公會與俱樂部的管理工作。”

方鴴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蘇菲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和他們現在的話題有什麼交集。

但銀色維斯蘭的小公主仿佛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樣,隻自顧自地說下去:“所以理所當然的,賽區之間的競爭也影響到其所屬的賽區管理會。賽區實力強大與否,與發展程度如何,間接決定了其所在地區組織者的地位,一般來說,大賽區的管理會自然比小地區的管理會手頭掌握著更多資源,也風光得多。”

“正因此,管理會不會對自己賽區內部選召者之間的爭鬥視若無睹——完全沒有爭鬥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也應當受到限製,以防內耗過多消耗實力——尤其是在大賽之前。事實上傑弗利特紅衣隊現在呼聲很高,其背後的BBK聯盟已經隱隱有躋身十大公會之列額度勢頭,你在這裡一下子滅了他們半個團,你猜他們的人會不會無動於衷?”

方鴴微微一怔。

蘇菲歎了口氣:“關鍵這裡是死寂區,假設超競技聯盟的人判定你出手過度,損害中國賽區總體實力這樣的帽子蓋下來,你承受得住嗎?”

方鴴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可是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先動的手,總不能讓我乾挨打不還手吧?”

蘇菲抿著嘴巴,有些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但人畢竟會有私心,對於管理會來說你一個人與傑弗利特紅衣隊孰輕孰重,我想你自己也有答案,而且——”

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事實上遠比你想象之中複雜得多,如果傑弗利特紅衣隊鐵了心要對付你的話,他們還可以動用現實中的資源來左右管理會的判斷,你不會真以為那些人都是鐵麵無私的聖賢吧?”

方鴴有些沉默。

蘇菲這才小聲說道:“我知道一些你和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恩怨,你要對付他們遠沒那麼簡單,個人與有組織的大公會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方方麵麵。”

“雖然我個人是認同你的,社區上也有很多人支持你,但這沒用——你真想要報仇的話,加入銀色維斯蘭吧。你應當明白自己有這樣的價值,我可以有很大把握說服公會上層,而與你相比傑弗利特紅衣隊是龐然大物,但在銀色維斯蘭麵前也不算什麼。”

這是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第一次把話說得如此明白,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這並不符合她一貫的性格。

但蘇菲心中隻是隱隱感到,若她不如此,對方可能永遠也不會選擇這條路。

但方鴴隻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謝謝你,蘇菲小姐,我知道你說的都是真心話,我對你們銀色維斯蘭也有好感,可是我並不想要這樣的加入方式——隻是赤裸裸地追求利益,那樣的話我與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彆?”

他想了一下,繼續說道:“何況這是我的事情,我不會把它推給銀色維斯蘭,或許在你看來是雙贏,但在我看來其實是雙輸。”

他看向蘇菲:“因為銀色維斯蘭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信念吧?”

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小公主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她以為自己是可以教育這個有些天真的大男孩的,但沒想到事到臨頭反倒是自己被教育了。

蘇菲愣了好一陣子,才幽幽地答道:“好吧,但如果你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請記得聯係我。隻是這一次我代表的不是銀色維斯蘭,而是我自己而已。”

“當然了,蘇菲小姐,”方鴴灑脫一笑:“你放心吧,對於朋友我不會客氣的。”

光頁的另一邊,隊伍忽然停了下來。

眾人已經走到了道路的儘頭,前麵的人舉起火把照向四周,一個幽深無人的廣場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方鴴看了看後方,他們離開第十一層時弄塌了那座孤橋,雖然區區一座橋應該還難不倒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不過至少能拖延對方一段時間。

他們也走得夠久了,足以遠遠把紅衣隊的人甩在後麵,這黑暗的地下還不知道有些什麼,而銀色維斯蘭的人經曆了先前的戰鬥之後也需要停下來休整一下。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私事要處理。

從之前到現在,已經拖得夠久了。

方鴴打量了一下四周,有些滿意這裡的環境,這才回頭對蘇菲說道:“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要追上來恐怕還需要一陣子,我打算讓大家停下來休整五分鐘——我也需要去處理一下隊伍之中的事情,那麼這邊就交給你了,蘇菲小姐。”

蘇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答道:“那你小心一些。”

說完她主動關閉了通訊,麵對逐漸淡下去的光幕,還微微出了一下神。

蘇菲幽幽歎了一口氣道:“我這還是頭一次遇上對超競技聯盟也無所謂的家夥,也不知道是心太大,還是這家夥壓根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但也蠻帥的,”一旁的元素使少女淡淡地答了一句:“我原本也沒覺得這家夥有什麼特彆的,沒想到還是蘇菲姐有眼光。”

