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排槍不斷,土豆在想著自家的老爹在哪。
左翼敵軍的偏師不會成為他的障礙,那麼他去了哪?
土豆有些茫然。
但他堅信父親不會放棄這邊。
因為這邊有皇帝,有他……更重要的是,這邊有大明!
“嗶嗶嗶!”
土豆扣動扳機,然後回身。
武學千戶所的陣型已經單薄了三層。
再堅持半個時辰,土豆覺得陣型會單薄到無法形成有效火力攔截的程度。
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陣歡呼聲,土豆聽不懂,同袍們也聽不懂,但他們知道一件事。
“敵軍的增援來了。”
“轟轟轟轟轟!”
火炮恰好打出了一波齊射,掃清前方的同時,也需要清洗冷卻和裝彈。
而此刻卻是火力最薄弱的時候。
沒有火炮的輔助,火槍陣列不足以攔截強大敵人的進攻。
“敵軍突擊,投石機!”
這時前方出現了敵軍的重騎,他們穿行在硝煙之中,若隱若現。
武學千戶所的陣列過於單薄,已經成了敵軍重點突破的地段。
“投石機!”
“嘭嘭嘭嘭!”
無數黑點出現在天空中,土豆仰頭看著,不禁咧嘴笑了。
這就是大明的大殺器啊!
瓦罐落下,前方的炸點到處都是,那些重騎在土炸彈的麵前毫無反抗的餘地,死傷遍地。
“敵軍突襲!”
就在瓦罐剛炸響時,重騎閃開了一條通道,一隊敵騎幽靈般的衝了過來。
此刻火炮還未裝彈!
此刻投石機無法發射!
“手雷!”
羅文才的瞳孔一縮,就厲聲喊道。
前方的學員們點燃了火折子,然後點燃了手雷。
密集的手雷被投擲了出去,打頭的敵軍紛紛被炸翻,但後麵的卻趁機逼近了陣列。
“齊射……”
羅文才的心在顫抖,他感覺這就是最後時刻。
援軍!
再沒有援軍到來的話,武學千戶所將會被擊潰。
“嘭嘭嘭嘭!”
第一排齊射完畢,然後被對方扔過來的瓦罐炸翻了大半。
第二排也損失不小,但還是慣性的扣動了扳機。
稀稀拉拉的火力無法阻攔敵軍。
土豆到了第一排,他看到了敵軍那猙獰的臉。
他甚至還看到了那一排大黃牙……
爹!
他在心中無力的呼喊著,然後扣動了扳機。
“嘭嘭嘭嘭!”
那個大黃牙被打落馬下,可後麵的敵軍卻傾巢出動,源源不斷。
“刺刀!”
土豆已經來不及輪轉了,他看到一個敵人揮舞著長刀衝了過來。
長刀衝著他的脖頸劈砍。
這裡的連接部分不厚,力量足夠的話,會一刀兩斷。
“方翰!”
後麵的人要瘋了。
要是土豆戰死在這裡,方醒會如何?
“殺!”
土豆往邊上跳躍了一下,躲過了這一刀,同時奮力前刺。
三棱狀的刺刀刺破了戰馬的披甲,戰馬一聲長嘶,然後人立而起。
土豆沒有猶豫,喊道:“長槍手!”
這不是自負武勇的時刻,要保住戰線穩固,長槍手必須要做出犧牲,然後給武學千戶所重新整隊的時間。
“閃開!”
都指揮使丁展親自帶隊衝了上來。
無數長槍手開始列陣。
長槍插在地上,那些軍士瞪大了眼睛,盯著瘋狂衝來的敵軍。
丁展就在第一排,他的身軀寬大,穩住長槍綽綽有餘。
他盯著前方的同時,奮力呼喊道:“穩住……”
敵騎撞上了長槍。
啪啪啪啪啪……
長槍斷裂的聲音在土豆的耳中沒有間斷過。
他已經退到了後方,然後看到了那慘烈的一幕。
第一排的明軍被戰馬撞飛了出去,人在半空中就已經沒了聲息。
鮮血在空中飛舞。
丁展大吼一聲,竟然避過了重騎臨死前的衝擊。
他隨後拔出長刀劈斬過去。
第二個重騎的手臂被他劈斷,可側麵卻有重騎衝撞了過來。
土豆看到丁展就像是父親送給妹妹的布偶一般的飛了過去。
他甚至看到了丁展在半空中噴血。
這一波敵騎太過精銳,被突破之後,後麵的長槍手根本就無法阻攔。
“他們突破了!”
羅文才愕然,然後喊道:“出擊!”
他們沒有修整的時間了,必須要在長槍手被完全突破前封住口子。
土豆深吸一口氣,然後帶著僅存五人的麾下開始前進。
“齊射!”
“嘭嘭嘭嘭!”
重騎在鉛彈的打擊下落馬,可更多的重騎卻殺了進來。
“陛下……”
羅文才絕望的喊道:“增援在哪裡?!”
“手雷!”
土豆已經發瘋了,他貿然指揮大家一起投擲手雷。
硝煙散儘,敵軍依舊源源不斷的從口子裡衝殺了進來。
“陛下,必須要反擊了!”
張輔知道皇帝的打算,就是穩住,然後等敵軍露出破綻後再反擊,這樣能最大程度的重創敵軍。
可武學千戶所那邊已經被突破了,長槍手的增援也被擊潰。
唯有重騎能破重騎。
這也是當年文皇帝親自率領重騎給敵軍最後一擊的原因。
朱瞻基也看到了,土豆的安危在他的腦海中隻是一閃而過。
這等時刻,帝王都能殉國!
他點點頭,說道:“重騎!”
張輔身體一震,說道:“陛下,不可!”
他想起了當年的文皇帝!
可朱瞻基並無文皇帝的武力啊!
重騎衝陣,不小心就會被撞飛,被長槍串成肉串。
朱瞻基微微皺眉,對張輔說道:“朕從不是懦夫,大明以後的帝王也不會是懦夫、不許是懦夫。大明需要朕去衝陣!”
“重騎!”
“陛下!”
重騎統領就像是當年一樣出前聽令。
耳邊全是槍炮聲、呐喊聲、慘叫聲……
朱瞻基很平靜的道:“準備出擊。”
重騎統領回身上馬。
“重騎!”
三萬重騎,這是大明最堅強的衝擊力量。
楊溥惶然。
他覺得皇帝會一去不複返!
所以他忘記了忌諱,說道:“陛下,興和伯不會再來了。”
周圍瞬間寂靜。
張輔咆哮道:“德華不是那種人!”
楊溥強硬的道:“可他在哪?最危急的時刻,他在哪?難道是被大軍拖住了嗎?可敵軍都在這了,他去哪裡遇敵?”
張輔還想嗬斥,可朱瞻基隻是掃了楊溥一眼,讓他噤若寒蟬的同時,說道:“看好各部。”
張輔瞬間一個激靈,他想起了當年的文皇帝。
不祥的預感讓張輔想拉住皇帝的馬韁,卻晚了一步。
朱瞻基已經衝了過去,然後重騎紛紛開始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