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其實在北平算得上是土皇帝,朱棣親令,政事要先稟告了朱高燧之後才能施行。
隻是在永樂七年,朱高燧作了一回死,朱棣大怒,誅殺趙王府的長史,若不是朱高熾求情,那個趙王的頭銜都要被廢了。
那件事之後,朱高燧行事就變了,對外可親,對內陰沉。
“王爺,天津三衛被拿下了兩衛,漢王此來不善啊!”
謝忱喝著貢茶,快速的清理著情報。
朱高燧坐在窗戶的側麵,明暗的中間,淡淡的道:“二哥最是粗俗,不足為慮,隻是方醒和楊榮要當心。”
謝忱把情報放下,揉揉眉心道:“王爺,楊榮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多話,隻是那方醒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幸好因為少師的緣故,咱們許久都遠離了那些事,倒也不用心虛。”
姚廣孝來到北平等死,雖然是垂死之人,可朱高燧卻不敢小覷這個老和尚,把自己的那攤子見不得人的事都收了起來。
朱高燧不喜歡被陽光照在臉上,他身體後仰,眯眼道:“那方醒是大哥父子的乾將,此次征伐朝鮮和倭國,瞻基就是靠著他,才掙下了這些名聲。”
謝忱悠悠的道:“若是能折斷太子父子的一隻臂膀,那……”
……
柳溥今天有些興奮,跟在柳升的身後,不時張望著南邊。
柳升今日拋下了監工紫禁城的事,專門到此迎接朱高煦。
朱高燧就在左前方,和一群心腹在說著些什麼。
柳溥低聲道:“爹,趙王殿下怎麼看著不高興啊?”
柳升近幾年越發的沉穩了,他沒回頭,低喝道:“住嘴!”
柳溥扁扁嘴,覺著還是在方家莊的日子逍遙。
“漢王已經不沾染那事,地位就超然了,而興和伯是太子父子的左膀右臂,此次他們來北方清理衛所,趙王如何會高興?”
柳溥一聽就樂了,低聲道:“爹,趙王可沒少給你笑臉,這下終於看不著了,心裡也鬆快了。”
“莫要胡言亂語!”
柳升嘴裡嗬斥著,可眉間全是輕鬆。
朱高燧的笑臉可不好消受啊!看著總覺得心中沒底,仿佛下一刻這人就會張口說出讓你無法拒絕的話來。
沒等多久,遠處就來了大隊的人馬。
“爹,是聚寶山衛!”
柳溥有些意動,想迎上去,被柳升一巴掌拍在肩膀上,齜牙咧嘴的往後躲。
隊伍近前,朱高燧堆笑著迎過去。
“二哥久違了。”
朱高煦皺眉看著這個幼弟,“怎麼又白了?父皇讓你在北平呆著,越呆越白,都趕上秦淮河的女人了!”
朱高燧的臉確實是白,不用傅粉看著就是個白麵郎君。
“二哥說笑了,快進城吧。”
朱高燧沒想到朱高煦一見麵就給自己沒臉,隻得強笑著說道。
“柳升!”
朱高煦抬眼看到了柳升,就招手道:“躲什麼躲!過來,讓本王看看你在北平養尊處優那麼久,還能上陣否!”
柳升帶著柳溥過來行禮道:“殿下久違了,下官未敢懈怠,操練不輟,隻要陛下一聲令下,照樣能收拾了瓦剌人!”
“好!”
朱高煦一拳打在柳升的肩上,看到他隻是晃動一下,就叫了聲好,然後指著柳溥道:“你的老師來了,怎地不去見禮?”
柳溥趕緊上前,正準備行禮時,卻被方醒扶住了。
方醒看著許久未見的柳溥,笑道:“你倒是逍遙,書院中許多學生都未曾見過。”
柳溥激動的道:“德華兄,紫禁城已經差不多了,到時候咱們又可以在北平聚首了。”
北平城已經改建的差不多了,就等著朱棣下令遷都。
朱高煦在那邊不耐煩的道:“方醒,彆扯那些無用的,進城喝酒去!”
進了城,自然是不敢去皇城,朱高燧又盛情邀請,於是一行人就去了趙王府。
趙王府看著很有些特色,花草樹木,雕欄玉徹自不必說,隻是那些丫鬟看到生人也不怕,有的還敢偷偷的打量。
到了一個廳堂,朱高煦拒絕了洗漱,大大咧咧的坐在首位上說道:“在天/津可饞壞了,快上酒菜!還有,那些女人彆上了,鶯鶯燕燕的煩人!”
朱高燧笑眯眯的應了,然後拍拍手,很快酒菜就來了。
坐下後,朱高煦也不招呼,直接就舉杯和柳升、方醒邀酒。
方醒衝著朱高煦微微搖頭,示意自己得保持清醒。
柳溥坐在方醒的下首,看到朱高煦居然就放棄了方醒這邊,和他老爹喝的火熱,不禁暗自咂舌。
連漢王都得服服帖帖的,這能力真是沒誰了。
朱高燧沒有摻和,突然舉杯邀了方醒一下。
“聽說興和伯在倭國威風八麵,在朝鮮一把火就燒掉了李家滿門,手段讓本王佩服不已啊!”
方醒放下酒杯,微微一笑:“殿下從何處聽來此話?下官可不服!不然後世史書記那麼一筆,下官的名聲可就臭了。”
“哈哈哈!”
朱高燧打著哈哈,不敢接話。
開什麼玩笑!
要是朱高燧敢說這話從某人處聽來的,方醒就敢上奏折彈劾此人,老朱為了大明吞並朝鮮的合法性,那人多半是要丟官了。
主辱臣死,看到朱高燧被方醒幾句話頂的懨懨的,謝忱就麵帶憂色的道:“興和伯在倭國終究是殺戮過甚,讓在下不由的想到了武安君呐!”
這話有些歹毒,詛咒方醒和白起一個結局。
柳溥暴怒道:“你何人?也敢對國朝伯爵說這種話嗎?”
謝忱平時不大露麵,所以柳溥不認識,以為隻是趙王府的清客。
朱高燧不說話,他相信謝忱能搞定柳溥。
“在下趙王府中一雜役,見笑了。”
謝忱拱手道,氣質翩翩。
柳溥還想嗬斥,可方醒卻笑道:“謝先生在金陵頗有名氣,有人以少師第二期許,可見謝先生的文韜武略之一斑!”
方醒這話一出,謝忱的臉色馬上就變了。不但是他變色,朱高燧也好不到哪去。
“少師?誰是少師第二?”
朱高煦有些醺醺的起身道:“誰?誰敢稱少師第二?!咦!本王居然還沒去祭祀少師,錯了,錯了!”
“就你這樣的,也敢稱少師第二嗎?滾出去!”
想起姚廣孝,朱高煦的眼睛都紅了,隻是喝了酒,卻不能去祭祀。
看到朱高煦的模樣,朱高燧急忙給了謝忱一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走。
再不走朱高煦可要動手了!
“二哥,哪有的事,都是謠言。”
朱高燧上去擋住了朱高煦,瞥了方醒一眼解釋道。
謝忱狼狽的跑了出去,身後飛來一個小碗,差點擊中他的後腦。
“再讓本王看到,殺了你!”
少師第二,那豈不是要第二次靖難嗎?
朱高燧看向方醒的眼神中多了些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