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站在窗前,時不時的拿起望遠鏡看看言家的內宅。
沒多久,內宅就亂了起來,丫鬟仆役到處亂跑。
方醒的嘴角微微翹起,說道:“希望是言秉興,那老東西也該受到懲罰了,最好吐血而亡。”
費石心中大悔,早知道方醒那麼恨言秉興,他絕對會下手再狠些。
沒多久消息就來了。
“伯爺,言家人去請郎中,而且請的是言秉興慣用的那個郎中。”
方醒滿意的關上窗戶,回身道:“那言鵬飛在大市場有個商鋪,也進了徐慶他們的罐頭,不過現在不要去驚動他們,讓他繼續逍遙。”
費石大膽的質疑道:“伯爺,大市場裡的商鋪全在戶部的手中掌握,隻需動個手腳,保證能讓言鵬飛無可奈何。”
剛弄了一出私生子上門尋親,把言秉興氣病的戲碼,費石認為應當趁熱打鐵,把言家暗地裡經商的嘴臉揭露出來,從而給言家再一次重擊。
方醒把玩著望遠鏡,目光幽幽。
“人不可能一生都占上風,所以咱們得給自己留下餘地,遇到困難時反擊的餘地,不然前路道阻,手段全無,那便是絕路。”
費石心中一凜,卻沒有悔意,點頭道:“伯爺,下官知道了。”
方醒笑道:“無需緊張,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否則今日我會把言家連根拔起,讓南方的文人看看什麼是秀才遇到兵,當然,他們也不會和我說理,隻是仗著人多罷了。”
“還有,以後書院大概會有些變故,不過你無需管。”
費石心頭沉重,隱隱約約的猜到了方醒的意思,卻不敢想。
方醒離了這家酒樓,就看到了安綸,他笑了笑,等安綸過來後說道:“你可是來盯著我的嗎?”
安綸搖搖頭道:“興和伯,咱家接到了旨意,要回京了。”
“恭喜。”
安綸接到了旨意,那麼北平那邊的速度夠快的呀……
“興和伯,殿下也接到了旨意,要回去了。”
安綸的神色有些古怪,有興奮,更多的卻是黯然。
“你舍不得金陵?那我倒是可以從中周旋一二。”
安綸好歹幫了不少忙,方醒不介意伸手幫他一把。
安綸搖頭道:“多謝興和伯,咱家肯定是願意回京的,隻是想到以後會見到那些故人,咱家心中就有些激動呢!”
方醒聽到他在說‘故人’時有些咬牙切齒的恨意,就說道:“京城最近幾年會不大太平,你且好自為之。”
安綸拱手道:“多謝興和伯提點,咱家在南邊也知道,那些文人們都巴不得陛下……都是一群亂臣賊子,虧他們整日把忠君愛國掛在嘴邊,不要臉的東西!”
方醒微笑道:“誰是君子,誰是真正的愛國,現在說了不算,且等幾百年後,後人自然會給出一個評價。”
回過頭方醒就問了費石關於安綸的事。
費石倒是對這個對手了解不少,“伯爺,安綸割那一刀時年紀不小了,大家隻知道他家頹敗了,一家子欠債太多,最後都賣身進了債主家中為奴為婢,至於安綸為何沒有在內,這個誰也不知道。”
那麼安綸的仇家是在宮中?
帶著這個疑問,方醒去了書院。
徐方達帶著學生們圍攏在方醒的周圍,聽他說著最近的時事。
“大明給周圍國家的威脅太大,所以哈列國和瓦剌聯手勢在必行,這一戰將會決定誰是這塊土地的主宰,所以大明不能敗,敗了就會重蹈前宋覆轍……”
“所以我會去北征,嗯,為了大明不會走前宋的老路,我會去草原。”
方醒看著這些他隻是上次見過一麵的新生,感慨的道:“你們在南方享受著安寧的生活,那是因為有大明的將士在捍衛著這份安寧,是用鮮血去捍衛,所以你們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莫要想著讀書人就高人一等,這等學生我是不認的!”
看到這些學生麵帶惶恐之色,方醒笑了笑:“你們讀書終究是在為自己而讀,隻是切莫忘記了有國才能有家。”
物欲橫流的時代,國家的概念被削弱了,一切都以自我為中心。我感覺好的就是我該去追求的;我感覺不好的,不管是什麼,那就是我所唾棄的。
“都回去吧。”
方醒點點頭,他不想說的太多,免得會影響這些年紀還小的學生的心智。
徐方達陪著方醒在操場上溜達著,問道:“老師,此次北征必然凶險,您……”
“有的事必須要去做。”
方醒隻覺得心中一片寧靜,緩緩說道:“我喜歡大明,所以我要去捍衛它,明白嗎?”
徐方達慚愧的道:“是,弟子明白了,不可隻想著獨善其身,若是人人都作此想,大明危亦。”
方醒看著有些陰的天空,心中卻有些振奮和期待。
“我要回京了,此後但凡有重大變故,你可當機立斷,就算是暫時關門也沒什麼。”
徐方達指指北邊,方醒點點頭,兩人一時默然。
良久,徐方達苦澀的道:“老師,就沒有餘地嗎?”
“沒有。”
方醒早有這個覺悟,“彆人都當了上千年的老大,怎會給人讓路?那是他們的命根子,所幸咱們的規模不大,所以不至於是你死我活。”
“老師,那您一直不肯擴大規模,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一半吧。”
方醒負手道:“還是那句話,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焉,咱們要踏踏實實的向前走,而不是想借著陛下的勢來擴張,否則一旦……變故,那就是人人喊打。”
方醒側身,拍拍徐方達的肩膀道:“興許到時候沒那麼嚴重,所以……你有個準備就行,咱們興許要有一個寒冬要熬。”
徐方達沉默的點點頭,方醒突然笑道:“怕什麼!這是暫時的,嗯,記住了,這是暫時的。”
……
方醒沒有去大市場,而是去了小巷中已經關了門的神仙居,站在門外默默的皺眉沉思。
巷子裡走了兩個來回,方醒最終大步離去。
二樓的窗戶突然打開,有水滴落下,掉到石板上摔成了幾瓣。
水滴不斷滴落,直至一個男子出現,莫愁急匆匆的下樓來打開大門。
“七哥。”
“莫愁姑娘,這是老爺給你的。”
莫愁接過錦盒,打開後,看到是一枚古樸的石頭戒指,心跳就不可抑製的在加速,然後看向辛老七。
辛老七說道:“這是老爺家鄉的規矩,拿了這戒指,便能安心。”
莫愁突然捂著嘴,淚水滑落,卻不肯移開目光,隻是看著錦盒裡的這枚戒指。
“莫愁姑娘,老爺馬上就要走了,北征在即,老爺會去看看那些哈烈人有多厲害,興許回來會很晚。”
“我等著!我等著他!”
莫愁拚命的點頭,歡喜的流著淚。
辛老七點點頭便走了,他還得和方醒去辦事。
古樸的小巷中,斑駁的石板上全是歲月的痕跡。
那道身影一直在看著巷子的儘頭,仿佛多看幾眼,那裡便能變出一個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