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欠你們多少金幣?”
輕飄飄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在瞬間吸引了眼前兩人的注意力。
在眼前,順著聲音,兩人轉身望去,隨後頓時一愣。
白淨的地板上,一人輕輕在那站著,渾身上下穿著一身長袍,腰上的長劍看上去十分華麗,顯得十分顯眼。
少年身姿挺拔,容貌俊美,渾身上下的氣質純淨而聖潔,此刻淡淡相望,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尊貴氣質。
他就這麼站在那,一頭長發在陽光照耀下微微發亮,衣袖中伸出來的皮膚白皙,看上去不像是個日日夜夜艱辛訓練的騎士,反倒像是個端坐於家中,日夜溫習書卷的貴族學者。
這種莫名的氣度,與令人窒息的氣質,頓時令在場兩人不敢輕視,一下子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您是?”
望著眼前走來的阿帝爾,此前臉色陰沉,大聲說著討債的中年男子臉色一變,有些慎重的開口問道。
身處於王都之中,四麵八方到處都是貴族,長期在這座城市中生存,眼前這中年男子自然也養成了一副好眼力,明白什麼樣的人不能夠輕易招惹。
眼前的少年儘管看上去年紀不大,但氣度卻極度不凡,眉宇之間更是隱隱帶著一種平靜從容的氣質,仿佛無論什麼人站在他的身前,都無法令其有絲毫動容。
如此氣度,絕對不是尋常貴族能夠供養出的,不是本身獨特,便是出生於那些頂級的大貴族之中。
倒是在他身旁,在望見阿帝爾的那一刹那,那名為茜麗穆的女性直接愣住,一雙眼眸之中微光流轉,像是情緒有些激動。
“亞索,巴庫魯家族的人。”
輕輕抬了抬頭,側過身望著那名少女,阿帝爾隨口說道,隨後甩出一個錢袋,在精神力細微操縱下準確落到那中年男子手上:“這裡有五百金幣,夠了麼?”
“這···”手上拿著錢袋,將其打開,確認了其中的錢幣數量之後,望著眼前的阿帝爾,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道:“恐怕還是不夠···”
“嗯?”阿帝爾一愣,這一次倒是真的有些訝異了。
這個世界,一枚金幣的購買力已經不小,尋常情況之下,一位貴族一年的花銷,恐怕也就是一兩枚金幣之間。
五百枚金幣,哪怕對巴庫魯家族這種傳承悠久的貴族家族而言,也是一個很大的數目,竟然還不足夠還債?
巴庫魯家族怎麼會欠下這麼多錢?
“請見諒。”注意到阿帝爾臉上的訝異目光,中年男人臉上露出了些許苦笑:“大約兩個月前,希姆爵士以巴庫魯家族在塔姆的幾塊駐地為抵押,從我們商會中拿了八百金幣,但是最近,我們卻發現那幾塊駐地早就被賣給其他人了····”
他臉上露出苦笑,對於這一件事也感到十分憋屈。
聽著這話,阿帝爾麵無表情,隻是暗自皺了皺眉。
希姆爵士,這是巴庫魯家族的長子,也即是阿帝爾這具身體的兄長,巴庫魯家族的未來繼承者。
“短短幾個月時間,連家族駐地都要抵押,到底是搞什麼···”
皺了皺眉,阿帝爾這才回頭:“明天去南街莊園上找我,將當初抵押的憑證全部拿來。”
說話時,他輕輕望了一眼對方。
在一瞬間,一股屠戮無數,滅殺無儘生靈,彷如屠夫一般的凶狠殺氣洶湧而去,在一瞬間激蕩,直接湧入對方的腦海深處,令對方整個身軀直接打顫,隻覺一股涼氣從天而降,令他全身上下直接涼透。
這一刻,中年男子心中有種強烈的預感,隻要他此刻敢在眼前這人說一個“不”字,立刻就會橫屍當場,化為一攤冰冷血肉在此橫列。
頓時,他心中一涼,望著眼前的阿帝爾,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沒有跪下,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便直接離開,就像是眼前是傳說中的地獄深淵一般恐怖。
“亞索···”
等那人走後,此前一直站在身旁,怯生生望著阿帝爾的女人才開口道,看上去有些不太肯定。
“是我。”聽見女人的聲音,阿帝爾回過神,神態在眨眼間恢複正常,根本看不出絲毫變化的痕跡。
“真的是你。”望著阿帝爾,茜麗穆眼中帶著些不敢置信,還有一絲驚喜,一點發自內心的喜悅:“你沒事?”
