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棠帶著兵馬到達山下的時候,見到持著弓駑的一群韃靼武士,人數不下五百,對於能一敵二三個中原士兵的烏剌軍來說,五百個人已經是了不起的數量了!
當下也心口發緊,仔細地觀察著他們動向,隨後也亦步亦趨地跟著上前!
圖真眼見他到達山腰,隨即下令所有人將戚繚繚團團包圍,而後狠厲地望著晨光裡麵廓已漸清晰的燕棠以韃靼話叫罵。
燕棠雖然聽不懂,可是看到他們團團圍住的石壘裡幾個人影,也猜出來定然就是戚繚繚他們!
頓覺喉頭那股腥甜感又湧上來,既為她沒出大事而心下稍安,又因為巴雅兒的卑劣而怒火攻心,須得十分克製才能忍著不上前將他碎屍萬段!
然而還沒有等他多想,突然之間山頂上就開始騷動,緊接著又著了火的箭射向圖真等人!
而後他們幾個則趁著混亂翻身上馬往山下衝了!
看清楚他們去的方向正是赫古的營地,他哪裡還能耽擱?
當即一個“追”字吐出口,赤霓已經馱著他直殺過去!
等到這會兒與赫古的人短兵相接,又見著半明半寐的晨光下營裡騰起的火苗與濃煙,赫古殺到半路又哇哇大叫著回去滅火。
方才還熱鬨不堪的戰場突然之間已經撤退了大半。
然而燃燒起來的帳篷越來越多,營地裡的驚呼聲也越來越密,便連他也有些失語了!
能乾出這種事情的,他認識的人裡好像也排不上幾個……
“一定是繚繚他們乾的!一定是她!除了她沒有人能想出這樣的主意!”
燕湳興奮地尖叫起來,就連邢小薇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王爺!楚王殿下已經攻過來了,距此地不過五六裡!”
丘陵的聲音透著十足的振奮!
“好!所有人聽令,先滅圖真,然後再殺進營地去!”
……戚繚繚駕著馬兒與程敏之他們繞著營地跑了幾圈,幾十個帳篷被她點著了大半,營地裡的敵軍氣到跳腳,一窩蜂地湧出來要殺他們。
她豪邁一笑,揚手道:“我們先殺個回馬槍,把圖真他們那幫對我煞幾個不敬的狗賊手刃了再去跟王爺彙合!”
扶刀大怒的赫古望見那疾馳而去的幾騎,再聽著風中傳來的清脆的笑聲,一隻手幾乎要把刀柄握碎!
“傳令!所有人即刻出營備戰,先給我滅了圖真那畜兒,再把殷軍給我殺個片甲不留!”
……
這完全是場沒按任何規矩來的混戰。
赫古的兩萬人馬,圖真的數百人馬,再加上燕棠的幾千人馬,互互為敵,四麵隻聽得見刀劍交撞的刺耳聲音,隨著的冉冉升起的紅日,蕭珩到來了,身後兩萬人依舊像奔湧的潮水,瞬間衝流到了戰地!
……
戚繚繚帶著程敏之他們找上圖真,幾個人合夥圍住他先斬了他的首級,然後又找到了先前在帳蓬裡對他們動手的幾個漢子,在赫古軍的怒而群起之下,全都滅了個乾淨!
等到大仇得報,幾個人又駕馬上了附近山坡,回頭望著兩三裡以外的混戰,翻身下馬一屁股坐在地上,長舒了一口氣。
這場仗打到日光西斜才算完,由於營地被燒而造成的被動,赫古毫不意外地輸了這一仗。
最後帶著殘兵逃往了王庭方向。
燕棠和戚子煜蕭珩策馬上山時,戚繚繚已經由紅纓守著在山坡上睡了一覺。
並不是她不關心他們,實在是經過這一夜的勞心勞力,她已經撐不住了。
且或者又因為她對他們的戰鬥力有著無比強大的信心。
“睡得跟隻小豬似的。”
燕棠抓著她胳膊打量她身上,沒有任何煽情的話語出來,但接而毫無形象坐下來的那副如釋重負的姿態,卻又說明了一切。
戚繚繚看看又好笑又沒好氣望過來的戚子煜,又看看披著一身血汙,仍然做無所謂的樣子的蕭珩,衝他們咧了咧嘴,然後撐著地趴到燕棠背上:“背我回去吧,我實在走不動了。”
燕棠背著她走到馬旁,先放她上了赤霓,然後才翻身上去。
……
靖寧侯他們這些人整個夜裡都沒有睡好,聽說大軍回來,眾人皆都迎出了老遠。
蕭珩帶出去的兩萬大軍傷亡三千餘人,已留下一半在原地,修複燒毀的赫古駐地,即將作為新的據點之一。
進了營之後自然是全都圍上來問這個問那個,戚繚繚跟靖寧侯簡單說過後便直接回了房。
戚子卿隨後跟進來,問長問短地,看到她隻孤零零的一個,又忍不住隨意地問她一句:“小薇呢?”
“跟阿爍敏之留在察罕了,回頭等派了將領去接手他們才回來。”
戚子卿哦了一聲,拿了她桌上一隻梨咬了一口,默不作聲地走了。
接著又是送湯食過來的戚子湛,放了飯之後他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著如果她出了事該怎麼辦,就算不被他母親剝皮他自己也會去找棵樹上吊。
然而戚繚繚因為睡了一覺恢複了精神,一麵扒飯一麵聽他叨叨,居然一口氣吃了兩碗!
再接著又是幾位官眷夫人過來了,包括徐夫人。
徐夫人凝視了她好一會兒,話沒說幾句,那不遮不掩的眼神裡卻頭一次顯露出些微的波漾來。
到了暮色漸濃時總算清靜下來了,臨洗澡前她交代紅纓讓戚子卿把安達給看好了,然後才進裡屋去。
一會兒燕棠也拿著衣裳進來了,二話不說把衣裳除了,直接跨進了她的桶裡。
“我今天很累了。”她抬手抵了抵他的胸。
“沒想要。我給你洗澡呢。你彆動就是了。”
燕棠把她胳膊放平,拿著帕子極溫柔地給她清洗著身體。
她身體除了軟甲覆著的地方完好無損之外,胳膊和腿上都有不少的血痕,尤其是手腕和臂上。
可以想見,這趟脫險她受了多少苦。
全程靜默地幫她洗完,又幫她擦乾抱著她回到床上,上藥,穿衣,仍是一個字沒說。
戚繚繚望著半蹲在麵前的他的頭頂,捧著他的臉說:“你怎麼那麼傻,這種時候明知道他們是為了引你來的,你還要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