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郭義和金玉都說已經清理了一遍,朱高煦也不以為甚,就令禦史分頭去各處衛所巡查驗證。
楊榮去查看宣府曆年來的人員物資情況,朱高熾去了校場,檢閱宣府操練。
宣府有個超大的校場,能同時容納十多萬人操練。
方醒相對比較無聊,就上街轉悠。
宣府沒啥好玩的,近期草原內鬥,大明自然無事,所以這個軍事重鎮多了幾分安寧。
天上的太陽掛的高高的,明晃晃的撒下無數熱量,不過是才走了一百多米,方醒就後悔了。
回身一看,小刀的頭上不知何時多了個鬥笠,邊走邊嚼著乾牛筋。
方醒一把奪過鬥笠,嗬斥道:“小小的年紀,多曬曬太陽有好處,大了不腿軟。”
小刀哭喪著臉道:“老爺,彆人像小的這般大,孩子都有了。”
方醒不為所動,戴上鬥笠後,頓覺陰涼了不少。
這裡最不缺的就是將官,所以方醒帶著兩個家丁,一身便衣走在街上,根本就沒人關注。
“宣府一磚頭就能砸到個百戶官。”
方五拿出水壺喝了一口,覺得水一進肚子裡就變成了熱量,還不如不喝。
“打起來了!”
這時右邊的一家飯館中衝出來一個男子,緊接著四個男子追了出來,五人都穿著軍服。
當先出來的男子驟然回身,一拳撂倒了追的最近的對手,隨即一個掃堂腿掃倒了一人。
剩下的兩個男子麵色一變,喝道:“張曉,你特麼的賭錢出鬼,今日若是不給個交代,老子……啊!”
那叫張曉的男子飛起一腿,速度之快,方醒剛看到動作,對麵就倒了一個。
“出鬼也得當場抓到,哈哈哈哈!”
剩下一個男子根本不敢追來,隻是嘴硬的道:“張曉,你特麼一個被左衛踢出來的老油子,老子看誰敢收你!”
張曉大笑道:“哈哈哈!老子不願意同流合汙罷了,沒人收,難道會餓死不成?大不了晚上去摸你們右衛的倉庫去。”
同流合汙?
方醒向前一步,“你叫張曉?”
張曉桀驁的看著方醒道:“正是爺爺,你待如何?”
“大膽!”
方五喝道:“跪下!”
張曉一怔,再看看方醒麵無表情的模樣,就嘟囔道:“咱也沒做什麼呀,為何要跪?”
方醒看到他準備跪下,就說道:“你且隨我來。”
張曉知道自己闖禍了,他輕輕抽了自己一下,然後賠笑著和方五走在一起。
“大人,咱這是犯了何事?”
方五淡淡的道:“你先把手拿出來,最好不要帶出刀子什麼的東西,否則今日宣府無人能救你!”
“你的右手彆動,不然小心刀子不張眼。”
身後的聲音讓張曉身體一僵。
等到了臨時居所的外麵,張曉隻想撕掉自己的嘴。
特麼的!在軍中習慣了罵人和挨罵,今日終於是撞邪了啊!
“見過伯爺!”
“伯爺您回來了?”
“……”
聽到這些招呼聲,張曉幾乎要瘋了。
尼瑪這是一位伯爺啊!
到了方醒的住處,等方醒坐下後,張曉毫不猶豫的就跪下了。
“伯爺,小的萬死!”
按理方醒應該令人把這廝打個半死,可想到剛才那話,他就沉聲道:“你的罪過暫且記下,本伯問你,你嘴裡的同流合汙是什麼意思?”
張曉垂首道:“伯爺,小的家人還在他們的手中,不敢說。”
又是一個軍戶,方醒淡淡的道:“你若說了,本伯派人去接了你的家人來,若是不說……”
方五沉聲道:“就憑著你先前那句話,打死你都沒人敢說一句不對!”
張曉垂頭喪氣的道:“小的隻知道有商賈和左衛的關係密切,左衛時常有人去送那些商賈的車隊出塞,小的有一晚差點就被人殺了,後來見勢不對,小的就逃了出來。”
“左衛的人沒有追你嗎?”
方醒在想著出塞的車隊,大明對外貿易都有勘合,而草原上目前也隻有阿魯台能和大明交易些物資,大多是鐵料,沒有成品兵器。
張曉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伯爺,沒追,不過營中有交好的找到了小的,說是家中妻兒都被扣在了指揮使秦專的手中。”
投鼠忌器啊!
那邊忌憚秦專的身手,擔心一擊不中,這廝就會魚死網破,所以乾脆就扣押了他的妻兒,雙方暫時維持了一個平衡。
“你可知道他們的車隊帶的是什麼東西?”
方醒屈指敲擊著扶手問道。
張曉麵色凝重的道:“不知,不過看車輪,不是糧食就是兵器。”
“若是給阿魯台的鐵料呢?”
張曉搖頭道:“阿魯台的鐵料沒那麼多。”
“為何沒人報上去?”
方醒覺得宣府的郭義和金玉都不會,也不敢壓住不放,否則以後爆出來,那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張曉迷茫的道:“營中大部分兄弟都沒關注這個,隻有小的,一次晚上撒尿,好奇的去車隊那邊摸了摸,這才發現了有鬼。”
身手太好也是一種危險,特彆是在好奇心旺盛的人身上更是危險。
方醒盯著張曉,“你可敢確保那車上的就是兵器?”
張曉看了小刀一眼,然後閉眼道:“伯爺,小的摸過,摸到就是長刀。”
特麼的!
方醒起身道:“去請楊大人來,還有,看看王爺在哪,馬上請回來。”
辛老七馬上就去安排,方醒對張曉道:“你且委屈一下。”
張曉伸手雙手道:“小的明白。”
方五拎著一截繩子過去,把他的手反綁在背後。
楊榮最先到,聽了這事後,他以拳擊掌道:“怪不得陛下上次令人去查走私軍械一事沒有結果,原來是有人內外勾結,膽大包天啊!”
上次朱棣在旨意中痛斥商人走私草原,還威脅說抓到了要如何如何,可成效寥寥。
而等朱高煦回來後,方醒屋子裡的桌子就倒了大黴,被他一刀劈斷了。
“傳了郭義和金玉來!晚到一刻,本王斬之!”
等郭義和金玉到時,看到朱高煦殺氣騰騰的模樣,心中一個激靈。
“左衛的秦專是你們誰的人?”
在軍中沒有靠山你就彆想升官,宣府左衛指揮使的位置,後麵至少得有一位副總兵,否則就是入了某位貴人的眼,一路扶持著。
郭義和金玉幾乎是同時搖頭,矢口否認。
“那他是誰的人?”
郭義知道大難臨頭了,也不再忌諱的道:“是穀王的人,後來穀王要造反,他事先就把穀王的打算告訴了下官,這才在宣府抓到了穀王的不少暗線,後來陛下判為功過相抵,就不升不降,依然留任左衛。”
朱高煦怒道:“父皇本就打算遷都之後再慢慢清理北邊,可秦專走私兵器糧草,你們居然沒發現?”
金玉苦著臉道:“王爺,那左衛距離龍門近,所以多半都是他們解送車隊出關,誰知道……他們會監守自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