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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錦衣衛的情報飛速送到北平時,朱棣沉默良久,然後召集群臣,議題就一個。
“哈烈人瘋了,按照時間來算,兩軍將在冬季展開交手,決戰很有可能會在初春。”
“這是在比棉衣、比糧草、比軍心的一次決戰,朕無懼!大明無懼!”
朱棣的麵色漸漸的有些發紅,他目光淩厲的看著群臣,起身道:“朕要出兵!你等各自去準備吧!”
於是群臣告退,大殿內隻剩下了朱高熾和朱瞻基,加上朱棣,這就是祖孫三代。
朱高熾看著朱棣在上麵轉圈,那速度卻比以往慢了不少。再看看朱瞻基,他正麵無表情的在看著地麵。
“朕走後,你要留心南邊。”
朱棣突然發話,朱高熾急忙應了。
“你肯定是沒當回事。”
朱棣的手握成拳,盯著朱高熾說道:“蠱惑君王之輩,不是方醒,而是南邊的那些士紳,你若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遲早會被人給架空了!”
朱高熾愕然抬頭,最近他很恭順,可今天不知怎地卻脫口而出道:“父皇,沒有那些文臣,武勳就要跋扈了!”
才說完朱高熾就後悔了,因為他看到朱棣的眼中瞬間多了暴戾,那雙手不停的張合著,這是要去尋刀的意思。
暴戾緩緩消退,朱棣冷冷的道:“曆來想平衡文武的帝王可有誰成功了?難道你天資聰穎,德行還能震懾群臣了?沒有了武勳,手中就沒了長刀,誰聽你的?嗯?告訴朕,誰聽你的?那些文官嗎?”
朱高熾的腦子有些混亂,他艱難的說道:“父皇,大明多年征伐,也該歇歇了。”
朱棣的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不屑的道:“隻需五十年不動刀兵,朝堂上下,整個大明就會落入那群文官的手中,不!應當說是落入到那群文人的手中,到時候你是誰?”
朱棣看著朱高熾,搖搖頭道:“朕此刻隻恨當年沒有早早的讓你滾蛋!以至於以後還得把大明交給你這等腐儒般的太子,此乃朕之不幸,也是大明之不幸。”
朱高熾低頭,麵無表情。
朱棣冷冷的道:“但凡有作為之君王,無不能掌控朝政,楊榮等人在朕的手中俯首帖耳,但朕哪日若是去了,你可能讓他們從命?怕是陽奉陰違吧!還美其名曰善於納諫,可納諫也得要有主見,否則那就是傀儡!”
朱高熾沒有回應,朱棣揮揮手道:“你且去,朕走之後你看好北平,有大事可令人稟告於朕。”
這便是朱棣,哪怕是出征,他也不會忘記掌控朝政。
朱高熾唯唯應諾,然後出了大殿。
下麵隻剩下了沉默著的朱瞻基。
朱棣輕輕一歎,招手讓朱瞻基上來。
上麵也沒啥好東西,一張椅子——所謂的禦座,還有朱棣給自己特設的一張案幾罷了。
朱棣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孫子,麵色複雜的道:“朕走後,你怕是要受些煎熬了,可能忍受?若是不能,朕這就派你去金陵待一段時間。”
朱瞻基搖頭道:“皇爺爺,孫兒還是在北平等著北征的消息更好些。”
去了金陵,那便是人為製造隔閡,那便是父子離心,朱瞻基不能乾。
“那好吧,等朕北征回來之後,再好好的調整一番朝堂,到時候……”
這是要為朱瞻基在朝堂上鋪路,以朱棣的手段,自然能瞞住所有人。而等到了以後,那些埋下的人就是朱瞻基的助力。
朱瞻基抬頭,看到朱棣眼中的慈愛,不禁跪地伏在他的膝上,低聲道:“皇爺爺,孫兒隻是想隨您去北邊,不想呆在京城,悶!”
朱棣眼神柔和,摸著他的頭頂道:“癡兒癡兒,這世上總有許多規矩在約束著世人,連朕也無法破去,不過等朕掃滅了哈烈,那便是無人能擋,到了那時候,才是朕動手的時刻,藩王……文官之間的勾結……還有……打破某些東西的束縛。”
……
車轔轔,馬蕭蕭!
淩晨,無數的將士們在城外列陣,靜默的等待著。
張淑慧大清早就來了,她先去戶部找到了馬蘇,然後把方家的捐獻交割了,就匆匆的來到了城外。
張輔作為執掌北征大軍中軍的大將,早早就到位了,而張淑慧就是來求見他。
“大軍出動,這個時候來,淑慧可是有什麼話嗎?”
在柳升的關注下,張輔有些無奈的問道。
張琪說道:“國公爺,二姑奶奶沒說,就說想見您。”
“這丫頭!”
張輔比張淑慧大了許多,這聲丫頭倒是合適。
邊上的柳升笑道:“此時還早,英國公快去吧,說不定是送你什麼刀槍不入的寶甲,哈哈哈哈!”
張輔笑了笑,然後出了中軍。
陣列的外麵,張淑慧在馬車邊上站著。天氣有些冷,她不時的跺跺腳,惹的那些官兵們都不時看一眼。
等張輔出來後,張淑慧迎上去,先送了他一個包袱。
“大哥,裡麵都是些調料,軍中的吃食粗糙,若是不喜歡,就自己加一些……”
張輔接過包袱,笑著問道:“可還有彆的話?”
張淑慧猶豫了一下,抬頭道:“大哥,夫君出門許久了,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就怕他報喜不報憂,大哥若是到了興和堡,還請寫封信回來……”
張輔眸色微暖,說道:“好吧,此事我應下了,你回去好生度日。”
“多謝大哥。”
張淑慧福身,然後被秦嬤嬤攙扶上車。
張輔正準備轉身,卻看到張淑慧在車裡抱出了無憂來,舉著她的小手道:“快說舅舅平安。”
一歲多的無憂睡眼惺忪的吧嗒著小嘴,嘟囔著:“啊啊啊啊!”
張淑慧尷尬的看著張輔,“大哥,無憂會些話了,隻是瞌睡了。”
張輔莞爾一笑,說道:“這丫頭極好,天氣冷,早些回去吧。”
張淑慧點點頭,低頭看了一眼重新閉上眼睛的無憂,低聲道:“大哥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張輔的背影停滯了一下,點點頭,然後大步進了陣列。
馬車隨即離去,再不走,邊上那些人也不會顧及張輔的麵子,不是驅離就是扣押。
“殺伐之氣銳利,所以軍中不得有女子!”
柳升看到柳溥有些發呆的,就喝道:“記住了,軍中無兒女私情,更無父子,你若是犯了錯,為父自然會按照軍律來收拾你!”
柳溥點點頭,隻是呆呆的看著前方。
在那裡,一百餘門火炮分成幾排擺放著,晨光熹微,映照著金屬反射著微光,懾人心魄。
而在後麵,神機營的火槍兵們已經列陣完畢。
這便是大明的本錢!
柳溥想起了興和堡,不禁說道:“父親,德華兄在興和堡都打了好幾場大戰了,可惜孩兒卻不能去,否則必能立功。”
柳升罵道:“你這毛躁性子,去了隻能添亂,立個屁的功!咦!陛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