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方醒難得沒有去書院監督學生操練,隻是在內院的院子裡跑圈。
昨天張淑慧就給小白分配了兩個丫鬟,這兩丫鬟剛起床,看到方醒後,趕緊就進去服侍小白。
“夫君。”
張淑慧也起床了,看著精神還不錯,這讓方醒多少有些失落和放鬆。
看到方醒在鍛煉,張淑慧就去了小白的屋裡,不多時裡麵就傳來了小白的驚呼。
“夫人……”
“昨晚可累著了,彆急著起,多睡一會兒。”
趁著張淑慧展示大婦度量的時候,方醒趕緊就溜了。
“老爺,有北平的書信。”
接收書信的事方傑倫從不假手他人,哪怕按理應該是由黃鐘來管也是這樣。
方傑倫笑的皺紋都能夾住手指了,“少爺,書信是昨晚才到的,老奴看過了,是陳少爺的書信,老奴想著昨晚……就自作主張沒有稟報。”
“陳瀟那個懶鬼怎麼想著寫信了?”
方醒打開後一看信的內容,頓時就訝然道:“這貨居然打斷了李茂的腿?怪不得沒看到李茂回來參加春闈!”
“李德政!”
方醒的麵色有些凝重。
陳瀟的信中說,當時他在外麵吃飯,結果遇到了李茂,兩人話不投機,又喝了點酒,最後就打成了一團。
李茂當然不可能會是陳瀟的對手,所以代價就是斷了一條腿。
而陳瀟也沒好到哪去,因為李德政不依不饒的要公了,哪怕是陳嘉輝全力斡旋,陳瀟最後還是被重責了十五棍。
方醒把信收好,皺眉問道:“可有陳叔父的書信?”
方傑倫搖搖頭,方醒的心就有些往下沉。
今天的早餐很豐盛,等小白緩緩走進來後,張淑慧笑眯眯的道:“小白快來,花娘做了燉雞。”
大清早的吃雞,這意思再淺顯不過了。
看到小白和張淑慧都漸漸的放開後,方醒這才說道:“上午為夫要去一趟城裡,你們可有什麼要帶的?”
張淑慧捂嘴笑道:“妾身都人老珠黃了,夫君可得給小白買些好東西回來。”
“夫人……”
小白羞紅了臉的不依,眼看著早餐就要亂套了,方醒幾口把麵條吃完,起身道:“等為夫去看看,都有。”
方醒先去找到了賈全,問他關於陳瀟這事的經過。
既然都鬨到了陳瀟被仗責的程度,這事在北平府肯定是傳開了。
果然,賈全不過是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就有了消息。
“伯爺,那日李茂的身邊有個人,叫做趙勝。”
“趙勝?他是誰?”
賈全低聲道:“就是死在大牢裡的那位趙國章的侄子,曾經在國子監門口攔過您的那位。”
“是他?”
方醒猛的想起了當年的事。趙勝當時被人授意,在國子監堵住了方醒,當麵質疑。
方醒當然是不吃虧的,加上那位禦史劉奎的存在,於是他就布下了一個殺局。
當時劉奎被趙國章錯手殺掉,而趙國章也沒討好,在牢裡咬死不說,最後被拷打而死。
“咦!我想起來了。”
方醒想起了當時在城外遇到趙勝時的那道陰毒視線。
那人居然這般果斷,知道自己的叔叔一完蛋,他自己也討不了好,所以就去了北平府。
“趙勝在北平乾什麼?”
方醒一旦想清楚了,就覺得這事不對。
陳瀟好歹也算是個小二代,而且李德政還是陳嘉輝的同僚,李茂是傻了嗎?居然去挑釁陳瀟。
而且當時李德政的調令應該已經下來了,隻等過完年就出發來金陵。
在這種時候,除非李茂的腦子抽抽了,或是他想要在陳瀟的麵前炫耀一番,不然兩人根本就不會有交集。
“那趙勝開了家店,專門售賣文房四寶,還有些書,不過他好像在北平府有些關係,所以認識了不少人。”
方醒暗自記下了這些話,然後就去了街上。
會試已經放榜了,可街頭上的學生卻不少,因為不少人都想著進國子監。
方醒進了一家首飾店,為家裡的兩個女人買了些首飾,出來時就看到了李德政。
李德政在兩名隨從的陪伴下,神色平靜的策馬前行。
也許是心靈感應,當快到這家首飾店時,李德政的目光就掃到了方醒,然後他的表情一滯,就朝著方醒拱拱手,顯得很有風度。
方醒點點頭,然後也上馬。
兩人的方向正好一致,李德政放緩了馬速,等方醒過來時,就微笑道:“興和伯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幾年未見,讓下官羨煞!”
“李大人深謀遠慮,勤於王事,此次連升兩級,讓人為之側目啊!”
方醒刺了他一句,然後策馬就超了過去,很快就把李德政甩開了。
看著方醒遠去的背影,李德政勒住韁繩,麵沉如水。
“李大人,這位興和伯在金陵可是風生水起啊!您在北平府與那陳嘉輝結怨,此後……”
李德政淡淡的道:“本官隻知道陛下,不知什麼興和伯,米三,你多慮了!”
那人笑了笑:“興和伯可是連瓦剌使團都敢殺,甚至還讓胡大人被禁足,李大人,有備無患呐!”
李德政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目光冷冽的道:“本官要去太子殿下那裡,各自散了吧。”
看著李德政打馬而去,那叫米三的男子隻是笑了笑。
朱高熾很給李德政的麵子,專門抽空接見了他。
行禮問候之後,李德政就說了些珍羞署裡的事,表現的很是沉穩,讓朱高熾頻頻點頭。
等話談完後,就在朱高熾以為李德政要告退時,他卻突然跪地道:“殿下,犬子無知,年前在北平與興和伯的好友發生了爭執,結果誤了會試……”
這話裡的信息量很大,朱高熾微微眯眼,沒有回應。
“殿下,臣不敢叫屈,隻是擔心興和伯會不會……”
李德政一臉黯然的樣子讓邊上的梁中都暗自叫好。
果然是個人才啊!
不提李茂被打斷腿的事,隻是一味的強調擔心被方醒報複,這種姿態雖然有些怯弱,可卻值得表揚。
什麼是老成謀國?
眼前這位就是了。
不但忍下了兒子斷腿和耽誤會試的痛苦,而且還主動請求朱高熾出麵調解,真是賢惠……啊不!真是是宰相度量啊!
朱高熾的笑容收了些,淡淡的道:“此事既已落定就無需擔心,興和伯為人寬宏,當不會生事。”
方醒為人寬宏?
這話傳出去,起碼能笑掉百官們的一半牙齒。
誰不知道興和伯為人睚眥必報啊!
可李德政卻恭謹的道:“那臣就安心了,改日再去向興和伯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