“半年前,我聽說你失陷在戰場上的消息,還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幸好,幸好,昏暗之神還是庇佑我們的,你沒事就好。”
她走上前,緊緊抓著阿帝爾的手,臉上潮紅一片。
這種熱情的態度與熱烈的情緒,倒是讓阿帝爾一時有些不習慣。
若是按照關係來說,眼前這人,應該是他這一具身體的堂姐,同樣是巴庫魯家族的族人,隻是關係要遠些。
在過去,因為這具身體原身的木訥與沉默寡言,這具身體原身在族中關係不錯的朋友數量並不多,眼前的少女便是其一。
“族中的情況怎麼樣?”將方才那人打發離開,跟著身旁的茜麗穆,阿帝爾走進眼前有些殘破的莊園,看著她隨後問道。
“族裡的情況···有些糟糕。”聽著阿帝爾的話,茜裡穆輕輕歎了口氣,隨後開口講述這兩年來,巴庫魯家族所經曆的一些事情。
自從南方要塞失陷後,巴庫魯家族的領地隨之淪陷,就連巴庫魯家族的當代家主,多魯男爵都死在的南方的戰場上,到現在屍體都還沒有找到。
而在多魯男爵死後,巴庫魯家族的族人則隨著大批貴族的遷移一同北上,被遷移到了塔姆城中。
“以家族過去所做的準備,就算來了塔姆之後權勢上不如過去,也不應該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吧?”聽著茜麗穆的講述,阿帝爾有些疑惑。
巴庫魯家族畢竟是傳承多年的貴族,就算領地失陷後,整個家族不可避免的將陷入衰落,但曾經遺留下的底蘊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就會完全消退的。
以曾經巴庫魯家族所做的準備與遺留下的人脈,怎麼會淪落到需要抵押駐地的地步?
“是希姆少爺···”茜麗穆臉上露出苦笑:“自從來到塔姆之後,希姆少爺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整天都躲在各個賭場裡玩樂,時間一長,我們當初帶來的金幣幾乎全被希姆少爺輸光了···”
“男爵大人不在,我們也沒人能勸得住希姆少爺,原本以為,少爺將之前帶來的金幣輸乾淨後就會停下,卻沒想到····”
她臉上露出一個苦笑,眼中流露出些許失望,看樣子對希姆立已經徹底失望。
“幸好,亞索少爺您也回來了。”隨後,她看著眼前身姿挺拔,氣質與過去決然不同的阿帝爾,忍不住開口道:“隻是,少爺您的變化有些大,我之前差一點沒有認出你。”
“從一堆屍體裡爬出來,不論是誰,肯定都會有不少變化的。”
阿帝爾輕輕抬頭,這一刻腳步突然停下,望向了某個角落。
在那個,一麵厚實的牆在那裡靜靜陳橫著,此刻上麵正占著一點黑紅色的血跡,看上去已經完全乾涸了。
“那是什麼?”
看著那點血跡,阿帝爾站在原地,輕輕問道。
“是之前希姆少爺留下的。”茜麗穆輕輕一歎:“剛剛來到王都時,希姆少爺看上去情緒很不穩定,每一天晚上都在外麵喝酒,直到深夜才回來。”
“那裡的血跡,就是希姆少爺一天晚上喝醉從外麵回來時,不小心留下的。”
“是麼?”阿帝爾輕輕問了一句,一雙眼眸深處,帶上了一點莫名的神采。
在看見那抹血液的一瞬間,曾經身為五階的本質與意誌,令他此刻敏銳的察覺到一點不妥之處。
“不是人···”他喃喃自語,這一刻敏銳的發現了一些東西。
“什麼?”身旁,沒聽清楚阿帝爾的話,茜麗穆有些疑惑的反問道。
“沒什麼。”阿帝爾搖搖頭,望著那抹血跡,良久之後才開口問道:“希姆呢?”
