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侯,興和伯家的還沒出手呢!”
有人喊了一嗓子,孟瑛板著臉道:“隨便你們出不出手,陛下那裡自有論斷。”
徐景昌笑道:“德華這是想藏拙?”
皇帝不在,大家終於是輕鬆了些。
方醒說道:“藏個屁!土豆是火器,陛下在不好演練。”
果然,下麵土豆就舉手了。
有人送來了火槍,土豆上馬,然後熟練的裝彈,緩緩前行。
這不是奔射,按照方醒的說法,在疾馳的馬背上開槍,能打中的就是走了狗屎運。
所以土豆驅馬到了距離靶子五十步左右時就勒馬停下。
馬兒是不可能完全停下的,它在不停的動,細微的動。
土豆就在這種細微顫動的環境下開始瞄準。
“嘭!”
火槍的聲音響起,硝煙微微散開。
土豆開始重新裝彈,然後再次瞄準。
“嘭!”
“他開一槍,彆人最少三四箭都射出來了。”
等土豆三槍打完,有報靶的過去看了一眼,說道:“一紅心,兩偏。”
這成績比射箭好手都差遠了,土豆坦然自若的回來,校場裡斷斷續續的有些噓聲。
這就是未來興和伯的手段和本事?
那些人都在暗自嘲笑著,心想土豆上馬無能,下馬也沒見什麼本事,難道以後就頂著個小伯爺的頭銜在京城廝混嗎?
“列陣!”
這時右邊一聲厲喝,大家紛紛看去,才發現不知道何時,那些學員竟然都披甲了,而且手中還多了火槍。
靶子被密集布在前方,陣列前行。
“齊射!”
“嘭嘭嘭嘭!”
三輪齊射,前方的靶子已經麵目全非了。
孟瑛令人搖動令旗,陣列開始撤回。
“神射手是很了不起!”
方醒走到了前方,就像是布道般的說道:“可要練出一個靠譜的弓箭手需要多久?”
這個問題但凡練習箭術的人都知道,所以有人在思索。
方醒繼續說道:“而火槍手隻需一個月,若是緊急,十天半月也成,相比之下,你們覺得是射的更快的弓箭厲害,還是火槍厲害?而且還有一點,一個弓箭手最多能連續射出多少箭?可火槍卻不同,隻需裝彈,無需耗費體力。”
徐景昌聽著方醒的話,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難道所謂的校閱真的隻是一個過場?
而皇帝的目的隻是想告訴大家,以後大明的軍隊將會以火器為主,輔以一些長槍兵和騎兵。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今天的一個目的就是在告訴這些勳戚們,你們落伍了。
有聰明的都想到了這個,然後危機感馬上就塞滿了心臟。
那些先前還在取笑武學操練艱苦的人,此刻都恨不能自己就是那些學員中的一員。
可武學從開始到現在,除去有數的幾個之外,壓根就沒招收過勳戚子弟。
勳戚要被拋棄了!
危機感就像是身後揮舞著的鞭子,讓在場的勳戚們都麵色潮紅。
“家丁!各家的家丁可有要出手的嗎?”
孟瑛的聲音有些沙啞,喊完後,下麵有人大概是對自家的前途絕望了,就喊道:“那辛老七在呢!難道去給他做靶子嗎?”
“還有那個小刀,一手飛刀出神入化,誰能防得住?”
顧玘不禁看了站在土豆和平安身邊的那幾個家丁一眼,心中豔羨不已。
小刀的飛刀在京城很有名,所以隻要認得他的,看到他出現,都會情不自禁的微微頷首。但這卻不是禮貌,而是下意識的想用下巴擋住咽喉要害。
而辛老七自從在山東的那個雨夜之後,背地裡那些人都叫他殺神,和方醒的魔神倒是相得益彰。
一陣牢騷之後,孟瑛也不以為甚,就說道:“自家不願出手,那就彆怪陛下不給機會,散了吧!”
一陣喧嘩後,大家卻都沒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
“他們這是怕追上了陛下,到時候回家可就得真要挨抽了,而且不抽一兩月下不來床都不算數。”
徐顯忠過來了,徐景昌擺出當爹的架勢,讓他趕緊繞路回家去,說是中午請方醒吃飯。
方醒還未拒絕,顧玘就笑嘻嘻的說自己中午請客。
“可有好菜?”
大家都是權貴,請客的錢鈔自然是不缺的,在意的隻是和誰一起吃飯而已。
顧玘嘿嘿的笑了笑,“是一家不出名的,外頭看著是民居……裡麵……”
特麼的!
方醒暗罵一聲,說道:“年紀輕輕,小心傷了腎水。”
顧玘趕緊說道:“叔父卻是誤會了,那裡麵都是賣藝的。”
見他裝作羞赧的模樣,方醒不禁感歎著權貴之子都是人精,然後把自家的兩個兒子和他對比了一下,覺得不吃虧,這才坦然道:“可是賣藝不賣身嗎?”
顧玘訝然看著方醒,“叔父竟然……竟然也知道這個?”
“滾!”
方醒見土豆和平安去茅房回來了,就喝罵道:“都是不學好的,回頭鎮遠侯回來知道了,得打斷你的腿。”
顧玘見了土豆,這才想起當初秦樓的故事。
他剛想和方醒道歉來著,方醒卻大步從他的身側走過。
“辛老七,可敢和某家一戰!生死不論!”
就在前方,一個身高嚇人的大漢站在那裡叫陣。
這大漢的體型魁梧,身高方醒估算了一下,起碼得有一米九以上。
大冷天這大漢依舊赤膊,那粗壯的胳膊讓人想起了青皮們的狠話:胳膊上可以跑馬。
沒有人問他是誰家的家丁,方醒麵色有些古怪,好似擔憂。
“是馬德天!”
小刀悄然擠了過來,說道:“老爺,馬德天是陳鐘才將招攬的家丁,據說隻是雇傭,算是供奉,待遇極好。”
“他擅長什麼?”
家丁們出來演武,這隻是朱瞻基的惡趣味。
“摔角。”
小刀有些擔心的道:“馬德天力大無窮,以前帶著十多個手下,專門為京中的豪商和貴人護送貴重的東西和家人遠行,沿途的賊人聞風喪膽!”
辛老七已經出來了,他走到馬德天的身前三步處,然後默然不語。
“弄死他!”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孟瑛剛想警告,有人就說道:“保定侯,這家丁比試是個什麼章程?是弄個假把式還是什麼?”
孟瑛麵無表情的轉過身體,看了方醒一眼。
方醒微微一笑,沒說話。
於是校場上有瞬間的寂靜。
很詭異的寂靜。
大家都在看著方醒,在方醒沒點頭之前,馬德天也不敢出手。
方醒看到了外麵站在車轅上的閨女,她正揮舞著小拳頭,滿麵漲紅的呼喊著。
這多像書院的運動會啊!
方醒微笑道:“我從不擔心老七會敗!”
他緩緩轉身,看到兩人之間已經開始蓄勢,就對陳鐘點點頭。然後很和煦的說道:“老七,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