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4章 冤冤相報何時了(1 / 1)

俘虜們繼續清掃城頭。

實際上現在是冬天,離漢人過年還有十幾天,沒什麼風沙,所以城頭上看著很乾淨。

可按照篾兒乾的邏輯,你不乾活就得受死,所以不管是乾什麼,不能讓人閒著。

掃大街不大現實,會引發莫測的危險,比如說這些明軍俘虜突然暴起,然後引發騷亂什麼的。

所以在開春之前,這些俘虜還得繼續掃城頭,有時候還負責搬運物資。

幾年的俘虜生涯讓這些明人都麻木了,讓乾什麼就乾什麼。

不是沒人反抗過,可最後都變成了懸掛在城門外的人頭。

這是敵人!

沒有任何人比這些戰俘對哈烈的印象更為深刻。

若是繼續分裂和爭鬥的話,哈烈將會漸漸自我削弱,直至被人滅掉。

可篾兒乾卻統一了哈烈,少了內部紛爭的哈烈將會走向何方?

當太陽滑到了天邊時,一天的勞作完成了。

如果換做是彆的地方,大抵沒活的時候會把他們關押起來,可撒馬爾罕卻不行。

篾兒乾需要這些明軍俘虜每天都在城頭露麵,他希望這樣能給自己的臣民們鼓勁打氣。

馬鬆早就習慣了被人打量和嘲笑。

以前哈烈人畏懼大明時,他們出來都要經受一波雜物的攻擊。

現在大家都習慣了,除了在街上時有些孩子會扔東西,那些哈烈人都不肯多看他們一眼。

時間總是會抹去一切新鮮,正如男女之間從像是磁鐵般的相互吸引,到漸漸的看著那張也許是絕美的臉蛋而沒有任何感覺,這隻需要時光在中間小小的作祟。

馬鬆盯著那個將領,他發誓自己一定能報仇,他甚至都想著怎麼報仇,比如說喂大便。

大家一起下了城頭,然後往城中去。

小市場裡也漸漸的冷清下來,隻剩下兩個還在討價還價的商人,以及幾個在等著他們協商結果,好能接了這單苦力活的男子。

氣溫開始下降,馬鬆感到有些冷,他木然看了那邊一眼,就看到了一張恍惚見過的臉。

而趙興卻已經確定這幾個人就是昨日看到過的,而且那人看著自己的目光都是一個樣,微微閃爍著溫暖。

他從未被人這般看過,所以就多看了對方幾眼。

可那人卻回過頭去,吸著鼻子等待著商人的協商結果。

那是錯覺吧?

趙興有些失望,身後傳來了熟悉的吆喝聲,他隻得加快了腳步。

快過了小市場時,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那邊一眼。

一無所獲!

回到囚禁的地方,半塊乾餅子就是他的晚餐。

趙興的體重在這幾年掉了三分之一,脫掉衣服,滿是汙垢的身上能清晰的看到胸骨。

黑暗中,他躺在已經黴變的乾草上,靜靜的想著家鄉。

夜晚降臨,唯有睡覺才能讓人忘記自己的處境。

趙興沒睡,他聽著那些鼾聲在想著心事。

他想跑,但這幾年他仔細觀察過,找不到逃跑的時機。

城中是死路一條,要跑就隻能往城外跑。

作為曾經的斥候百戶,隻要有一匹戰馬,他就敢說自己能有五成把握逃到大明。

可怎麼才能從那些看守的軍士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而城門處的軍士更是第二道關卡,讓他屢次打消念頭的關卡。

換做是旁人,在這種絕望的環境下肯定會放棄這些想法。

可趙興卻不同,他從未放棄。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被俘之後,如果無人證明,那麼他會被當做陣亡殉國來處置。

他擔心自己的母親會傷心欲絕。

“娘!”

