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方醒的決定,方家莊裡呼兒喚女的,吃飯的地方也打起了火把,那些孩子們都在圍著大灶邊上轉悠,趁著花娘不注意的時候,就趕緊伸手去揪一點油餅下來。
“作孽哦!那麼好的吃食,少爺真是讀書讀傻了!”
花娘一邊嘮叨,一邊裝作沒有看到那些孩子們的小動作,隻是招呼人拿碗打湯。
肉湯滾燙,而且裡麵還有些紅辣椒,輕輕的一口下去,頓時覺得渾身都在發熱,舒坦極了。
而且每人的碗裡居然還能找到一塊肥肉,這真是意外之喜啊!
吃著油餅,喝著肉湯,在火把的照耀下,方醒這個少爺的名聲算是徹底的起來了。
……
整個方家莊都是一夜好睡,第二天早上,正在吃早餐的方醒看到了進來的辛老七。
“回來了?”
方醒有些意外的問道。
辛老七低頭道:“少爺,我們昨晚就回來了,不過有點晚,馬蘇在外麵給您磕了頭才回去的。”
“磕什麼頭啊!”
方醒嘴裡說著,可心裡卻美滋滋的。
這才是尊師重道啊!
正說著,門口小白進來了,“少爺,馬蘇來了。”
馬蘇神態有些疲倦的走了進來,先是躬身問候師父師母,然後才說自己考試的情況。
方醒擺手道:“這些都不用多說,該你中你就中。”
馬蘇拿出自己昨晚默寫出來的試卷內容遞給了方醒,滿心期待著方醒能給出意見。
方醒看都沒看,直接說道:“八股是桎梏,而科舉隻是改變出身的一種工具,千萬彆以為這些東西能在你以後的生活和工作中起到什麼作用。”
這是教導,所以馬蘇立即就低頭應諾。
方醒說完教導的話後,接著就喜滋滋的對小白說道:“去,告訴少夫人,就說今天咱們繼續挖坑,不過每人多發一枚雞蛋。”
這是在為馬蘇考試回來慶賀,不待馬蘇惶恐,方醒就拉著他去了挖坑的地方。
一路上都能看到那些農戶在挑著挖出來的土回去,方醒問道:“馬蘇,你知道這些土拿回去能乾嘛嗎?”
馬蘇搖搖頭,有些茫然的說道:“老師,我不知道。”
方醒搖頭輕歎道:“你不可坐井觀天,千萬彆學那些腐儒,如果你成了那種不分五穀的家夥,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逐出師門,明白了嗎?”
方醒對儒家的意見很大,哪怕他也是受益者同樣不改初衷。
馬蘇低頭受教,方醒卻指指前麵說道:“你也去,不要你去挖坑,可把洞壁敲實,敲平總沒問題吧!”
“是,老師。”
馬蘇很乖巧的脫去了外裳,從辛老七的手中接過一把木錘就下到了坑底。
坑底的是兩個大漢,有些瘦小的馬蘇下去後引起了一陣驚奇。要知道,自從馬蘇拜師方醒後,這些莊戶都覺得這小子走大運了。
莊戶們的心思很簡單,可有時也會有些惡作劇似的的發泄,於是馬蘇就倒黴了。
方醒走到坑邊,看著底下的馬蘇一臉倔強的用木錘捶打著平鋪在坑壁上的木板,麵無表情的對方傑倫說道:“不許幫他,彆人怎麼乾的,他就怎麼乾!”
方傑倫老臉微顫的說道:“可是少爺,馬蘇隻是個書生啊!”
這年頭的書生幾乎都代表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意思,張嘴就是之乎者也。
方醒拍拍手,望著漸漸火辣的日頭,搖頭道:“玉不琢不成器,而且我也不希望他以後當官還得要靠著師爺才能做事。”
“給我看緊了。”
交代完畢後,方醒就回了主院。
張淑慧正在張羅著晚上的宴席,雖然方醒的嘴很硬,可卻私下布置了慶賀的方式。
“夫君,每人一枚雞蛋,這可是大手筆啊!”
這年頭雞蛋可是奢侈品,農家要孵蛋,或是拿去集市上出售,換取一點錢買些家用。
方醒不以為然的說道:“等青儲飼料建好後,讓農戶們都養雞,每家都養。”
至於倉庫裡的那些玉米,方醒有些忌憚,他擔心這個玩意會引發彆人的覬覦。
還有紅薯,這玩意隨便找塊地就能種下,紅薯藤還能喂豬。
隻是目前方醒一樣都不敢拿出來嘗試,至少在他有安全感之前不敢。
馬蘇在坑底乾活,邊上的兩個大漢一邊陰陽怪氣的說著話,一邊把最難敲打的地方讓給他。
“噗噗噗!”
敲打在繼續,很快,馬蘇就覺得手心一陣疼痛,他知道,這是起泡了。
“五穀不分的腐儒!”
想起老師的話,馬蘇咬著牙,用力的拍打著坑壁,直到午飯。
今天的午飯很豐盛,居然有麵條。
花娘凶神惡煞的讓那些人去洗手,免得弄臟了碗筷。
“還有肉湯啊!”
那股肉香一飄出去,所有人都吸溜著口水,排著隊等待著食物。
一大碗麵條澆上肉湯,再澆上一點油辣子,莊戶們都吃的呼啦呼啦的。
馬蘇不想要辣椒,可監工的方傑倫卻麵色古怪的說道:“小馬,少爺說了,你必須要吃辣椒。”
偉人說過,不辣不那個啥的,方醒深以為然,所以就想培養一下自己弟子的口味。
馬蘇的手心已經彆磨破了,他顫顫巍巍的端著大碗蹲到了邊上,看著那碗裡冒出來的熱氣,眼睛有些發紅。
不過這年頭老師就是天,他讓你乾嘛你就得乾嘛。
吃完麵條,休息半個時辰,這是方醒的規矩。
馬蘇把碗還回去,正有些神傷的時候,張淑慧來了,那些莊戶們都低下了頭。
“你這個孩子,怎麼那麼不小心的。”
張淑慧讓馬蘇張開雙手,看著那些被磨破的血泡,不禁皺眉說道。
“師母。”
馬蘇的眼睛更紅了,他把頭撇到一邊去,不讓張淑慧看到自己的窘態。
“哎!你師父是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不過總是為了你好吧。”
張淑慧一邊嘮叨著,一邊用一種紫色的藥水給他的手心消毒,最後才是敷上了藥膏。
“經不起就彆硬撐啊!師母幫你說去。”
馬蘇梗著脖子說道:“不,師母,我能行。”
一個上午,馬蘇就經曆了許多,他在這些莊戶中間,就像是一個異類,而異類往往是要被排擠的。
半個時辰後,不用人叫,莊戶們就自覺的拿起工具繼續開乾,而馬蘇就在其中,沉默的下到了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