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業整頓(1 / 1)

“葉建珍,快閉上你的烏鴉嘴吧!”林雪麗咬牙切齒地瞪著葉建珍,“不就是賣掉了幾個破盒飯嗎?有什麼了不起,我倒要看看到底誰能笑到最後。”

“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盒飯生意雖然賺錢不多,但也比虧本來得強,葉建珍就不信耗不過林雪麗。

一晃一個月過去,林雪麗跟葉建珍賭氣,又搞了一個月的優惠價,秦新生身心俱疲,兩鬢頭發都白了一大把。

到了十月中旬,秦新生終於累倒了,滿園香歇業一天,夜裡十點多,葉建珍跟雲國明在後廚摘菜,聽到有人敲門,很著急的樣子。

雲國明去開門,是秦新生,一身酒味,額頭上纏了厚厚的紗布,怎麼看也不像勞累過度暈厥的人,反倒更像跟人打了一架。

“雲國明,誰啊?”葉建珍從後廚出來,看到坐在板凳上的秦新生,手裡拿了一瓶白酒,整個人神誌不清,搖搖晃晃,隨時都能栽到地上。

發酒瘋發到他們這裡來了?葉建珍頭疼,給雲國明使了個眼色:趕緊把人送回去,不然磕到碰到哪兒,林雪麗還不得鬨瘋了!

雲國明也是這樣想的,抓住秦新生一隻胳膊,想要把人拉起來,“新生兄弟,天不早了,快回去洗洗睡吧。”

秦新生順勢把雲國明摁住,晃著手裡的白酒瓶,吆喝地招呼道:“國明兄弟,弟妹,你們來得正好,我敬你們一杯。”

酒鬼力氣大,葉建珍見丈夫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忙走上去幫忙。

就在這時,秦新生一把推開雲國明,然後撲騰一下跪到了地上。

葉建珍:“……”

雲國明:“……”

兩口子都懵了,你看我我看你,這位大哥又要唱哪出?

秦新生撲過去抱住雲國明的大腿,昂著頭,生氣地指著自己額頭上的紗布,“國明兄弟,你可要給我評評理呀,林雪麗那個瘋婆娘,她瘋了!餐館賺不到錢,她居然打我,你看給我打的……那麼大一個血窟窿,差點沒給我弄死,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我還怎麼做人了!?”

葉建珍實在沒忍住笑出聲。

秦新生跟雲國明同時回頭看向她。

葉建珍有點尷尬,扯了扯嘴角,轉身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憋著笑勸道:“秦大哥,你給老婆打破了頭,那是你自己的本事,更是你們的家事,怎麼還找上國明了?你要是氣不過的話,大可以去公安局報案,讓警察把林雪麗抓起來,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打你?”

“報案抓她?我瘋了嗎?”秦新生瞬間酒醒三分,“她是我媳婦,就算抓進去了,也關不了兩天,等放回來,還不得把我打死!”

葉建珍攤手,“那能怎麼辦?隻能咬牙忍了唄,誰叫你自己娶的媳婦。”

“國明兄弟,弟妹,隻要你們行行好,我媳婦就不會再打我了。”秦新生話鋒一轉。

雲國明和葉建珍聽傻眼了,異口同聲:“跟我們什麼關係?”

“我媳婦最近心情不好,才會對我大動手腳,”秦新生臉皮巨厚無比,“隻要你們把店關了,她心情一好,往後都不會打我了。”

葉建珍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雲國明默默地退回到葉建珍身後,用看智障的眼神瞧著秦新生。

“反正你們也是做盒飯生意,根本用不著現在的鋪麵,把店關了,對你們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還能省下一大筆開銷。”秦新生一副我也是為了你們好的表情。

“我真的謝謝您嘞,不過我開我的店,做我自己的生意,到底哪兒礙到你們眼了?”葉建珍無語至極。

“你們客人沒有我們多,更彆說什麼人氣了,”秦新生竟然有點驕傲,“隻是我家媳婦就那個脾氣,她就是看不慣你們把店開著。”

雲國明嘿了一聲,“我看她不是看不慣我們把店開著,我看林雪麗就是被你們慣的,神經兮兮。”

葉建珍擺手,“應該有人終於撐不住了,你說我說得對吧?秦大哥。”

秦新生打了個酒嗝,酒又醒了三分,有點彆扭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坐回原來的板凳上。

“搞了一個多月的優惠,撐不住其實很正常,畢竟誰家的票子都不是大風刮來的,”葉建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低頭抿了一小口,“隻不過你們自己撐不住了,大可以恢複原價,或者關門大吉,乾嘛跑來賣慘讓我們關店?秦大哥,這事兒是不是做得太不地道了?”

秦新生尷尬至極。

雲國明一條筋半天才反應過來,表情誇張地指著秦新生質問道:“新生兄弟,這是人乾的事兒嗎?”