屋裡突然有人在夢中喊了一聲娘。

趙興側身過去,窸窸窣窣的聲音中,淚水無聲的滑落下去。

……

沒有攬到那筆生意的王琰帶著手下的幾個兄弟回去。

此刻家家都在做飯,城中多了炊煙。

炊煙漸漸聚合在一起,看著就像是一層薄薄的雲彩。

他帶著人在那些大街小巷裡亂轉,路上還奢侈的一人買了一個大肉餅。

等他們舔著嘴唇到了權貴的聚集區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兩個男子悄然走過來,稟告道:“大人,那人已經回家了,家中很安靜。”

王琰在看著兩百多步開外的那座宅子,說道:“篾兒乾死了大臣,目前他的嫌疑最大,心情必然不好,哪有心情說話。”

肖顧偉笑嘻嘻的問道:“大人,咱們為何要殺他們呢?”

王琰說道:“營救他們的時機到了,在此之前,咱們需要讓城中混亂一些。”

漸漸的,周圍的不少宅子裡都開始了人聲鼎沸的歌舞。

撒馬爾罕掐著東西交通的咽喉,各種女人都在這裡彙集,而這些權貴自然能最先享受到。

陳登帶著人摸了過去。

過了半個時辰,陳登回來了。

“大人,沒問題。”

王琰點點頭,說道:“動手!”

他親自帶著陳登幾人悄然接近了宅子的大門。

一個軍士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居然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大門。

室內沒有點燈,隻有台階上麵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微光在閃爍。

兩個軍士飛快的搜索了四周,回來搖頭。

王琰當先上了台階,就像是回自家般的自在。

上了二樓就能看到走廊,也能看到從房間裡泄露出來的燈光。

用燈光去判斷有沒有人最有效率,陳登很快就找到了主臥。

他準備悄然打開臥室的門。

“踢開!”

王琰低身吩咐道。

陳登納悶的道:“大人,會暴露。”

王琰不再解釋,陳登心中一凜,於是退後一步,然後猛地一腳踢在房門上。

“嘭!”

臥室的門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被踢飛了進去。

“你們是誰?”

床上躺著一個中年男子,他被驚醒了,已經坐了起來。

王琰當先過去,手中的短刀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輝光。

男子知道自己是嫌疑人,可他更知道那人不是自己殺的,所以鬱悶,但卻坦然。

此刻見到王琰持刀過來,瞬間他就想了許多。

不是每個人都能在死之前想到留下凶手的線索。

可這個男子就做到了。

當王琰手中的短刀被揮舞起來時,他叫喊道:“我沒殺人!我沒殺人!”

“他說了什麼?”

王琰止住了短刀,一個軍士說道:“大人,他說自己沒殺人。”

王琰微笑道:“好極了!”

男子聽不懂這些話,卻很快就分辨出來這種語言的來處。

是明人!

他後悔了,電光火石間,整件事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凶手就是明人,他們想挑撥!

他張開嘴準備把這個消息用嘶吼傳出去,但刀光更快。

血光閃過,王琰不用去查看,憑著手中剛才的感覺就知道男子已經完了。

他再次當先走出臥室,此時幾個仆人被剛才踢門的動靜驚動了,加上男子後來的喊叫,所以他們都跑了。

在發生刺殺時間之後,所以的嫌疑都指向了他們的老爺,而現在的哈烈還未穩固,野性十足的官員們來報複的幾率很大,不跑的是傻子。

是的,沒有誰來查看,讓王琰的打算都落空了。

“走!”

他們快速的下了台階,正好那幾個傭人都跑了出去。

“殺人了!”

喊叫聲中,王琰帶著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巡夜的軍隊很快趕來,然後見了那位嫌疑人慘死之後,馬上就安排人去追索。

他隻是讓人追索,然後就親自去把消息稟告給篾兒乾。

這是一個漩渦,他不想摻和進來。

是的,到現在為止,他的判斷就是仇殺。

你殺我,我殺你,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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