“不知道。”提起了這個名字,女孩臉色瞬間變得暗淡:“可能還在外麵喝酒吧。”
阿帝爾點點頭,也沒有再問。
過了一會,大致將眼前的莊園逛了一圈,阿帝爾便直接謝絕了茜麗穆的挽留,直接離開了此地。
沒有多久,他的身影再次出現。
輕輕抬了抬頭,望著周圍慢慢變得昏暗的天色,阿帝爾隨意走到一邊,直接閉上眼,靜靜等待著。
以阿帝爾如今的實力,哪怕沒有刻意掩飾,僅僅隻是精神力的本能屏蔽,也可以令人無法直接觀察到他的存在,明明就站在那裡,視線也會自動將其忽略,視為背景板。
如今主動掩飾之下,以阿帝爾如今的實力,除非是一位真正的黃金騎士來了,否則極難被人所發現。
他就這麼靜靜在那裡等待著,等待著這一次的目標出現。
時間靜靜過去,隨著黃昏的逝去,夜晚逐漸出現,一顆明月照耀四方,將四麵八方的光播撒在大地之上,如若披上了一層淡淡銀華。
在阿帝爾的等待中,遠處的大地上,一個人影漸漸出現。
那是個看上去還算年輕的青年,容貌還算英俊,隻是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
他穿著一身黑衣,腰上佩著一把看上去有些破爛的長劍,整個人一樣望去十分頹廢,就算身材高大,也給人一種萎靡不振的感覺。
在黑夜的籠罩下,青年一走一拐的向著巴庫魯家族所在的莊園中走去,整個腳步顯得虛浮無力,影子在稀薄月光的照耀下拉得老長老長。
感受著這人的到來,阿帝爾緩緩睜開眼,視線緩緩集中在那名青年的身上。
眼前的來人,的確是希姆,也即是他這具身體的兄長。
隻是相對於過去,此刻,在遠處那人的身上,阿帝爾分明感受到了一股不協調的感覺。
那是一種隱隱約約的預感,來源於阿帝爾的本源意誌。
遠處那個青年的確是他這一句身體的兄長,但對方的身軀與精神,乃至於靈魂深處,卻無時無刻散發出一種不協調的意味。
一般人可能無法察覺,但在阿帝爾的眼中,卻十分明顯。
而且,從此前莊園內留下的血跡上,阿帝爾也分明感受到了一點東西。
遠處,在阿帝爾的視線注視下,希姆緩緩的走入了莊園之中,在幾名老仆的攙扶下,慢慢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之中。
在這個過程中,阿帝爾也跟了進去,就這麼站在希姆的房間門,靜靜的望著他陷入沉睡。
房間的大床上,希姆臉色蒼白,渾身上下都帶著酒氣,看樣子睡得很沉,沒有一點要蘇醒過來的跡象。
靜靜站在房間外,望著他此刻的模樣,阿帝爾也皺了皺眉。
在他的感應之中,此刻的希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不祥的意味,整個人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具屍體一般,冰冷而蒼白。
而在他身軀的內部,似乎有一股不祥的力量正在他的體內醞釀,正在逐漸成長。
這種獨特而莫名的現象,引起了阿帝爾的注意。
“異化?”
望著床上躺著的希姆,仔細感受著這種獨特的蛻變,阿帝爾想到了一種情況。
這個世界,是有真正的魔鬼與惡魔的。在這個大陸上,時常有惡魔的傳說流傳,在整個世界流傳廣泛。
有些魔化種,最喜歡乾的事情,便是勾引大地上的智慧生命,以使其墮落,最終整個身心都被轉化成另一種存在。
眼前希姆身上所發生的變化,便與這種轉化十分類似。
還沒有等阿帝爾從思考中結束,在眼前,一種變化正在產生。
一陣蝙蝠尖叫的尖銳聲音從外界傳來。
在阿帝爾的目光注視下,遠處的院子裡,幾隻巨大的蝙蝠正從外麵飛來,散發出一陣陣的尖叫聲。
伴隨著這種尖叫聲不斷響起,在房間內,原本躺在床上的希姆緩緩睜開眼,一雙眼眸之中充滿了漠然。
“又到時間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