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進來時,殿內一群鶯鶯燕燕都起身行禮,頓時珠翠滿目,香氣撲鼻。
“朕和皇後有話說,都散了吧。”
於是一群女人從他的身邊出去,最後就是郭貴妃。
郭貴妃的臉上露出了爽朗的笑意,福身道:“陛下勞累,稍晚臣妾做些湯,還請陛下品嘗。”
朱高熾微微點頭,卻沒回話。
等人都走了之後,皇後行禮,說道:“陛下辛苦了。”
朱高熾坐下,目光在皇後的身上掃過,說道:“這些時日朕諸事繁忙,宮中之事倒是讓你操勞了。”
皇後微笑道:“人少了些,管起來倒是不麻煩。”
朱高熾微微點頭,活動了一下脖頸,笑道:“瞻基那邊你得多看著些,免得他失了分寸,還有就是婉婉那裡,要讓她多走動,彆整天悶著。”
皇後接過宮女送來的茶,轉手放在桌子上,說道:“瞻基有分寸,這個倒是不用臣妾擔心,至於婉婉,那丫頭近日也慢慢的好了些,也願意帶著那條狗出來轉轉。”
“小方?”
朱高熾莞爾一笑,然後端起茶杯。
夫妻倆靜默了一會兒,朱高熾叫人扶起自己,說道:“父皇去後你也多有辛苦,若是忙不過來,也可叫人來幫幫忙。朕走了。”
皇後抿嘴噙笑,也不回答,隻是把朱高熾送到了殿外,然後一直看著他那蹣跚的背影,良久才回去。
在回身的那一刹那,皇後的麵色陡然變冷。
“你彆想讓那人插手!”
……
馬蘇回到戶部,夏元吉也回來了,叫了他來。
“知道是為何嗎?”
夏元吉很忙,不過看著精神頭不錯。
馬蘇坦然的道:“那些人大抵是不敢直接向老師挑釁,就從下官這裡下手,而那個沈聰不過是一個引子。”
夏元吉笑了笑,說道:“興和伯知道有人要針對他,所以借此機會下了重手,如今寬宏大量的名聲越發的響亮了,連呂震都被他一腳踢了個病休,哈哈哈哈!”
呃!
聽到連呂震都被方醒給乾倒了,馬蘇不禁暗自咂舌。
夏元吉笑了後,說道:“這些事你無需管,不過是池魚之災罷了,此後戶部的人想再對你下手,要麼就有把握,否則就隻能乾瞪眼。”
馬蘇正色道:“大人,下官必然是要與老師同進退。”
夏元吉點點頭道:“嗯,陛下並沒有處置興和伯,算是敲打了一下那些不安分的人,此後應當會安生些。”
……
而陳瀟今天在半路上就被方醒趕走了,他後來不甘心,就偷偷的跟著去看了一眼,結果就被震驚了。
“父親,您是沒看到啊!德華兄帶著家丁們拎著棍子,就像是虎入羊群般的凶殘,要不是梁中趕來,今日肯定是要出人命了。”
陳嘉輝皺眉看著他的黑臉,說道:“此事為父已經知道了,德華是憋了一肚子的鬱氣,借著這個時機發作出來,那些人算是自找苦吃。至於呂震,那是自己嘴賤,活該,陛下都不會同情他。”
陳瀟愕然道:“呂震?父親,呂震怎麼了?”
陳嘉輝想起那事就忍不住笑了:“他想在陛下的麵前挑撥,結果被德華追著滿大殿跑,最後被一腳踢翻,聽說已經在家裡躺著了。”
“厲害啊德華兄!”
陳瀟想象著方醒在滿朝臣子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追殺呂震,不禁心向往之,恨不能當時就在場,兩人合作乾翻呂震。
“回家去吧,你媳婦等著你呢!”
這裡是順天府府衙,陳嘉輝不好多留兒子,就把他轟走了。
……
“爽快!”
方醒回到家中,隻覺得渾身鬆快,他先洗了個澡,然後出來就抱著無憂跑了。
“夫人,少爺好像很開心呢!”
小白看到方醒的眼中根本沒有自己和張淑慧,就有些酸了。
張淑慧點點頭,然後吩咐木花去問問辛老七。
稍後木花就回來了,繪聲繪色的說道:“七哥說了,老爺今日打折了好些讀書人的腿,還踢傷了呂震,屁事沒有……呃,夫人,奴婢錯了。”
張淑慧擺擺手,然後說道:“夫君這是師出有名?”
小白篤定的道:“少爺做事情肯定是會先想好退路的。”
最熟悉你的還是枕邊人啊!
張淑慧吩咐道:“咱們家許久都沒開過流水席了,讓傑倫叔安排一下,今日就開。”
“夫人,要不還是先問問少爺吧。”
“不必了,夫君現在的眼中隻有無憂。”
……
下了衙之後,楊溥和黃淮一起出了宮中,邊走邊閒聊著。
“聽聞興和伯家中今日開流水席,很是高興啊!”
楊溥詫異的道:“這個會不會太過了些,畢竟那些斷腿的學生還在家裡躺著呢,呂大人也不好過,據說隻能趴著。”
黃淮冷笑道:“呂震是咎由自取,那些學生都是蠢貨,被人蠱惑幾句就熱血沸騰了,以為自己明日就能進朝做官,後日就能做個尚書,兩科考試不能參加,差不多都廢掉了。”
楊溥搖搖頭,他此時隻想先穩住自己的位置,慢慢的觀察,慢慢的開始。
“那要不咱們去混一頓?”
黃淮搖頭道:“不能去,去了說不清啊!”
楊溥笑道:“就是想見識一番興和伯家的模樣,不過確實是不能去。咦!黃大人,您說興和伯今日這般有恃無恐,陛下那邊暫且不說,他難道不怕成為公敵嗎?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啊!”
黃淮眯眼看著斜陽,沉聲道:“他號稱寬宏大量,本來大家都以為他會蟄伏,誰知道卻悍然一擊,這是在告訴旁人,你們彆惹我,惹了就收不了場!”
這時前方來了一騎,飛快的衝了過去,看樣子多半是進宮。
黃淮回身道:“會是什麼事?”
楊溥站定,說道:“且等等。”
“好!”
沒過多久,就有快馬從宮中出來了,其中兩人看到黃淮和楊溥後就喊道:“二位大人,陛下急召。”
“果然是出事了啊!”
黃淮和楊溥趕緊進了宮中,結果就看到了一個麵沉如水的皇帝。
朱高熾抓住鎮紙,幾次拿起,最終還是放了回去。
“太平府有人大逆不道!”
等人都到齊後,特彆是朱瞻基和方醒居然也來了,朱高熾才恨聲道:“有人酒後大逆不道,居然誹謗先帝,太平府狗膽包天,居然壓下了此事,朕隻恨不能親至……”
朱高熾沒說具體事情,可看樣子是真被氣壞了。
朱棣屍骨未寒,誰敢那麼大逆不道?
楊榮出班道:“陛下,臣以為當馬上派出禦史徹查!”
這個沒啥好說的,禦史下去,到時候拔出羅布帶出泥,肯定是大案。
不過新皇登基,拿一批人祭旗也是極好的。
這就是送人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