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江猛龍!
這是方醒的策略。
一到韃靼,他必須要拿出天朝上國的姿態和威嚴來。
將士們和民夫一起在紮營,方醒就在邊上坐著,大馬金刀。
那些趕著牛車往回拉乾草的少女們懷著敬畏,羞澀的偷瞥著這位傳說中的魔神。
傳說中,這位魔神以人心為主食,早上要吃一顆,午飯最少五顆,至於晚飯,還有夜宵……
一句話,這位魔神就是以殺人為樂,那些京觀不過是他為了掩飾自己嗜食人心的舉措罷了。
可看著不像啊!
雖然臉上的皮膚有些粗,可看著卻氣質沉凝,他甚至還對著這邊笑了笑,也沒有他們說的獠牙。
方醒露齒一笑,然後問道:“錦衣衛的人去了沒有?”
辛老七說道:“已經去了,阿台主動派出人手陪著去的。”
“是個聰明人,可惜卻沒有王者之命。”
側麵那群官吏在嘰嘰喳喳的說著些什麼,等了半晌,一個穿著七品官服的男子過來了。
方醒置之不理,這人近前後拱手道:“下官鐘定,見過興和伯。”
“何事?”
方醒在想著怎麼在那些小部族中爭取到大部分的支持,否則大明的滲透計劃幾無成功的可能。
草原上的異族不管你如何的征伐,除非你能撒豆成兵,把整個草原都搜索一遍,不然用不了多久,馬蹄聲還是會回蕩在邊牆城下。
鐘定笑道:“興和伯,下官等人行前,楊大人再三交代要安撫韃靼,隻是下官等對韃靼所知不多,懇請興和伯派人指教。”
方醒冷冷的看著他道:“到韃靼來不是一個好差事,本伯知道你等都是被地方排擠出來的。”
鐘定尷尬的點點頭,身後有人罩著的官吏,誰會被指派到草原上來啊!
方醒起身緩慢的踱步,鐘定跟在身後,靜靜的。
“韃靼一戰精銳儘沒,族群中必然是惶恐不安,擔心大明和瓦剌的征伐,你們的任務就是安撫人心。”
“這事下官知道,牧民嘛……”
“不是牧民!”
方醒打斷道:“內外不同,明白嗎?”
鐘定心領神會的道:“是,這些人驟然被大明摻和進來,心中必然不安,首要的事還是安撫,等大明深入人心之後,咳咳!興許在草原上建一座城也不錯。”
這些人呐!
方醒搖搖頭,覺得他們要是把揣摩人心的時間稍微分給乾實事一些,大明也不會到後來那個地步。
鐘定心中得意,借助著撫須的動作表現了出來,頗像是謀士的瀟灑。
“阿台此刻如風中之燭,而下麵那些頭領就是大風,怎麼去平衡這兩者之間的關係,為大明的利益服務,這個你們自己去想,成則升官發財,敗則大概就得要埋骨草原了。”
鐘定一聽就急道:“興和伯,那您此次來,應當是要收拾一批人吧?”
沒有軍隊撐腰,文官隻是白瞎。
方醒不置可否,此時他誰也不信,一旦泄露了方略,聚寶山衛的麻煩就大了。
方醒冒險沒有在外麵紮營,而是選擇了融合在一眼看不到邊的帳篷中,哪怕有壕溝和柵欄,可若是夜間被圍攻,那威脅也不小。
鐘定卻慌了,此行的官吏以他為首,要是失敗了,罪責也是他頭一份。
“興和伯,伯爺……”
方醒看到了阿台,就大步過去,丟下了一臉惶然的鐘定。
阿台的麵色並不好看,和方醒彙攏後,低聲說了一通,通譯同樣是低聲道:“伯爺,派去的人回報,那些頭領大多說明日再來。”
方醒的目光瞬間掃過阿台的臉,仿佛上一把鋒利的小刀,刺的他的臉上生疼。
阿台心中暗驚,急忙解釋道:“興和伯,小王絕沒有暗中串聯。”
方醒淡淡的道:“時間差不多了,升起篝火,殺些羊,我這有些酒水和肉,讓大家都高興起來。”
隨行來的輜重車上有不少豬肉,咳咳!也不知道壞了沒。
……
篝火燃起,大塊的肉或是煮,或是烤,那些牧民們臉上紅彤彤的。
“這是陛下的賞賜,陛下他老人家知道阿魯台倒行逆施,把好些東西都送去換了美酒金銀自己享受,卻把你們餓的常年不見肉腥,他老人家心疼啊!”
王賀一聲宦官的衣服,尖利的嗓子說出來的話,天然就能讓這些底層的牧民們相信。
“這不陛下就派咱們送來了肉食,說是讓孩子們開開葷,天可憐見的,瘦巴巴的孩子,這樣的孩子若是在大明,父母要被鄰居戳脊梁骨,沒本事啊!”
草原上依然是叢林法則那一套,喂養牛羊的,不一定吃得上肉。
不過王賀這話有些誇張了,大明依然有人吃不飽,穿不暖,餓死人依然不是新鮮事,哪怕土豆漸漸的鋪開了種植依然如此。
“人心不足!”
放眼看去,到處都是篝火,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在火堆邊坐著,每個人的麵色都微微發紅,看著好像很激動。
辛老七放下望遠鏡,俯身對方醒說道:“老爺,來了兩個人,侍衛有一百多人。”
阿台正興致盎然的翻動著架子上的全羊,看到方醒的目光轉過來,就用目光探尋的問了一下。
方醒說道:“大概是兩個頭領,一百多侍衛。”
阿台的臉上浮起了真摯的微笑,吩咐自己的侍衛統領月魯去看看。
方醒接過翻動烤羊的工作,耳邊不時傳來辛老七的彙報。
“老爺,月魯接到人了,一個歡喜,一個板著臉,侍衛們被留在了外麵,板著臉的那個沒意見,歡喜的那個卻……好像有些激動,不知為何……”
方醒刷了些調料在羊身上,漫不經心的道:“莫要從表情去判斷一個人的根底,總有人會練就變臉神功,你隻能從利益上去判斷……哎呀!熟了。”
阿台微笑著幫方醒一起削肉,然後說道:“興和伯,小王雖然有酒,可卻不堪入口,厚顏了。”
“既然是一家人,無礙!”
方醒麵前的盤子裡有了幾大片羊肉,他把刀遞給辛老七:“你們自己削,那二人無需關心。”
這時月魯帶著兩個男子過來了。
左邊一個滿麵紅光,肥臉,下巴處一團贅肉,看著很和氣。
右邊一個有些黑,表情嚴肅,就是那位一直在板著臉的家夥。
阿台低聲道:“胖的那個叫做察罕,是小王的人,黑些的那個叫做布哈拉,是阿魯台的心腹。”
方醒眼皮子都不抬,拿出一個小罐子,打開後,一股濃鬱的酒香讓阿台的咽喉不禁上下滑動。
“喝酒!”
方醒給自己到了一碗,然後把小壇子遞給了阿台。
察罕見禮道:“見過大汗。”
阿台歡喜的道:“快來見過興和伯。”
察罕起身,拱手道:“見過興和伯。”
辛老七眯眼盯著察罕,小刀盯著黑臉的布哈拉,氣氛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