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濟熿已經變成了豬頭,鼻子歪到了一邊,一隻手臂也彎曲成了古怪的角度。
慘叫聲中,朱高煦起身,悻悻的踢了一腳,然後說道:“你就等死吧!”
朱濟熿在地上翻滾慘嚎著,那模樣看著真的讓人頭皮發麻。
朱濟熿在翻滾中看到了方醒,他尖利的喝道:“方醒,你不得好死!”
柳溥返身衝過去就是一腳,然後罵罵咧咧的出來道:“最見不得這等狼心狗肺的家夥,居然還是藩王?呃!藩王怎麼了?打的就是藩王!”
“對,打的就是藩王!”
朱高煦顯然是沒發泄爽,一臉不痛快的出來。
三人走出了這邊,兩個侍衛這才悄然回來。等看到在院子裡翻滾慘叫的朱濟熿後,兩人不禁麵麵相覷,然後其中一人就趕緊去向自己的上官彙報,卻得到了一個答案。
——找郎中去給他看看,其它的彆管!
回頭兩人一勾兌,頓時就知道了事情的來由,於是朱濟熿的生活越發的多姿多彩起來。
……
朱高煦回去了,方醒卻帶著柳溥去了宮中。
“柳溥……”
朱瞻基起身看著柳溥,手上還拿著奏章。
柳溥這時才想起自己今日喝了酒,而且還打了朱濟熿,頓時那點酒水都化為冷汗流淌出來。
朱瞻基看到他滿麵通紅,汗流浹背的模樣,說道:“聽聞你在武學中甚是勤勉,不錯。”
柳溥唯一能做的隻有傻笑,然後朱瞻基揮揮手,他麻溜的滾蛋了。
“你可以用彆的方法。”
方醒說道。
“是啊!”
朱瞻基把奏章放回去,轉身說道:“朕想親自去結果了他,可卻懾於物議和史冊不能動手。可就讓他在裡麵苟且偷生,朕又覺著憋屈……”
方醒微微搖頭,覺得朱瞻基在模仿朱棣,卻未得其神。
這等事若是換了朱棣,他不會這般費心思,不爽就直接下手,讓朱濟熿後悔和他作對。
“你該休息了!”
朱瞻基還沉浸在對朱濟熿的仇恨之中,方醒就再次說道:“你該休息了。”
朱瞻基愕然,方醒指指他的眼睛說道:“都有黑眼圈了,你從金陵出發到現在,基本上就沒睡過一次好覺吧?”
朱瞻基點點頭,苦笑道:“事發突然,偌大的國家丟在我的肩上,加上善後的那些事,哪裡睡得著啊!一上床就想著已經發生的麻煩事,以及以後要來的麻煩,經常徹夜難眠。不過我年輕,沒問題。”
“你有些過於焦慮了,我說過,我會一直在,夏元吉他們也會在,你不要隻看到那些心懷叵測之輩,你應當看到我們的存在……沒人能撼動你的地位,我保證!”
朱高煦陡然離去,朱瞻基的接班顯得格外的倉促。
各色人等都在觀察著他,想看看他是否要離經叛道一把。
聚光燈下的朱瞻基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他焦慮了。
“皇帝不好當。”
朱瞻基自嘲道:“當初你說過,皇帝這個位置就是坐在火爐上,如今我算是體會到了。”
他忘記了朕這個稱呼,負手看著門口,目光幽深,卻帶著疲憊。
“你崩的太緊了,這不好……”
方醒皺眉道:“想想建庶人。”
朱瞻基一驚,旋即陷入了沉思,連方醒走了都不知道。
俞佳剛才聽到了建庶人這三個字,他縮縮脖子,覺得方醒的膽子真的夠大。
“去寧壽宮。”
……
最近朱瞻基後宮的那些女人都喜歡到太後這邊來,可太後卻有些不耐煩應酬,經常是行禮之後隨便扯幾句,然後就開始趕人了。
朱瞻基來時正好是空窗期,隻有胡善祥帶著端端在陪太後聊天。
三歲的端端真是好玩的時候,她趴在太後的膝上,小身子一擺一擺的,就像是在蕩秋千。
“陛下。”
胡善祥起身相迎,太後把端端抱起來,放在地上道:“你父皇來了。”
端端抬頭看到了朱瞻基,就笑著,一擺一擺的走過去。
這是剛才‘蕩秋千’有些頭暈了。
“父皇……”
朱瞻基看到笑的無邪的端端,心中柔軟了些,就上來抱起她,然後父女倆一起行禮。
“母後今日可安?”
