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4章 精神潔癖(1 / 1)

朱瞻基和方醒都去看了權謹,看到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朱瞻基出來就怒了。

“今日權大人去了哪?”

“殿下,今日權大人去了城中的士紳徐烈家。”

朱瞻基冷冷的道:“權大人胸懷廣闊,能被氣成這樣……來人。”

“殿下!”

肖顧偉應道。

“去查!”

朱瞻基的憤怒幾乎要噴薄而出。

權謹是他的人,而權謹多次出門也是在為了他奔波。

金陵城中的權貴、官員、有名望的士紳……這些他都一一去拜訪,和對方懇談,談太子的難處,談大明的難處……

這樣的奔波作用不小。權謹的名氣很大,在他上門後,不少人都紛紛在轉變著南方主流輿論對朱瞻基的看法。

如此一位老人在為自己奔波!

所以朱瞻基的憤怒才會來的那麼暴烈!

黑刺的人很輕鬆的就找到了那個仆役,三兩下就問到了想要的東西。

等朱瞻基得知後,也是一時無語。

“人前說人話,背後說鬼話,這個是常態啊!”

朱瞻基無奈的道,那些書生在背後袒露心聲,這個隻可列入道德範疇,卻不能入刑。

可老大人的模樣分明就是三觀崩塌了,生無可戀。

朱瞻基犯愁了,他不能以此去動那些書生,更不能以此去動徐烈一家,那是昏聵和小心眼,一旦爆出去的話,大明皇太子的名聲將會臭不可聞。

於是朱瞻基就習慣性的向方醒求助,眼神求助。

方醒乾咳一聲道:“找找嘛,總能找到些值得動手的理由。”

“德華兄,你在高興?”

朱瞻基覺得方醒太缺乏同情心了,正準備說說權謹這人的德高望重和赤子之心,方醒說道:“我確實是高興啊!”

“暫時不能對投獻動手,這心裡不舒服,鬱悶。”

方醒說道:“能動一家是一家。”

這便是睚眥必報,哪怕現在暫時停手,卻不代表方醒會變老實。

朱瞻基也鬱悶的道:“牽一發而動全身,那些人太多,我也鬱悶!”

方醒點點頭,然後進了權謹的房間,坐在床邊趕走了其他人。

權謹依舊是到死不活的模樣。

“權大人,您這是心灰意冷了?”

權謹依舊沒反應,方醒說道:“您是赤子之心,對人抱著美好的期望,那些人前期的表現讓你您期望頗高,還願意教導他們做文章,可等一朝發現那些人都戴著麵具後,您這心裡就受不住了……”

權謹的眼珠子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

可方醒卻聽到了,他說道:“我以前號稱神童,朋友多,親戚多,可等家父卷入案子後,除去一家之外,都變成了路人……等我大病一場之後,那更是門前積塵……”

“等我的病好了之後,冷清啊權大人。”

方醒想起自己初到大明時的境遇,不禁笑道:“那時候就一個朋友還記得我,還有一個不離不棄的未婚妻,以及幾個忠仆,除此之外,在這個世間,我再無可掛心的。”

權謹的呼吸慢慢的緩了下去。

“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鬨市無人問。”

方醒說道:“古往今來,以後都會是這樣,這也是人的秉性,永不會變,所以您為何要生氣呢?”

“您是德高望重,他們想利用您,這便是富在深山,隻不過您的富卻不是錢財,而是道德的名聲,利用一次即可,所以後來他們就不耐煩了,這是小人!”

方醒看到權謹的麵色不大好,他怕把老先生氣死,趕緊轉口道:“這樣的小人很多,多不勝數,在沒有利益糾纏時,他們會是翩翩君子……表裡如一的君子,像您這樣的人何其難得!您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變成您這樣的君子吧?那我想這會比飛天還困難!”

權謹閉上眼睛,一滴老淚從眼角滑落。

方醒歎息道:“您該看開些,不說多,就說那個黃林,還有那個慕簡,名聲不錯吧?可一查之後,內裡醃臢不堪。”

方醒算是看出來了,老先生有精神潔癖,所以不樂意做高官,不樂意去和人勾心鬥角。

“您慢慢的想想。”

方醒起身出去,在房門掩上的時候,權謹的雙手緊緊的抓著床單,一直抓著。

“如何?”

朱瞻基不好去勸,隻能是叫了禦醫候命。

方醒無奈的道:“權大人有些眼睛裡容不得沙子,有些被打擊到了,此事且等他慢慢的想明白過來才行。”

朱瞻基指指房門,禦醫點頭。

……

王賀在金陵有些呆煩了,可沒有旨意,他也隻能繼續呆著。

前幾日方醒讓他回家去看看自己的兄侄,回來後王賀就念叨著又被騙去了不少錢鈔,直至現在。

金陵的第一鮮依舊獨占飲食界的鼇頭,王賀的對麵坐著方醒,兩人在吃早飯。

第一鮮是不提供早飯的,所以此刻很是安靜。

“…...不但家裡要錢,那些鄉鄰也在起哄,這家拉著孩子出來叫叔,那家叫哥,哎!最後去了不少錢鈔,想起來就心疼啊!”

方醒在吃鍋貼,不時喝一口清粥,感覺這個搭配再好不過了。

“你這是衣錦還鄉,是得意了吧?”

方醒咬了一口鍋貼,然後被燙的嘶嘶作聲。

王賀隱住得意道:“哪裡哪裡,咱家的大哥說了,小兒子以後會過繼給咱家,等以後咱家在北平站住腳了,就把那孩子接過去,到時候也有人養老送終咯。”

方醒淡淡的道:“我說過不會不管你的,不過你高興就好。”

王賀飛快的低頭,再抬頭時眼睛有些紅,就開始吃早飯。

而此時的徐家也在吃早飯,家主徐烈默不作聲的吃完後,用手絹擦擦嘴問徐當:“權大人前日為何沒吃飯就走了?”

徐當還在想著晚些時候大家要出去遊玩,就隨口道:“父親,權大人說是有事要辦,就先走了。”

徐烈哦了一聲,說道:“他不來也好!”

在不少人的眼中,權謹就是個吉祥物,皇帝安排在太子身邊襯托的吉祥物,可有可無,作用不大。

大戶人家,家長放下筷子,兒孫輩也得同步,否則就是不敬。

徐當放下筷子說道:“父親,那些人都對他不耐煩了。”

徐烈搖頭失笑道:“不過是兩三次罷了,你們啊!不過算了,權謹也就是個擺設,等過幾年就得回鄉了。不過你要好生讀書,等下一科去試試,若是中了,為父這邊就給你些產業,也好宦途助力。”

徐當趕緊應道:“父親,孩兒還早著呢,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徐烈點點頭,滿意的道:“穩得住就好,不過你也大了,不好再蹉跎下去,這樣,等為父尋個機會去請見興和伯,若是能成,你以後也未嘗不能把他的位置給換了,成為太子身邊的紅人。”

徐當喜道:“父親,就像是陛下身邊的文方和張茂二位先生嗎?”

文方和張茂由一介白衣,最後搖身一變,居然變成了天子身邊的人,這個際遇在南方引發了許多豔羨和嫉妒,徐當就是其中之一。

徐烈皺眉道:“你要好生的讀書,考中了進士才是正理,不要學文方和張茂,一事無成,最後靠著花錢養望混成了幸臣,幸臣,懂嗎?”

徐當起身受教。

所謂的幸臣,其實離佞臣也不遠了,絕非是一個褒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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