前者白了少女一眼:“帥在什麼地方,就是沒腦子罷了,你們千萬不能學他,我可不想手下都是一些惹是生非的家夥。”

少女聳聳肩。

幽深的地下——

方鴴在廣場上安頓好其他人,尤其是讓泰納瑞克盯好那個兩個惹禍精,然後才帶著希爾薇德來到附近一個無人之處——而不出他所料,那些黑衣人也隨之而來。

這裡已經逐漸深入了第十二層,廣場四周不僅僅是光學意義上的黑,幽深之中黑霧縈繞,下麵總給人一種感覺似乎還潛藏著一些彆的什麼暗影之物。

那些東西在黑暗之中訴訴低語,細碎的言語止不住要鑽入人的腦海之中。但你仔細去聽時,四周又落針可聞,當停下腳步,甚至連唯一的沙沙聲也消失了,黑暗安靜得像是真空。

寂寥無聲的環境讓人變得有些壓抑,以至於產生了幻覺,連火把下的影子也變得搖曳起來,不再隨其主體行動而行動,仿佛具有了自主的意識。

但方鴴搖搖頭,幻覺儘去,一切又物歸原樣,再無半點異常。

他停下腳步,其他人也跟著停下來。

方鴴才看了那些人一眼,也不害怕,隻麵前的希爾薇德問道:“他們是誰,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希爾薇德小姐?”

希爾薇德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人,向他們點點頭,那些黑衣人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把風帽從頭上取下來,露出下麵的真容。六個人看起來皆是考林—伊休裡安本地人,其中還有一個矮人——雖然方鴴之前通過身高就猜已猜出這一點。

其中領頭的那一個光頭的男人,體格格外高大,頭上包著頭巾,皮膚蒼白,臉上有一個鯊齒狀的醒目刺青——武器是插在腰間的短銃,與一把彎刀,方鴴也看不出對方是個什麼職業。

而其他人手臂與臉上也多半有刺青,比如那矮人就是一隻鸚鵡的刺青。

“他們是我父親的屬下,”希爾薇德直言不諱,輕聲答道。她又看向那個最高大的男人,介紹道:“這是巴金斯先生,是我父親的得力助手。”

“你好,小子。”巴金斯看了方鴴一眼,也沒伸手的意思,隻那麼淡淡地答了一句。方鴴這才注意到,對方和大貓人一樣一隻眼睛瞎了,右眼之中安裝的是一隻玻璃義眼,色澤比另一隻眼睛淡得多。

這使得他看起來麵相有些冷漠凶惡。

不過對方的怠慢,方鴴也不以為意。

他隻看向希爾薇德,問道:“那麼希爾薇德小姐,你一聲不吭離開大家,到這下麵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希爾薇德仿佛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打開皮箱,從裡麵拿出一塊石板交給他:“自然是因為它,傑弗利特紅衣隊之所以會追上我,也是因為這個東西。”

方鴴微微一怔,接過那石板一看,石板整體呈褐紅色,像是某種板層岩,但要堅固得多,非是砂質。而且上麵有明顯的人工雕琢的痕跡,他拿出那塊散發黯光的水晶往上麵一照,才發現石板上密密麻麻畫著一些複雜的線條,他在心裡仔細與自己記憶之中一對比,不由有些驚訝。

這是一幅地圖。

其中從十一層到十二層的這一段路,方鴴記得尤為清楚,正好與這石板上所繪一模一樣。但這石板上的地圖遠不止這一部分,它往後還有更廣闊的地形,方鴴強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已經意識到,這可能是這個地下遺跡十二層以後的全部詳細地圖。

“希爾薇德小姐,這東西……”他吸了一口氣,才自己平靜了一下,才問道:“是怎麼來的?”

“來自安德特鼠人手上,它們是這地下的原住民,”希爾薇德看著那石板,麵不改色地回答道:“布麗安公主是它們的老主顧,所以我一直知道這下麵有一個鼠人的村落。”

方鴴微微一怔。

他隱隱感到有些問題——這石板是安德特鼠人從遺跡之下得來的戰利品?它原本是辛薩斯蛇人之物?可問題是,蘇菲說過安德特鼠人膽子很小,它們輕易不會深入地下,更不用說前往遺跡之中去尋找什麼寶物。

他皺著眉頭看了看手中的石板,才發現上麵刻著一些奇特的文字。

但看起來也不像是之前所見的辛薩斯蛇人語。

他不由下意識在腦海之中呼喚妖精小姐,而塔塔一看,便告訴他道:“這是安德特鼠人的文字,其實是一種古代矮人語的變體,騎士先生,需要我翻譯一下嗎?”

