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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慶站在外麵,看著鈴鐺在門內踱步,不時輕蔑的瞥自己等人一眼,心中苦澀。
方啟元過來低聲道:“徐掌櫃,此事多承你提點,若是能度過難關,方某不會忘記。”
徐慶苦笑道:“今日我等犯了大忌,太過招搖了,且看伯爺見不見吧,若是不見,徐某準備在方家莊安家了。”
那麼可怕?
一個豪商低聲道:“不至於吧徐掌櫃,咱們好好的做生意,興和伯再霸道,難道還能把咱們給滅了?”
方啟元後悔了,他想起當年方醒把他們一一壓服時的事,也想起了那位被當做出頭鳥拿下的蘇立坤。
“滅你?興和伯如滅一蟲子,小心些,彆給自己惹禍。”
“那麼厲害?咱們不違反律法,還交稅,他果真這般霸道,難道不怕千夫所指?”
方啟元隻覺得胸口有火焰在燃燒,他知道那是後悔和焦慮的火焰,就喝道:“閉嘴,想死你就先走,沒人留你。”
喝住了這人後,眾人皆默默的站在大門的側麵,進出的人看到也不管。
於謙今日來找解縉請教,看到這些人有些好奇,和解禎亮見麵後就問了問。
“這些人豪奢,伯爺剛出去見識了一番,據說出手就是幾萬貫助學,每個學生能分到幾百貫。”
“幾百貫?”
於謙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相信的道:“這是助學?我看是想投資吧,不然誰會那麼大手筆?”
門外,辛老七冒頭了,他看了這些商人一眼,說道:“各位請進吧。”
這是方啟元第二次進方家,他一路目不斜視的到了前廳,抬眼就看到坐在上首,麵無表情的方醒。
方啟元的心中一顫,那個熟悉的場景又被回憶起來,他有些恍惚的進去,然後跪地道:“小的方啟元,見過伯爺。”
“小的王滿,見過伯爺。”
“小的錢東來,見過伯爺。”
“……”
方醒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些人,淡淡的道:“人都想擁有財富,本伯也想,所以你們掙錢乃是天經地義,無人能置喙。”
“掙了錢,過好日子,這也沒什麼,你們去建大宅子也好,每日吃著山珍海味也罷,沒人會說你們什麼。”
“嘭!”
方醒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發出一聲震響的同時,那茶杯也猛地跳動了一下。
“可你們在乾什麼?你們想乾什麼?嗯?”
方醒起身,目光在這些人的身上轉動,帶著殺氣。
“人說商賈善鑽營,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如此大的手筆,你們想乾什麼?想把那些讀書人招攬在手下嗎?還是說你們已經膨脹到了目中無人的地步!”
方醒冷笑道:“那改日是不是就該想著控製六部尚書了?輔政學士也彆放過,然後也能覬覦一眼那張椅子……”
“伯爺,小的有罪!”
方啟元叩首道:“小的迷障了,有了錢就瘋魔了,小的願意把家產獻給伯爺,不,小的願意把家產獻給陛下……”
“伯爺,小的萬死,隻求活命……”
“伯爺,小的錯了,以後再不敢如此行事,往後修橋鋪路不落人後,憐老惜貧奮勇爭先……”
“……”
這些先前在範金豪宅裡意氣風發的豪商們,此刻就像是小醜,涕淚橫流。
方醒右手撐在桌子上,身體微微向右傾斜,譏諷道:“本伯說過豪商無國,你等果然馬上就來對號入座,野心勃勃!”
“商人就該好好的做生意,把手伸進來,那就要做好被砍斷的準備。”
朱瞻基來了,他對門外的辛老七和小刀擺擺手,和賈全在窗下聽著。
“本伯為你等擬定一個行動計劃可好?”
“先資助科舉有望的讀書人,等他們為官之後,就開始有了回報,不過這樣太慢,你等可借著這些讀書人的關係網,一層層的去聯係,隻要有錢,對吧?用錢砸!”
“當商人開始動心思時,聲色犬馬無所不用其極,不怕你不貪腐,不怕你不收錢,因為商人總是能在你看似毫無破綻的身上找到縫隙,而後一一突破。”
“等朝中大半臣子都成了你等的同盟,這大明是誰的?啊!告訴本伯,這大明是誰的?!”
裡麵鴉雀無聲,朱瞻基若有所思的看著邊上的一株棗樹。
這株棗樹種植的有些年頭了,此時上麵空蕩蕩的,沒有一顆果子。
可等到明年的初秋,這上麵又會是碩果累累,枝葉繁茂。
“藤蔓,讀書人都喜歡藤蔓,這樣他們會覺得不孤單。這藤蔓上有同窗,有坐師,有同年,有同鄉……這就是一張網!一張說是守望相助,實則為朋黨的大網!”
朱瞻基垂眸,看著棗樹的根部。
粗壯的樹乾延伸到地麵,然後戛然而止,根本就看不出這棵棗樹的根係有多龐大。
“你等商人也在結藤,想掛住誰?”
“記住!商人不得乾政!”
方醒冷漠的道:“這是最後一次,下次本伯知曉你們誰在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那本伯定會送他去地底下去繼續做夢。”
“做噩夢!”
朱瞻基轉身,當方啟元第一個出來時,看到朱瞻基後,他正在擦汗的手急忙收回去。
“殿下,小的罪該萬死!”
“殿下……”
一群人擠在自己的麵前,朱瞻基垂眸揮揮手,賈全說道:“都趕緊走吧。”
朱瞻基走進去,看到方醒正在沉思,就說道:“他們大概也就是想找靠山吧。”
方醒抬頭,苦笑道:“你不知道,我好歹也做了生意,這些人的心思多少能知道些。”
朱瞻基坐下後,說道:“願聞其詳。”
“商人的本質是利潤,為了利潤無所不用其極,於是這心就變了。其後手中有錢,眼前茫然無措,怎麼辦?”
當商人達到一個境界之後……
“他們不會滿足於經商賺錢,他們的野心開始蓬勃,比草原上的野草還要旺盛!”
人的欲/望永無止境,能克製住的畢竟是少數。
“他們會把觸手伸向各處,包括朝堂之上,那裡是他們最想施加影響的地方。是的,為所欲為,他們以為自己能掌控這個世界,按照自己的意願來改變這個世界。”
“瞻基,你要記住了,商人,特彆是豪商,要嚴加控製,一旦發現他們有這種傾向,彆猶豫,直接處置了,誰敢求情,馬上拿下,一並處置!”
朱瞻基有些茫然,他覺得方醒說的太可怕了。
豪商也能掌控朝政嗎?
豪商也能控製大臣嗎?
那皇帝算是什麼?
方醒想起以後,不禁唏噓道:“豪商沒有國界啊!”
說是資本沒國界,可實際上豪商也沒有國界。
不然明末時,那些豪商為何爭先恐後的去當帶路黨?而且還在蠻清的身上下重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