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交接完之後就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先去見賽哈智。
“本官老了,時日不多,以後你多看著錦衣衛。”
賽哈智難得不打瞌睡,而且還麵帶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可沈陽知道這是假象,如果他認為眼前這位老人是一頭無害的綿羊,那麼這頭綿羊遲早會化身為虎,一口吞下他。
沈陽躬身道:“下官多謝大人的栽培。”
他是朱瞻基以前的老人,如果不犯錯的話,他現在也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賽哈智的麵前。
至於栽培,栽培他的是朱瞻基,而幫助他的是方醒。
所以他昂首走出去,目光所到之處,無人敢和他對視。
錦衣衛的天,就要變了!
沈陽認為自己從不缺乏血性,所以他馬上就去了錢家,悄然去的。
他站在巷子中間,秋風卷著落葉,打著旋的起起落落,就像是他現在的心情。
不用回頭,這條巷子已經被他的人給封住了兩頭,無人能看到他現在在乾的事。
熟練的翻過圍牆,熟練的避開了錢家後院的丫鬟,沈陽來到了主院。
太陽照在院子裡,也照在了站在樹下的那個女人身上。
沈陽看到了那個女人,他就躲在廂房的側麵,癡癡的看著。
“夫人,老爺回來了。”
女人在院子裡曬著太陽,她摸著樹乾,緩緩回身,看著進來的錢亮,福身,淡淡的道:“老爺辛苦。”
錢亮的臉色很難看,他走到女人的身前,冷冰冰的道:“你的老情人升官了。”
女人木然的道:“妾身沒有什麼老情人。”
錢亮氣咻咻的舉起手,沈陽的眼中多了冷意,他發誓,隻要錢亮敢打下去,他會讓這人生不如死。
女人麻木的仰起頭,錢亮一跺腳,罵道:“他現在是指揮同知了,老子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哪會娶了你這個喪門星!”
女人冷漠的道:“妾身並未羞辱錢家的門楣,從未有!”
秋風吹著女人的裙擺,露出了一截光潔的腳腕。
錢亮咬牙道:“那人是指揮同知了,下一步就是錦衣衛指揮使,老子哪能得罪他?趕緊進屋,瑪德!多久沒碰你了?趕緊給老子生個孩子。”
錢亮當先進屋,女人看看大樹,兩行淚滑落。
沈陽的手在摳著牆壁,他沒帶刀進來,但他相信自己一隻手就能讓錢亮死無葬身之地。
可他不能這樣現身,那是私闖民宅。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回身就跑。
“老爺!”
就在沈陽跑到後院的圍牆前時,就在女人走到屋前時,一個丫鬟慌亂的跑進來,對女人視而不見的衝了進去。
錢亮已經脫光了,見到丫鬟進來就喝罵道:“滾出去!”
丫鬟見到了赤身果體的錢亮,就尖叫一聲跑了出去,然後想起事情,就喊道:“老爺,有人在前院,說是讓您趕緊出去。”
“誰?”
錢亮一身火氣正無處發泄,氣呼呼的問道。
丫鬟說道:“那人說一炷香不出來,回頭老爺您就準備根繩子……趕緊吊死自己,免得被一刀兩段。”
臥槽!
錢亮的怒火剛升起,瞬間又滑落下去。
等他穿好衣服,出來看到木然的女人時,就說道:“趕緊沐浴,等我回來。”
女人目送著他出去,然後又站在大樹下曬太陽。
她的肌膚白皙,有些病態的蒼白,在陽光下才有那麼一點兒紅暈。
錢亮一路帶著怒火到了前廳,當看到前廳外站著兩個男子時,他就不耐煩的問道:“哪家的?”
商人有錢的第一件事就是買護院,也就是聘請。
這個世界對商人不大友好,不但有官吏作祟,還有強人在覬覦,若是沒有護院,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左邊一個男子指指裡麵,說道:“你還差十息。”
錢亮冷笑著走進前廳,就看到一個青衫男子坐在主位上,手中拿著個怪異的瓶子,喝著不知名的東西。
“你來了?”
男子微笑著點點頭,錢亮不知怎地,一下就有些心慌,他拱手道:“敢問尊客何人?”
男子微笑道:“本人方醒。”
錢亮的腳一軟,一個踉蹌,然後惶然跪下道:“小的錢亮,見過伯爺。”
“你不夠聰明啊錢亮!”
方醒的話讓錢亮不禁大汗淋漓,他俯首道:“伯爺,小的不知自己所犯何事,懇請伯爺指點。”
“商人的眼力你倒是不缺乏,就憑著兩個家丁就判定本伯的身份,你不傻啊!”
錢亮不知道方醒這是誇他還是損他,隻是傻笑。
“嘭!”
就在方醒準備敲打這貨時,大門處一聲巨響,接著兩扇門就飛了進來。
“誰?”
方醒的到來已經讓錢亮兩股戰戰,可有方醒在,他卻不怕什麼仇家。
打上門來,這在華夏的傳統中屬於屈辱,不打個半死不作數。
灰塵漫天中,沈陽一臉猙獰的走進來,目光轉動間,卻看到了坐在前廳中的方醒。
“滾!”
方醒把茶杯扔了出來,落在台階下粉碎。他麵色陰鬱的道:“這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回去!”
沈陽躬身道:“下官……”
“滾!”
沈陽拱拱手,帶著人出了錢家。
方醒不想讓他的前途再次毀於一旦,所以就搶先一步來到了這裡。沈陽心中感激,就留下了一個手下在這裡,以備谘詢。
是沈陽!錢亮早就偷偷的去看過了,所以剛才在沈陽進來時,他幾乎嚇尿了褲子。
他後悔了,他以商人的頭腦回想了一下這事,不禁渾身戰栗。
這分明就是發現他想去招惹燕回,這才打上門來的啊!
家裡有錦衣衛的人!
這個‘發現’讓錢亮恨不能閹掉自己的家夥事。
我特麼有錢還怕找不到女人嗎?這京城有多少女人希望攀上有錢人家?
渾身都悔青了的錢亮虔誠的懺悔道:“伯爺,小的以為沈大人對那個女人再無興趣,所以……不然小的早就把那女人趕出家門了。”
這是個聰明的家夥!
方醒手中少了茶杯,他屈指叩擊著桌子說道:“你和燕回的事本伯都清楚,你想怎麼做?”
錢亮一驚,然後又釋然道:“燕回在小的家裡呆板,小的並未碰過她幾次,早就想和離了。”
他大膽的抬頭,見到方醒笑吟吟的,就以為是不滿意,就趕緊補充道:“伯爺,和離之後,小的還有些錢鈔送上,好歹也算是了結了這段不該有的姻緣。”
說完他忐忑的等待著,就怕方醒一聲令下,然後門口那兩個看著麵色不善的家丁會讓他消失的無聲無息的。
彆懷疑,方醒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方醒沒說話,一直等他汗流浹背時,才慢悠悠的道:“那你還在等什麼?去,讓燕回過來,本伯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