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發現咱們了!”蘇慎慈攥緊她胳膊。
“怕什麼?”戚繚繚淡淡覷了眼她,站著沒動,“這種著花的地方本就是讓人來看的。
“這是咱們大殷的地盤,我們也不是故意偷聽,他們說的又是韃靼話,就是他們看到了咱們又怎麼樣?”
蘇慎慈心神大定。
那蓄著須的人拉著那年輕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話,那年輕人看過來兩眼,便就緩緩按著胸往這邊彎了彎腰。但那眼裡的銳氣卻仍看得出來是未曾妥協的。
戚繚繚不願節外生枝,略想,折了兩枝花,便與蘇慎慈走出園門來。
剛到園門口,去路便就被那衝她撫胸彎腰的鷹眼人阻住了。
“在下安達,敢問閣下是?”
年輕男人操著不太熟練的中原話問。言語間的倨傲,讓人看了十分不爽。
戚繚繚搖頭:“我們中原女子,不興跟陌生人通報姓名。”
她反過來打量著這人,笑眯眯說道:“閣下是位勇士?那一定武藝很好嘍?
“我很欽佩武藝高超的強者,尤其是你們的孟恩將軍,昔年他率領八千兵馬輕鬆消滅了克格部落兩萬人,很是了不起。”
眼下還沒人對賀楚及部下有太多關注,但是戰後,關於大將軍孟恩一些用兵上的傳聞在朝堂上層之間流傳的簡直不要太多。她是內宅女眷,也曾聽聞了一些。
安達聽她神色自如地提到孟恩,目光倏然鋒銳:“你認識我們大將軍?”
“不認識。”戚繚繚聳肩。
但她這麼一否認,安達神色卻更加凝重。
不認識還能知道孟恩以多少人擊敗克格部落多少人?何況她還是個小女孩子!
他沉吟了半刻,說道:“姑娘若是認識我們大將軍,那在下還可以考慮給你留條生路。”
戚繚繚看著他,過片刻,笑起來:“我要是沒聽錯的話,你的意思是我若不認識孟恩,你就要殺我?
“在我中原土地上,我大殷的都城裡?就因為我剛才隔著鏤花窗在小花園裡看了你們一眼?”
安達微俯的麵孔有寒意。
戚繚繚把胳膊放下來,又說道:“你們大將軍這幾年不是一直忙著欺淩周邊弱小麼?我又沒有去過北地,怎麼會見過他?
“再者,照你的意思,我隻要說一句認識孟恩你就能放了我,這話聽著怎麼像是哄小孩?
“我就算上了你的當,說句我認識他,你就真的會相信?”
說到這裡她笑起來:“你根本就是詐一詐我,看看我會不會因為剛才被你看到我之後,方寸大亂而已。
“安達勇士,讓你很失望了,我不認識你們大將軍,而你也殺不了我。
“至少在我大殷境內,你休想能傷得了我。就算你傷了我,也休想活著出關去!
“要想不壞你們可汗的大事,你就得在我燕京城裡放老實點。”
說完她抬起花枝拍在他胳膊上,拉著蘇慎慈撞開他,大搖大擺離開了。
蘇慎慈直到回頭再也看不見那兩人,才長長吐出口氣:“那兩個人看起來好凶。”
“再凶還能有我凶?”戚繚繚哂笑。
蘇慎慈看了眼她,悶聲道:“那倒也是。”
最近半個月,她不止把杜家姐妹輪番打了,又把榮望給打了,還差點把杜家房子都給拆了。
她認識的人裡,還真沒誰像她這麼能折騰的。
戚繚繚笑完也沒再接茬。
安達顯然是把她當成尋常女孩子在恐嚇了。
若在彆的地方她或許還會收斂收斂,可眼下是大殷都城,也是她家門口。
她堂堂戚二小姐,向來行得不那麼正,坐得也不那麼端,還能讓個外邦人給蠻橫地壓了勢頭去?
不過那安達既能想到借她的話來給她設套,應該不會傻到哪裡去。
他這麼急著來威嚇她,不像是衝動,倒像是在緊張著什麼。
難不成他們吵的是什麼了不得的要緊事情,所以才這麼煞有介事地來嚇唬她?
好好奇呀。
她摸了摸鬢角,回頭看了眼小花園方向。
安達站在原地,目光冷峻地望著戚繚繚她們離去方向,問身邊人道:“她們究竟什麼來路?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
先前與他激動說話的那漢子也看了眼遠處,說道:“來會同館的都不是尋常人。
“她們身上穿的也是上等的綾緞,而且她項間金鎖看上去價值不菲,應該是他們哪家大官的女兒。”
“大官的女兒?”安達眉頭微蹙了蹙,轉而他又鬆開來,“中原人都興把女兒圈起來養,楚楚可憐弱不禁風。
“既是大官的女兒,那應該是個草包,不用理會她。”
說到這裡他神情放鬆地接著道:“照我說的去做,讓阿麗塔去給那姓燕的小白臉問安。”
“將軍——”
“還羅嗦什麼?!”他猛然一沉臉,渾身氣勢竟比方才高出許多來,“為安全起見,彆忘了回頭再讓人去摸摸那小丫頭的底。
“若是有用,也不妨利用利用她。”
隨從把剩下所有話都咽到了喉底,然後道了聲是。
平白得了兩塊碎銀的小衙役自小花園出來,心情便美滋滋。
正哼著小曲兒走在廡廊下,忽然去路又被人給攔住了。
“……戚姑娘?”
衙役愣完之後便眉開眼笑,揣了銀子然後深深作揖:“姑娘可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小的?您隻管說!”
戚繚繚兩隻大眼笑得彎彎地:“你還真猜中了。”
衙役見她毫不扭涅,也放鬆下來,上前半步道:“姑娘但說無妨,但凡我劉忪辦得到的,定給姑娘辦到!”
當衙役的哪裡有什麼好出身的?
彆說麵前這小姑娘出手那麼大方,就是她分文不出,衝她背後的靖寧侯府,他也絕對隻有親近的理兒,而沒有疏遠的份。
戚繚繚放了胳膊,就笑笑地道:“我就問你,烏剌人那邊,有個叫安達的,是什麼來曆?”
劉忪頓了下,直腰道:“姑娘若說的是那個長得特彆威猛的烏剌勇士安達,那麼他是此次跟隨巴圖入關的隨護,大約是相當於咱們大殷的宮廷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