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眼睛微眯:“交趾之事不是黃福在嗎,怎地到了金陵才喊冤?難道是……有情弊!”
呂震一聽,恍如吃了人參果般的渾身舒爽,就裝作關切的道:“陛下,興和伯可是殺了不少豪族,難道那女子是……”
這話裡的含義太讓人震驚:堂堂的大明興和伯,居然抓獲了交趾豪族後,把他們的女人售賣出去。
這這這……
大醜聞啊!
這是能讓方醒名聲掃地的大醜聞!
群臣紛紛側目,心想方醒不會這麼糊塗吧。
張輔暗自心驚,他和胡廣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喜無悲。
此事本官不管!
群臣都心思各異,不少人已經在打腹稿,準備把方醒一舉乾掉。
於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個報信的太監身上,看的他冷汗直冒。
“陛下……”
太監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呐呐的道:“陛下,那女子說,她的妹妹被……被禮部的人給賣了。”
轟!
這話仿佛是一記炸雷轟擊在群臣的頭頂。
剛才大夥兒還覺得這是方醒乾的齷齪事,文臣們正摩拳擦掌的,準備在今天掀翻儒家的大敵。
可你特麼的在說什麼?
被禮部的人賣了?
放尼瑪的屁!
雖然呂震不得大家的喜歡,可這種事情卻是在往文官的頭上扔大便,惡心的不隻是呂震,還有大家。
不會是謊報吧……
憤怒的目光把報信的太監盯得幾乎癱軟,他隻能哀聲道:“陛下,奴婢句句是實啊!若有偏差,甘願受罰。”
朱棣冷哼一聲,“呂震!”
呂震一個哆嗦,跪下道:“陛下,臣不知,興許是那女子在胡言亂語。”
老子何曾賣過交趾女人!
特麼的!一定是有人在誣陷……
“陛下,那女子說自己的妹妹前幾日還在營中,可昨天她突然得知,禮部的人把她的妹妹領走了,那些人還說是去享福。”
享福?享什麼福?
朱棣正不解時,卻看到呂震的身體都軟了。
“說!”
朱棣的手已經抓住了鎮紙,青筋畢露。
積威之下,呂震馬上就說道:“陛下,那,那不是賣,是……是……”
“是什麼?嗯!”
群臣都紛紛垂首,幾個禦史暗自慶幸剛才沒有著急出班去彈劾方醒,不然臉都丟光了。
禦史可以風聞奏事,可再咋滴也不能才彈劾就被打臉吧。
呂震汗流浹背,終於知道最近眼皮直跳的原因了,也知道了方醒為何回來後遲遲不動手。
原來那些交趾女人就是方醒挖的坑,可他自己居然心甘情願、得意洋洋的跳了下去。
“陛下,臣……臣有罪……”
呂震此時恨不能抽自己兩耳光。
那方醒號稱是寬宏大量,你居然忘記了?
這人從不吃虧,吃了虧必然會找回來,從未落空。
“陛下,臣隻是自作主張,想著那些交趾女人不少,就送了些給……彆人。”
呂震的話一說,殿內有些人的臉色就變得輕鬆了些。
朱棣冷笑道:“你送給了誰?”
這語氣冷冰冰的,讓剛才放鬆了些的那些人不禁背上一涼。
呂震顫顫不敢說,至少要做出不想說的姿態,否則後果嚴重。
楊榮看到呂震的模樣不禁輕輕一歎,然後出班道:“陛下,呂大人前日曾經派人送了兩名女子到臣的府上。”
朱棣淡淡的道:“那兩名女子呢?”
楊榮躬身道:“臣沒見過那兩名女子,聽下人說了後,就斷然拒絕了此事!”
胡廣的目光深沉,猶豫了一下,也出班道:“陛下,臣也拒絕了。”
楊榮既然出首,誰敢再隱瞞,那就是欺君!
看朱棣眼中的暴怒,誰敢欺君!
“陛下,臣……臣有罪,收了兩名交趾女人……”
呂震看著下麵的那人,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這人正是平時深得他倚重的助手,禮部左侍郎郭偉先。
狼心狗肺的東西!枉我對你這般信重!
可有了第一個開頭,下麵就接二連三的出現了自首請罪的官員。
胡廣看到朱棣眼中的暴怒有增無減,不禁心中一驚。
朱棣冷笑著:“呂震,都還有誰?”
呂震看了郭偉先一眼,心想你們不仁,那可就彆怪本官無義!
“陛下,有郭偉先……”
一連串的名字和官職從呂震的嘴裡說出來,當說到三名武勳時,張輔看到朱棣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殺意。
方醒才將用手段讓文武之間的關係冷淡了些,可你呂震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頂風送武勳女人。
“來人!”
朱棣怒喝道。
“陛下!”
外麵進來一群侍衛,他們的眼中可沒有群臣,有的隻是朱棣。
呂震哆嗦了一下喊道:“陛下,還有富陽侯啊!”
臥槽!這貨瘋了!居然為了保命,把李茂芳那個閹人都扯了出來!
胡廣等人都稍微退後了些,然後就聽到了一聲慘叫。
鎮紙從朱棣的手中扔出來,呂震下意識的躲了一下,結果被砸在耳朵上。
呂震的耳朵飛快的腫起來,然後變成青紫色。
“儘數下詔獄!”
朱棣怒氣衝衝的走了,群臣緩緩散去。
“那呂震果真是小人,幸虧那晚我沒在家,被拙荊用大棍子趕了出去,不然今日危矣!”
“你先彆得意,那呂震送人肯定是有算計的,不然為何不送本官?要知道本官可是比你還高一級!”
胡廣看著那些一臉幸災樂禍的官員,不禁歎道:“這些愚夫,卻不知道陛下是在順水推舟。”
楊士奇道:“近期朝中文武的關係有些微妙,呂震此舉算是送了一把刀,隻是不知道會砍到誰。”
胡廣淡淡的道:“此事呂震是自投羅網,可背後必然有人在興風作浪,否則那個女子怎能逃出來,還能找到禮部的所在。”
楊士奇一怔,就問道:“那會是誰?”
胡廣側身,饒有深意的道:“你想想那些交趾女人是誰帶來的。”
“方醒?”
楊士奇愕然道:“可他總不能令呂震去送女人吧?”
胡廣一怔,垂眸道:“他隻是下了個釣餌而已。”
……
“伯爺,參與此事之人都被下了詔獄。”
黃鐘接到了消息,趕緊去稟告了方醒。
方醒正在拿著數學第二冊在核對,聞言就問道:“那兩個女人如何?”
黃鐘看到方醒的臉上淡淡的,心中不禁暗自佩服,“官配。”
方醒把書合上,懶洋洋的道:“阮香的妹妹在交趾不過是彆人的玩物而已,能有這個結局算是不錯了。不過阮香倒是有情有義,為了自己的妹妹冒那麼大的風險,這樣,等事情平息後,送她些財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