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雲在武勳們的殺人眼神下身體一顫,然後就說道:“陛下,長此以往,太孫殿下的親軍就成了興和伯的私軍,大逆不道啊!”
方醒坦然的對武勳們笑了笑,批駁道:“辛老七掌軍之事陛下早已知曉,至於斥候,方五精於此道,可戰時領的也不過是一百人而已,敢問何來的私軍?何來的大逆不道!”
“太孫殿下到……”
朱瞻基的到來讓氣氛變得炙熱起來,連朱棣都好整以暇的問道:“瞻基,聚寶山衛算是誰的?”
朱瞻基看了尚雲一眼,朗聲道:“皇爺爺,聚寶山衛的百戶官有三成是孫兒的人,兩名千戶官及林群安每逢年節,隻要在金陵,必到孫兒的府上見禮。”
“何況……”
朱瞻基緩緩看著群臣,傲然道:“我大明北敗瓦剌韃靼,南收交趾,國勢如烈陽,煌煌浩蕩,何人敢直視!”
這話霸氣,群臣不禁精神一振,暗自叫好。
朱棣嘴角含笑,朝著大太監微微頷。
大太監乾咳一聲道:“其二,興和伯私造軍械,圖謀不軌。”
“私造軍械?陛下,臣冤枉啊!”
方醒一臉懵逼的喊冤,尚雲的臉上浮起一抹狠厲,躬身道:“陛下,臣已查明,興和伯在方家莊打造軍械,此大罪也!”
大明是不允許私人打造軍械的,所以聽到這個罪名,群臣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私造軍械乃大罪,方醒死定了!
一時間各種眼神在方醒的身上掃來掃去,其中一個年紀不小的禦史一咬牙,出班道:“陛下,私造軍械與謀反無異,若是不追究,後世有樣學樣,國法無存啊!”
轟!
殿內的氣氛終於到了臨界點,有人開了一個頭之後,那些一直在等待時機的各色人等都興奮了。
劉觀臉色鐵青的盯著那個禦史,胡廣微微皺眉,覺得這事有些失控了,就像是一群野狗在圍獵一隻可憐的小羊。
楊榮看了張輔一眼,示意他該出來了。
可張輔隻是微不可查的搖搖頭,這時候出去隻能讓水變得更混,於事無補。
“陛下,臣請查興和伯家中!”
“陛下,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朱瞻基惱怒的看著這些出班的官員,大致數了一下後,他的心涼了半截。
三分之一的文官出班附議,武勳也有三人。
德華兄,你的人緣好差呀!
朱棣顯然也現了這一點,他不動聲色的道:“方醒,你可有話說?”
“臣……臣覺得……”
方醒的猶豫讓這些人心中大喜,心想這下總算是揪住你了吧,看你這次怎麼翻身!
“陛下。”方醒無奈的道:“臣家裡的工匠隻有朱芳一人,其餘的全是太孫從工部調用的,規模小,實際上隻是一個試製軍械的地方啊!”
尚雲急忙道:“陛下,想那趙匡胤微末之身,後來也借機而起,可見防微杜漸……”
臥槽!
群臣這下都不淡定了,看著尚雲在口若懸河的說著預防野心家的重要性,都在心中為方醒默哀。
居然敢拿趙匡胤和方醒作比較,尚雲這貨是豁出去了啊!
看朱瞻基的臉色大家都知道,除非是太子父子不能上位,否則尚雲一家老小的未來就已經在今日被注定了。
胡廣微微一歎,正準備出班,方醒卻輕笑道:“陛下,朱芳此刻正在聚寶山衛裡,為我大明打造火炮。”
尚雲愕然,還沒來得及說話,方醒就已經怒了。
方醒怒火衝天的衝著尚雲說道:“想那朱芳必然是能力壓公輸盤,墨子也隻能望之興歎,他不但要會打造軍械,還得會采礦冶煉。陛下,此等大才,臣敢請封其父母,調往工部任職,也不用什麼尚書,給個左侍郎就行了。”
工部尚書宋禮苦笑道:“興和伯,左侍郎有人了。”
“他可有朱芳的本事?”方醒反問道。
宋禮一看戰火有燒到自己身上的危險,就苦笑一下,然後繼續裝菩薩。
尚雲咬牙堅持道:“可你在家私造軍械,難道不是嗎?”
“你真蠢!”
方醒淡淡的道:“朱芳不過是根據方學來鑽研新式軍械,從火槍,再到剛出來的火炮,無不如此。其一,朱芳離開了方學,那也就是個普通的匠人而已,這一點他以前的同伴應該很清楚。其二,每當朱芳打造出一款新軍械之後,必然會馬上上報,由陛下來裁定該軍械是否值得裝備軍中。最後一點,朱芳在方家試製軍械,早年就已經稟告了陛下,尚雲,你枉做了小人。”
出班附議的官員們麵麵相覷,心中大悔。
若是方醒無事,那剛才他們可就是在結仇啊!
“其三,興和伯在交趾殘忍嗜殺,還縱兵殺戮百姓,辱罵占城國使者。”
大太監念完就把奏折放回去,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邊上。
“我嗜殺?”
方醒一臉的不解。
尚雲冷笑道:“交趾南部十室九空,興和伯,下官還聽說你陰使麾下扮作叛軍,在交趾南部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交趾百姓提起興和伯之名,無不咬牙切齒,銜恨入骨。”
“放尼瑪的屁!”
方醒怒不可遏的模樣讓準備彈劾他失儀的禦史都被嚇了一跳。
方醒怒道:“交趾南部豪族作亂,人人扯塊大旗就敢稱王稱霸,方某聞聽百姓蒙難,就孤軍冒險而入,可卻在半途被襲,一個千戶所瞬息而滅。尚雲,老子來問你,若是那叛軍是方某人的手下,證據何在!”
“臣聽說……”
尚雲還想辯駁,可方醒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聽說:“聽說?你就隻是聽說,你可是禦史?”
隻有禦史有風聞奏事的權利,尚雲作為兵部主事,用聽說來彈劾方醒,這是狗拿耗子。
尚雲啞然,那名出頭的禦史正準備接過他的手中槍,可抬頭就看到了劉觀那殺人的眼神。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尚雲今天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這人一副要和方醒同歸於儘的架勢,上去摻和的不是彆有用心,就是傻子。
劉觀誓,等散朝之後,他一定要把禦史的隊伍好好的清理一番。
方醒越說越氣,他一把揪住尚雲的衣領,怒喝道:“當時我軍在密林一側遇襲,敵眾我寡,是那些弟兄死戰不退,這才給了我重整陣列的時間,五百多條人命啊!你輕飄飄的就用一個聽說給抹掉了不成!”
當時的戰事已經在奏折上說的很清楚了,方醒所部在行軍途中被叛軍驟然突襲,措不及防之下,一個千戶所傷亡過半。
“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的苦肉計!”尚雲用力的掙紮著,嘴裡也不消停的說道。
方醒嗬嗬一笑鬆開手,張輔終於出班了。
張輔是軍方頭號大將,他的出班讓所有人都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
“陛下,將士們在為我大明浴血搏殺,可朝堂中卻有人用道聽途說的話來揣度他們的忠誠,陛下,臣以為此風不可長。”
張輔的聲音不大,可卻壓得尚雲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