方鴴點點頭。

妖精小姐細細閱讀了一遍,然後告訴他,這些文字其實都一些輔助的標記而已,主要是為了指出這幅地圖上的一些關鍵節點。

方鴴微微一怔:“也就是說,這地圖是出自安德特鼠人的手筆?”

塔塔搖了搖頭:“這我並不能確定,騎士先生,不過通過筆跡對比,可能性很大。需要我進一步分析嗎,騎士先生,那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方鴴再點點頭。

他就那麼拿著石板,然後看向麵前的貴族小姐——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多——若這地圖是出自鼠人的手筆,那問題就更大了。以鼠人的膽量,怎麼會敢深入遺跡之中繪製出如此詳細的地圖?

他靜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希爾薇德小姐,我知道,你身上有一些秘密,其實我也有——但若你想聽,我可以告訴你們那些事。”

“我隻是希望,我們可以分享彼此之間的秘密,因為我們是隊友——”

他看向對方,貴族少女淺海一樣的眸子,在水晶的光芒下顯得有些溫柔。

“你相信我們嗎?”

希爾薇德睫毛輕輕垂下:“那麼你想聽什麼,我的船長先生?”

“我想聽真話……這石板,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是方尖碑。”希爾薇德抬起眸光,看了他一眼:“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可為什麼?”

少女輕輕搖了搖頭:“因為我父親的原因。”

方鴴怔了一下,他知道貴族少女幾乎從不提起這方麵的事情,仿佛除了船之外,她很少透露有關於自己父親的隻字片語。

他不知道那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會是什麼開心的經曆。

“夠了嗎?”希爾薇德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他。

方鴴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對不起,希爾薇德小姐……”

希爾薇德眯起眼睛,有些開心地向他笑了一笑。

“謝謝,船長先生。”

“那麼這石板,”方鴴看了看手中的石板,才又問道:“怎麼會和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扯上關係,他們怎麼會那麼對你?”

希爾薇德搖了搖頭:“因為有人把這石板與我的信息出賣給了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我原本以為是自己與安德特鼠人接頭時太過不小心,但沒想過會是他——”

“我在鼠人村落被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埋伏,差一點就被他們得手,還好石板最後還是被我拿到,他們就這麼一路追我來到這個地方。”

她看了看方鴴:“之後的事情,船長也知道了。”

方鴴卻感到有些不對。

“等一下,也就是說你在那時候就遇上傑弗利特紅衣隊了?”

希爾薇德點了點頭:“有什麼問題嗎?”

“那是誰攻擊了安德特鼠人的村落,殺死了所有人?”方鴴問道:“還有那條龍船……”

希爾薇德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顯然不太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方鴴這才問道:“外麵那些人說你召來那些亡靈攻擊所有人。”

“亡靈?”希爾薇德想了一下,答道:“我也正好奇那些亡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要不是它們,我還逃不了那麼遠。全靠它們吸引了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注意,我才能逃入遺跡之內——”

貴族小姐如此回答時。

方鴴仔細地看著她的表情,似乎也並非作偽。

但忽然之間,方鴴心中猶如閃過一道閃電,好像隱隱之間抓住了什麼。

“等一下,”他忽然打斷對方的話:“希爾薇德小姐,在第八層之前,你見過愛麗絲嗎?”

“愛麗絲?那對雙胞胎姐妹嗎?”希爾薇德搖搖頭:“當然沒有。”

方鴴這時想到那個原住民的事,腦子之中思路愈加清晰:“讓我猜測一下——因為你與傑弗利特紅衣隊一早就在尋找方尖碑,所以他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才會在你身邊安插內線?”

希爾薇德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但也點點頭。

“那麼問題是,當時在聖佩魯穀地,我們都比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後進入試煉——”方鴴想了一下:“所以你自然也不例外,你身邊的內線是原住民對吧?那他是通過什麼樣的手段向傑弗利特紅衣隊傳遞消息,讓傑弗利特的人知道你也進入了試煉之中,並在安德特鼠人的村落埋伏你呢?”

希爾薇德微微一怔,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而方鴴腦海之中正閃過一個名字。

讓他完全呆立當場。

問題似乎有些嚴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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