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中的氣氛本就沉悶,可進來的兩人臉上也不好看,都是一臉前途無亮的灰黑。
孟蛟一進來就嚷道:“方先生,武安侯這是要排除異己啊!”
林群安也是木著臉,以往的從容也不見了。
方醒指著空位說道:“都坐下吧。”
“德華兄,小弟跟你一起去!”
柳溥也來了,這貨一身盔甲,走路時鏗鏘作響。
方醒等人走坐下後,才正式說話。
“諸位,軍令已下,大家就彆想著能躲過去。”
方醒的目光掃過所有人,他看到了憤怒、不甘、擔憂……
“既然不能改變,那麼我們隻能儘量做好準備。”
“瓦刺人也是人,咱們有三千多人,其中更是有一千支火槍,而瓦刺的主力應該不在興和一線,所以諸君努力吧,爭取都立下大功,馬上覓封侯!”
這時候說的再多都沒用,隻有等時間消磨掉這種去送死的心態後,士氣才能逐步恢複過來。
看到大家都忍著,方醒就擺手道:“都回去準備吧,記得開導下麵的弟兄們,然後……想罵就罵吧!”
等人都出去後,外麵很安靜,一句叫罵聲都沒有。方醒對留下來的柳溥說道:“看看,這就是多學習的好處,都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臥槽尼瑪的鄭亨,這是讓老子們去送死呢!”
“鄭亨,你特麼的生兒子沒屁yan!”
“……”
柳溥緩緩的看向方醒,臉上顫動著,看著就像是在忍大便。
方醒無奈的道:“想笑就笑吧,罵罵又不會懷孕!”
“哈哈哈哈!”
柳溥笑的前仰後合的,然後也罵了一句,才問道:“德華兄,小弟對軍中的門道頗熟,這次就讓我跟你去吧。”
方醒搖頭道:“此次搞不好會遇到強敵,到時候我連自己都難保,如何顧得上你!”
柳溥死纏爛打,可方醒卻堅決不同意,最後還是找來了柳升的親兵,把他拎了回去。
“方先生,我家侯爺有請。”
這些人是過來請方醒,順便抓柳溥。
走在軍中,這些柳升的親兵把方醒護在中間,警惕的觀察著周圍。
難道柳升和鄭亨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大概是看出了方醒的疑惑,見到柳升後,柳升就解釋道:“鄭亨此舉就是自絕於太子和太孫殿下,所以我擔心他會鋌而走險,不得不防啊!”
方醒心中一震,指著北平城的方向,“難道您擔心的是城裡的那一位?”
柳升點點頭,讓方醒的心中掀起了波瀾。
“陛下離北平不遠了,他不敢的吧?”
柳升卻謹慎的道:“先是勞軍獲取軍心,此後鄭亨一直在跟我爭奪統兵之權,這般的急切,說心中沒鬼誰信?”
趙王好大的膽子!
這是要學習他老爹當年的手段嗎?
方醒沉吟道:“我估計他們是有這種想法,不過趙王色內厲荏,不足以成大事,而鄭亨粗鄙,膽小而惜身,我料定他們必然不能成事!”
柳升點頭道:“有我在,你無須擔心。倒是你此次遠赴興和一線,要小心鄭亨的手下。”
宣府是鄭亨的大本營,他和武成候王聰、安平侯李遠多年鎮守那裡,早已根深蒂固。
不過方醒可不怕,他笑道:“武成候和安平侯總不會都聽他的吧。”
柳升也是笑道:“我倒是忘了他二人。”
方醒起身道:“多謝侯爺關愛,隻是我那邊事多,得趕緊回去了。”
鄭亨也起身道:“缺了什麼趕緊打發人來說,我這邊給你補上。”
方醒拱手道:“糧秣上次侯爺送的還有不少,兵器也不缺,明日下官就不來辭行了,侯爺多保重!”
鄭亨也拱手道:“一路小心!若事有不諧,可當機立斷!”
這是讓方醒看到勢頭不對,就趕緊撤退。
回到營中,方醒看到大家都在裝車,就找來了辛老七。
辛老七倒是沒有什麼負麵情緒,這貨正期待著有瓦刺人來送死呢!
“老七,今晚睡早一點,明日咱們寅時起身。”
辛老七點頭出去,方醒的目光幽深,手中的毛筆被他一把折斷。
一夜無話,第二天寅時,天黑麻麻的時候,方醒這邊就熱鬨起來了。
“哎!把你的車趕過去,擋著大家的路了!”
“來個人,幫我把這袋米裝上去!”
“……”
方醒就置身於這喧囂的中間,等全都收拾好後,他站在了最前麵。
看著這一張張有些彷徨的臉,方醒說道:“弟兄們,咱們馬上就要去興和一線了,馬上就要見到瓦刺人了……我知道大家的心裡麵都窩著一肚子的火氣,我同樣也是如此!”
統軍者都有怨氣,這讓大家心中一下就打開了。
方醒冷笑看了一眼大營,然後說道:“趙王殿下犒軍沒有我等的份,最後還得要去人生地不熟的興和,這些都是為了什麼?”
“不公!”
一個軍士舉手喊道。
“不公!不公!不公!”
整齊的喊聲吵醒了大營中的人,柳升早就起了,正看著柳溥,不許他私自跑出去。
而鄭亨昨晚睡得有些遲,所以被這聲音吵醒後,麵色陰沉的爬了起來。
不公?不公你們又能怎地?
“上麵不公,可軍令就是軍令!”
方醒的嘴角微翹道:“我們是誰?我們是皇太孫殿下的直屬千戶所!”
“就像是大家剛到聚寶山時我說的那句話,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可我們依然要義無反顧的走過去!”
看到大家的臉上有些振奮之色,方醒舉手喊道:“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
大營中已經起身的鄭亨不屑的道:“陛下還沒到北平,你拍他的馬匹也解不了近渴!”
“皇太孫殿下千歲!”
“皇太孫殿下千歲!”
“皇太孫殿下千歲!”
當這個呼喊聲傳到了柳升的耳中時,他不禁笑了,對柳溥道:“這就是方先生臨行前給鄭亨的大禮!”
柳溥因為不能跟去,所以精神有些萎靡,聞言就懶洋洋的問道:“父親,什麼大禮?德華兄恨不能生撕了鄭亨,怎地會給他送禮?”
柳升笑而不語,而鄭亨已經要被氣瘋了。
“奸詐小賊,居然敢陷我於不義!”
看到外表怒不可遏,實則內裡惶恐不安的鄭亨,剛來的幕僚咽下了要說的話。
剛才的喊聲可是把鄭亨的真麵目給揭開了啊!
連皇太孫殿下的直屬軍隊都被你鄭亨這般的折騰,再一聯想到趙王犒軍時沒有方醒所部的份……
侯爺,您這是被釘在了趙王的身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