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複仇的過程中，”鬆本悠咲捂著心口，有氣無力地說道，“貴氣哥哥終於接納了我，我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黑瞳遊戲之中……

“那時候，我還在憧憬著，或許等到報完了仇，我們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在一起了，我也會忘掉我曾經對他做過的一切……

“但是，顯然，我的憧憬太主觀了，”鬆本悠咲疲憊地眨了眨眼，好像已經用光了所有的氣力，“我們殺了那麼多人，警方不可能懷疑不到他的頭上，就在我們已經摘掉了法官一隻眼睛的時候，警探們突然趕到……

“貴氣哥哥為了保護我，幫我引開了他們，然後……就發生了你們知道的那些事情……

“由於我的身份不為人知，貴氣哥哥又給我做了掩護，”鬆本悠咲繼續說道，“所以關於黑瞳案，警方甚至都沒有詢問過我。

“隻是在調查女孩被害時，有探員找過我問話，但是，我有不在場證明，又不會使用屠刀，所以他們再也沒有懷疑過我……

“貴氣哥哥跳崖了，警方一直沒有找到屍體，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所以沒敢離開橫濱。

“後來，畢業之後，我特意去造船廠當了一名醫生，”鬆本悠咲說道，“因為那裡比較安靜，我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等著我的貴氣哥哥回來找我……

“可誰知，這一等，就是45年……”說話間，鬆本悠咲沒有情緒波動，可眼淚卻是止不住地往下掉，“貴氣哥哥……你到底去了哪裡啊？

“你知道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追訴期已經過了，你回來吧……嗚嗚……”說到動情之處，鬆本悠咲這才發出了慟哭之聲，“回來吧，回來吧……”

“那……”趙玉問道，“你的父親呢？”

“我……我父親的情況……也比我好不了哪裡去……”鬆本悠咲慟哭之下，好似病入膏肓一般，說話都變得氣若遊絲，“從那件事以後，他……他就變得沉默寡言，再也沒有拿起過屠刀，彆說屠刀，就連……就連水果刀都拿不動了……

“也就是四五年的光景，他就得了絕症去世了，”鬆本悠咲痛苦地扭曲著身體，“他雖然做了錯誤的事情，但他是我的父親，我不知道，該怎麼……怎麼做，我是該憤怒，還是該同情，還是該傷心？

“本來……本來……”這時，鬆本悠咲張開了一直捂著心口的手掌，指向了臥室方向，異常艱難地說道，“那……那……那應該是19顆半的，可是……哦……”

誰知，剛剛說到這裡，鬆本悠咲突然歪倒在了床上，身體不停顫動，似乎是犯了什麼病……

啊！？

趙玉和陽山雅子大驚，剛剛起身，房門便被李珍珠快速拉開了。

“快！快！”李珍珠向外麵揮手說道，“馬上送往醫院！”

隨著李珍珠一聲令下，幾名救護員竟然抬著擔架進來，七手八腳地將鬆本悠咲抬到擔架上，然後抬走了……

“鬆本悠咲有嚴重的心臟病，”李珍珠對趙玉二人說道，“我就防著這一手呢！所以早早地叫來了救護車和急救大夫……”

“哦……”

趙玉還處在無法坦然處之的震驚之中，顯得異常局促。

陽山雅子同樣如此，緩了好半天，才對趙玉說道：“怪……怪不得……當年的女孩被害案，會那麼難以查明真相呢！

“可憐的盤田壽，竟然做了替死鬼，臨死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雅子強打精神，又道，“不行，我得儘快把真相公之於眾，還盤田壽一個清白！

“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這件事必須引起人們的重視，恢複他的名譽……”

“不過……”李珍珠搖頭歎道，“剛才的話，我全都聽到了。其實，歸根結底，還在鬆本悠咲身上，這個女人雖然很有能力，但是她的心智存在著很大的問題！”

“是啊！”陽山雅子重重地呼了口氣，“誰能想到，女孩被害案還有黑瞳案，竟然源自於一場男女之間的嫉妒呢！”

“他父親的心理肯定也有問題，”趙玉附和，“撞了人之後，不但不積極救治，反而伸手殺人！

“我想，這才是鬆本悠咲那麼痛恨人性冷漠的根源所在吧！

“在某種程度上，”趙玉說道，“他的父親，也是造成鬆本悠咲今天這種地步的罪魁禍首！”

“真相終於大白天下了，可是……”陽山雅子感慨道，“心裡為何沒有喜悅，卻變得更加沉重了呢？”

雅子的話，說到了趙玉的心裡。和每次偵破大案一樣，明明自己查明了真相，可這個真相，卻往往令人唏噓，更加無法接受。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有時候，人們距離深淵真的僅僅一步之遙，一個簡單的選擇或者巧合，就會令人墜入深淵，無法自拔。

趙玉記得最多的，就是每次偵破之後，總會說幾句同樣話：“如果，誰誰誰當初不那樣做，就沒有後來的罪案了！”

“就差一點，如果不是那麼巧，恐怕就不會發生這種案子了吧？”

在本案之中，同樣如此，如果當初鬆本悠咲的父親能有一點點理智，就不會同意鬆本悠咲的做法，那麼，也就沒有後來那些無法停止的殺戮了！

現在，當趙玉再返回來看待這些事情的時候，才突然明白，有些事並不是簡單的巧合，而是冥冥中的某種必然！

歸根結底，還是在於那些當事人的選擇。

就拿黑瞳案來講，就算當年沒有發生鬆本茂車禍事件，那麼也不見得就沒有後麵的黑瞳案！

因為，那是鬆本悠咲的個性使然，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恐怕她還是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或許，意外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人心，卻一定不能失衡！

“雅子小姐，”這時，李珍珠轉向陽山雅子，問道，“你說你是清野優子的親人，都是假的吧？”

“嗯！”陽山雅子點頭，“我當時以為，鬆本悠咲就是殺害了女童的凶手，所以，我想利用清野優子親人的身份，去挑戰她！”

嗯……

趙玉點頭，其實，他也早就知道這一點，因為，丁嵐已經查過這個陽山雅子的來曆，知道她和女童案被害人沒有關係。

“不過……她最後說的那句話……”陽山雅子忽然轉向趙玉，問道，“19顆半，是什麼意思啊？

“她……她是想說，她原本，連她父親的眼睛也想摘掉，換成黑瞳嗎？”

對於雅子的問題，趙玉並未回答，而是在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副堪比恐怖大片的恐怖畫麵：

在遙遠的北海道某個村莊，矗立著一座墳墓，墳墓的地穴之中，躺在一具早已死去幾十年，變成了骷髏的屍骨。

而屍骨的雙眼之中，卻鑲嵌著兩顆黑色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