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戚繚繚情不自禁地又起了疑惑。
到這裡,皇帝要找的人是誰已經毫無疑問就是容慧,而賀楚所認為的那對侍女,不過是假稱為容姬侍女的容家姐妹。但她不明白為什麼說燕棠和容慧會有危險?
“你也許還不知道,容姬為什麼會失蹤?”
皇帝說到這裡,雙眉揚了揚:“朕告訴你,他們的失蹤,包括胡章與蘇赫的衝突,都是容姬一手設計的。
“這樣為的就是讓容敏和容慧有機會逃出烏剌王庭。
“因為由於她們姐妹年紀漸長,已經得到王庭裡許多人的注意。這其中就包括著蘇赫,以及蘇赫身邊一眾將臣。
“他們當時甚至私開賭局,爭奪她們姐妹將來的歸屬。
“蘇赫一直都知道她們姐妹的身份,但是他並不想旁人得益,因此假稱是容姬的侍女,藏在宮內。
“她倆是容姬與容少康的父這支裡最後的血脈,從很小的時候起,容姬對她們的教育就很用心。
“她也很早就看到了她們姐妹的未來,所以一路默默籌謀,利用胡章對她的不軌之心,拚著性命製造了這個逃跑的機會。
“她讓扈從們帶著她們姐妹倆逃到關外,自己則以身軀擋住了追兵。”
雖然之前也曾經猜測過容姬可能是自主失蹤,可戚繚繚還是十分震驚:“可是賀楚說蘇赫很寵愛容姬。”
皇帝輕哂:“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一個擄掠女人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對女人有什麼尊重。
“沒有尊重,一切的寵溺都是虛的。你以為世上帝王個個都像朕?”
戚繚繚聞言想要抬手抹一把汗,又莫名聯想到懷著孕還隨著他疾行奔波的沈妃,不知道這裡頭有沒有他的尊重在。
她斂色道:“皇上英明神武,仁義無雙,無人能及,臣實在是佩服不已。
“不過,您還沒說為什麼要瞞著大夥呢。還有,既然離開了烏剌,他們究竟又還有什麼危險?”
“怎麼會沒有危險?容姬設計得並非滴水不漏,蘇赫還是察覺到了破綻,所以這麼多年一直有人在尋找她們。
“但蘇赫他們尋找她們已隻是為了泄恨,大約是不能忍受被容姬所愚弄。就算後來賀楚在找她們,其實也隻是為了占有。
“可想而知她們若回到烏剌,會麵臨怎樣的境地。
“她們在王庭的十幾年所過的日子如同牢獄,據容敏所說,她們夜裡睡覺都得輪流歇息,從來不敢放心安睡。那七年裡,遇到的冒然闖進想行凶的人多不勝數。
“可見當時容姬所承受的折磨和苦楚,她們姐妹所承受的驚恐,不是一般人能想象。
“而除去蘇赫和賀楚之外,就沒有彆的人在找她們麼?無數的人都想得到她們。這樣的情況注定她們隻能隱姓埋名地生活。
“如果讓她們知道朕在尋找容慧,那麼他們一定會順藤摸瓜查出隨雲的身世,這樣的話,他們很可能會懷疑朕把容敏給藏了起來。
“雖然不見得他們會因為這個而對大殷動兵,但是暗地裡會做些什麼勾當,會不會挾持隨雲逼迫燕家什麼的,這很難說。
“總的來說,隱瞞比公開要省去許多麻煩。
“而除去危險之外,其實最主要還是因為容敏主動請求。”
皇帝說到這裡目光裡有了些深凝:“容姬從未放棄對姐妹們的保護和教育。容敏與妹妹相差許多歲,那會兒容姬需要曲意承歡以求活路,教養容慧的職責就交給了容敏。
“因此這兩姐妹情份極深,容敏臨逝之前,千叮嚀萬囑咐朕,讓朕務必找到她。不光因為是她唯一的親妹妹,也是隨雲在這世上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
“她提出自己不要公開她是忠勇王妃的身份,因為不想自己的身世給鴻飛聲名抹黑。
“她當時說,她是段鴻飛的妻子,天知地知,他們的兒女和親人知就夠了,用不著讓天下人知道。
“而孩子她則拜托給了朕與鴻飛,讓我們找到容慧之後,等容慧成人後便帶他回到江南,不要再卷入邊關是非。
“朕當時其實是想讓隨雲的身份公開的,甚至連碑文都以隨雲立碑人的身份擬好準備加刻上去了。
“她堅持不允公開,朕也就隻好答應了。
“但後來朕與奕寧商議,還是將她以王妃之名葬入了王陵,在裡麵豎了銘文。
“也就是說,如今開啟王陵墓門進入墓道,你便會知道忠勇王不光是有妻室,還是有兒子的。上麵還鐫刻著先帝的聖旨與玉璽。
“在國史館裡去查封存的忠勇王的生平,也是有妻室兒女在錄的。”
戚繚繚問:“王妃的身份,有什麼可抹黑王爺的?”
“她們姐妹在烏剌,過的都是不正常的日子,雖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創傷,可如果公開她就是鴻飛的妻子,必然她被囚在烏剌後宮的那段經曆也會流傳出來。
“鴻飛若是人在江湖,這無所謂,可他成了功臣,朝中當初又有人不吝他一躍而上封了王爵,那麼世人會怎麼說他,又會怎麼議論隨雲,可想而知。
“那時候哪怕朕是太子,乃至是皇帝,也是控製不住流言蜚語的。”皇帝深深望著她,“相信你,也不會希望看到隨雲無端被世人非議。”
戚繚繚驀然想到之前燕棠對容姬的介懷。
容敏逃離王庭的時候已經有十八九歲,那樣的年紀的確已經足夠引起人無數猜想了。
而既然蘇赫他們全都在尋找她,一旦露於人前,的確她的經曆也瞞不過天下人,更何況朝中還有不滿他一躍上位的。
這樣的話,為了給忠勇王的妻室正名,則反而有可能給為國捐軀的他帶來無儘揣測。
容敏這樣做,是犧牲了自己的名份成全了段鴻飛的一世英名。
而前世裡燕棠犧牲之後被賜諡號為忠勇王,毫無疑問是承認了他是段鴻飛的後人。
但為什麼朝廷又未曾就此昭告天下他是段鴻飛的獨子呢?
是為了索性成全容敏的遺願?還是又出現了什麼彆的變故?
戚繚繚有疑惑,但就算是問皇帝,皇帝也不可能回答得出來。
她想了想,就換了個問題:“那皇上這麼栽培他,又讓他掛帥出征,豈非與王妃的遺願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