“本宮沒事,閒了就出去轉轉,累了就找人說話,然後睡睡,萬事不掛心,倒是你看著多了些煩惱……”
太後叫他坐下,然後叫人去弄藥茶來。
胡善祥親自去了,太後說道:“她是個笨的,卻淳樸,心善。”
朱瞻基點點頭,抱著想去追胡善祥的端端突然問道:“母後,建庶人您怎麼看?”
太後本想接過端端,聞言她的麵色微變,皺眉擺擺手,那些服侍的人都悄然退下。
“哎!”
太後歎息道:“那事不要提,讓它過去吧,免得又是一番鬨騰。”
朱瞻基放下端端,看著她往殿外跑。兩個宮女在殿外冒頭,然後伸手去迎。
“他也是個可憐的,那時候才多大?還在吃奶呢!就進了那裡麵,想想……”
太後仰頭看著虛空,眼睛微眯,現出了一絲皺紋,唏噓道:“是,他是個可憐人。”
朱瞻基起身道:“母後,兒臣知道了。”
太後目光複雜的看著他的背影,喃喃的道:“這都是冤孽啊!何苦讓我兒來承擔!”
……
朱瞻基一路去了西安門,到時郎中正好在給朱濟熿接骨,慘嚎聲尖利,刺耳之極。
朱瞻基走進去,站在邊上看著。
禦醫見到朱瞻基急忙行禮,卻撇下了接骨接到一半的朱濟熿,導致那慘叫聲就沒間斷過。
朱瞻基指指朱濟熿,禦醫趕緊再次動手,很快結束。
朱濟熿的身上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他疲憊的在床上側身過來,對朱瞻基怒道:“你來看我的笑話嗎?”
朱瞻基看著他那張幾乎認不原型的臉,皺眉問道:“你為何……不知足?”
“哈哈!哈哈哈!”
朱濟熿喘息著笑了笑,譏諷的道:“我是庶子,明白嗎?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孫,從出生就被文皇帝視若珍寶的皇太孫,而我呢?我就是爛泥!”
斷骨處傳來劇痛,撕心裂肺。朱濟熿強忍著,臉上全是汗水,說道:“從出生開始,我就是晉王府中的爛泥,我若是不爭,那就會被人踩在地上,視若無物!你可懂嗎?”
朱瞻基皺眉搖頭,他從小就是天之驕子,被朱棣捧在手心裡,誰敢踩他?那些人敢踩朱高熾都不敢踩他。
朱濟熿見朱瞻基沒否認,不禁就嘿然道:“那時候我在金陵讀書,太祖高皇帝一樣不喜歡我,回頭我得了個美陽王,以後是什麼日子我很清楚,等死罷了!”
“人這一輩子……這一輩子不就是幾十年罷了,爭也過,不爭也是過,可我不甘心!”
朱濟熿的眼睛被汗水糊住了,他甩甩頭,冷笑道:“我是謀逆了,如何?不謀逆就得被關在那個地方等死!太原多大?難道我此生就該被困在裡麵嗎?”
朱瞻基眯眼道:“可朕同樣是被困在了這深宮之中!”
這是他的心裡話,從登基之後,他深感皇宮就是個大囚籠,讓他不得脫身。
“哈哈哈!”
朱濟熿譏諷的笑道:“你有無數的事情可以做,可我能做什麼?和女人廝混?還是教養孩子?我的孩子從出生就注定以後要被關在某地,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癡傻,渾渾噩噩的這樣度日。我不服!不服!”
“憑什麼你能當皇帝?憑什麼你可以對我們予取予求?老子也能!”
朱濟熿憤怒的吼叫道:“來啊!殺了我!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千刀萬剮我也不在乎!”
朱瞻基默然,稍後轉身出去,身後傳來了朱濟熿猖狂的笑聲。
“來啊!把你的手段使出來,都使出來!”
走到小院外,賈全氣不過,就說道:“陛下,臣去收拾他!”
朱瞻基搖搖頭,目光茫然。
“爭來爭去的為什麼?這個位置卻不是那麼好坐的,如履薄冰啊!”
俞佳擔心朱瞻基魔怔,就勸道:“陛下,想做好自然煎熬,那些人隻想著享受,哪能和您比啊!”
朱瞻基點頭失笑,說道:“是了,朕想的是大明的將來,唯恐自己走錯了路,所以難免戰戰兢兢。”
回到宮中,朱瞻基令人去鳳陽,而且目的也沒遮掩。
“去看看建庶人。”
瞬間這個消息就成為了朱瞻基登基以來引爆的最大一枚炸彈,炸的不少人茫然不知所措,或是瞠目結舌!
皇帝想乾什麼?
斬儘殺絕,還是要更進一步的限製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