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試探之後,接下來再也沒人敢去觸碰朱棣的虎須,整個上午都顯得很是沉悶。
下朝後,朱棣麵沉如水的去了禦花園,大太監和黃儼戰戰兢兢的跟在後麵。
走到了上次的那個小樹林外麵時,朱棣看到了婉婉。
“你們說,怎樣才能把肉乾送給皇爺爺?”
婉婉穿著一身嫩黃色的衣服,雙手叉在腰上,皺著小眉頭對那些侍從道:“漢王叔老是送這種和木頭一樣硬邦邦的肉乾,人家怎麼嚼的動嘛!哼!讓皇爺爺也嘗嘗,然後收拾他!”
朱棣止住了腳步,悄然轉身離去,那嘴角不禁有些微翹,讓專心看著他表情的大太監不禁鬆了一口氣。
而黃儼正低頭想事,所以隻是跟著轉身,全然沒看到大太監衝著自己的鄙夷眼神。
還未回到宮裡,一個內侍急匆匆的過來稟報道:“陛下,漢王殿下來了。”
朱棣皺眉道:“他來乾什麼?”
“父皇,是誰在汙蔑兒臣?”
朱高煦氣勢洶洶的闖進來,怒道:“父皇,兒臣和那方醒不過是意氣相投罷了,難道兒臣就不能有個朋友嗎?”
朱棣覺得頭又痛了,順手抄起一個杯子就扔了過去,可卻被身手敏捷的朱高煦給躲了過去。
“父皇您怎地還扔東西?”朱高煦不忿的道,可在看到朱棣居然抄起了鎮紙,就一邊退一邊嚷道:“父皇,您要是不給兒臣做主,那兒臣可就自己去查了啊…哎喲!”
鎮紙從朱高煦的腿間穿過,朱高煦並攏腿,急匆匆的往外跑。
“回家去修兵書!否則我就讓你滾回封地!”
朱棣的怒火並沒有到達方家,所以方醒依然在悠閒的逍遙著。
“德華兄,剛才有禦史上奏,說是要給你的興和伯加個文武號。”
朱瞻基看到方醒的氣色好了許多,也就敢把這些外麵的事情告訴他。
方醒躺在椅子上,眯眼看著外麵:“所謂的加文官號就是想惡心我,那不過是小卒子而已,在試探陛下。”
所謂的文武號,因為文官生前不可能封爵,所以隻能是武官號。
“這是想斷了我乾涉政事之路。”方醒一點都不緊張的道:“不用擔心,其實我更喜歡在後麵出出主意什麼的,斷了就斷了吧。”
朱瞻基嘴角抽抽的想到:你那可不是一般的主意,大多都是在坑人!
其實兩人都知道,方醒這個沒有武官號的興和伯,隻是留給朱瞻基來決定的事。
“看來我這個侯還得等到以後了。”
方醒笑眯眯的道。
朱瞻基赧然的轉移了話題:“德華兄,英國公被皇爺爺禁足了。”
方醒一怔,然後恍然道:“多久?”
張淑慧既然不告訴他,那就是不想讓他操心。
“半個月。”
朱瞻基的表情有些古怪,“德華兄,小弟都想不到英國公居然會發怒,那鄭能也算是倒黴了。”
張輔曆來都是以儒將的形象示人,可這一下暴怒,當真讓不少人大吃一驚。
方醒沉吟了一下,叫來了方傑倫。
“送一本數學第二冊過去,就說給英國公閒暇消遣。”
朱瞻基先接過來看了看,訝然道:“德華兄,此書比第一冊高深了許多,而且用處很大呀!小弟這就拿去印製。”
方醒搶過來,遞給了方傑倫,等他走後才淡淡的道:“在這個時間不合適,且等等。”
此時方醒封伯未冠武官號就已經很惹人注目了,要是再來一發新書出版,估計會多出許多波折來。
……
英國公府中,大夫人今天把黃黃的臉打扮的白生生的,然後就去了老夫人那裡。
此時差不多是午飯時間,老夫人平時也不要兩個媳婦來立規矩,所以院子裡很是安靜。
“大夫人來了。”
老夫人正在聽一個女先生說戲,略一揮手,周圍就清空了。
“母親。”
老夫人皺眉問道:“你來何事?”
大夫人低聲道:“母親,國公爺此次被禁足,媳婦聽說是為了幫二姑爺出氣……”
老夫人麵無表情的道:“是又如何?”
大夫人被堵住了話頭,臉紅的居然透過了那層白粉,看著有些古怪。
“馬上就是午飯,我也不留你了,自去吧。”
等大夫人悻悻的走了之後,明婆婆才說道:“老太太,國公爺好像沒當回事呢!”
老太太微微一笑道:“有賞就得有罰,老大心中自然有數。”
張輔當然有數,所以他接過了那本數學第二冊,翻看了一下後,點頭道:“回去謝謝你家老爺,就說我會好好的探究一番。”
方傑倫滿頭霧水的走了,薛華敏才笑吟吟的道:“國公爺,看來二姑爺那邊是拋棄前嫌了。”
張輔把書放在案幾上,淡淡的道:“德華的性情是恩怨分明,此刻他正身處漩渦,我是該幫他分擔一些。”
那就是沒原諒二老爺嘍!
張輗當時放出去的話太冷情,直接就想代表整個張家和方家割裂開來,所以方醒做出這般的反應也算是正常。
張輔皺眉看著那本書,他可沒有係統的學過算術,看著就像是天書,根本不懂。
“漢王蟄伏,老二近日有些消沉,正好讓他吃個教訓也好。”
……
張輗是有些消沉,當漢王不折騰了之後,他就像失去了靠山般的頹廢了。
“張大人,這廂說話……”
中午時分,張輗也不回家,直接就在外麵吃飯,順便還要了壺酒,借酒消愁。
走進隔壁的房間,張輗看到戴著耳罩的孟賢,不禁驚道:“這大熱天的,你這是在乾什麼呢?”
大家都是勳戚一脈,所以認識,但不大交往。
孟賢擠出一絲笑容,等張輗坐下後,給他倒了一杯酒。
“聽說你被方醒給收拾了?”
張輗把酒杯重重的頓在桌子上,怒道:“誰說的?老子是他的舅兄,他敢嗎?”
“想給他一下嗎?”孟賢陰測測的問道。
張輗瞪眼道:“如何不敢!”
孟賢的嘴角微微一翹,然後用手指蘸著酒水,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隨即就挑眉看著張輗。
張輗猶豫了一下,然後重重的點頭。
……
鄉試曆來都是大明各地的重頭戲,所以每當到了這個時候,幾乎整個應天府都在為鄉試保駕護航。
第二場一結束,考生們都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外走。
“少爺,這邊…”
“老大,老大,為父在這裡……”
“……”
大門一開,頓時呼兒喚少爺的人都圍了上去,把應天府維持秩序的衙役們都擠到了一邊。
馬蘇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副熱鬨的場麵,他笑了笑,也沒去羨慕。
按照方醒的說法就是:“你一個大老爺們的還要人去接?我都替你丟人!”
馬蘇從人潮中擠了出去,對麵就是一家客棧,他的馬就寄養在那裡。
可他進去了就不見出來,等了半柱香的時間後,一輛馬車從客棧裡駛出來,朝著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