秦新生皮笑肉不笑地嗬嗬兩聲,“我這不是沒辦法嘛,家裡婆娘逼得太緊了,就算我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但我頭上的窟窿總做不了假吧?你們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不好意思,可憐不了。”葉建珍轉著手裡的茶杯,娶了個林雪麗那樣的媳婦,可能也就秦新生覺得自己可憐,在外人看來,他跟林雪麗一路貨色,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見人堅定,秦新生立馬換了個態度,剛才是祈求,現在是商量,“要不這樣好了?我們合夥乾吧?”

葉建珍和雲國明:“???”

“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現在每天生意有多好,我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急需一個廚子過來幫我炒菜……”

“等一下,”葉建珍忍不住地打斷,“不是說合夥嗎?怎麼又成了請廚子了?”

“弟妹,你放心好了,都鄉裡鄉親的老熟人,我一定給你開高工資,保證比你跑鄉廚的時候賺得多。”就林雪麗那個要不完的脾氣,怎麼可能拉得下臉皮跟葉建珍合夥,不過把人喊過去幫她打工,林雪麗對秦新生這個提議很滿意。

“秦新生,你真當我們傻子嗎?”葉建珍耐心全無地站起身,“放著好好餐館不開,跑去滿香園給你們賺錢?”

“弟妹,你先彆著急,慢慢聽我說……”

“還說什麼?”葉建珍一臉不耐煩,給雲國明揚了揚下巴,“趕緊把人送出去,不然我就要動手了。”

“媳婦不生氣,你先回去摘菜,我馬上把人送走。”雲國明哄完葉建珍,拉著秦新生就往店外走。

“國明兄弟,男人何必為難男人呢?”都到這會兒了,秦新生還一口一個兄弟喊得膩歪。

“是你為難我好嗎?秦新生,我求你了,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好嗎?彆再惹我媳婦生氣了。”雲國明一把將人推出去,不給秦新生任何反撲的機會,轉身手腳麻利地關門上鎖。

秦新生一鼻子撞上門板,疼得扯著大嗓門叫囂了幾聲,裡麵一點回應都沒有,最後還不是搖搖晃晃地往家裡走了。

一回去,林雪麗聽到動靜,從二樓跑下來,探著頭問道:“怎麼樣了?他們同意了嗎?”

秦新生咕嚕咕嚕灌了兩杯涼茶,大喘一口氣,罵道:“同意什麼?葉建珍那個臭婆娘腦子有坑!”

“沒同意?”林雪蓮走過去,白他一眼,“你回來乾嘛?跟他們鬨呀。”

“鬨了,”秦新生陪著笑臉,起身給林雪麗讓座,“這不是沒你在,我鬨不過嘛。”

“沒用的東西。”林雪麗雙手抱胸。

秦新生討好地給林雪麗捏肩捶背,“是葉建珍兩口子太不識抬舉了,一定得想法子好好地收拾他們一頓。”

林雪麗笑得陰惻,“這事兒我回去問問我哥,這方麵他有經驗,保證讓葉建珍那個臭婆娘吃不完兜著走。”

“還是我媳婦有主意。”他那個大舅子手段不一般,秦新生早有聽聞,隻要被他盯上,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秦新生有點興奮,隻管坐看好戲。

——

自從滿園香恢複原價後,客流一天比一天少,最近幾天攏共不到五桌,反倒是葉建珍的雲家菜這邊,因為盒飯生意越做越穩,名聲一傳十十傳百,到店吃飯的客人也慢慢地多了起來。

雲國明兼顧家裡的養豬場,也不能天天住在鎮上幫忙,葉建珍便花錢雇了三個夥計,看樣子都是勤勤懇懇的實在人。

一直到十二月,林雪麗都沒再來找過麻煩,甚至好幾次在菜市場碰到,她竟然笑眯眯地跟葉建珍打招呼,這讓葉建珍心生不好的預感,臭婆娘到底憋著什麼大損招呢?

這天中午飯點,店裡跟往常一樣,大概來了五桌客人,夥計小唐去鎮政府和肉聯廠送盒飯了,前廳留了兩個夥計招待客人。

葉建珍一個人在後廚忙活,突然聽到一聲叱罵,緊接著是碗摔地上的聲音。

“老板,不好了,打起來!”夥計小張神情焦急地跑進來。

“誰打起來?”葉建珍一邊問一邊往外衝,到了前廳看到跌坐在地的另外一個夥計老張。

跟小張是父子,年紀比雲國明還要大十來歲,為人忠厚老實,來店裡幫忙這兩個月沒跟人紅過一次臉。

老張轉過臉望向葉建珍,似愧疚地喊了一聲老板。

葉建珍看到他臉上的巴掌印,大步走上前將人扶起來,“出什麼事兒了?”

這時,旁邊響起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喂,你就是這家的老板吧?”

葉建珍把老張交給小張,吩咐道:“趕緊帶你爸上樓擦點紅藥水。”

小張慌慌張張地攙著老張上了二樓,走之前,不放心地提醒了葉建珍一句:老板,那幾個都是鎮上有名的二流子,您一個人不要跟他們硬碰硬,我馬上下來。

葉建珍點了點頭,將倒地上的椅子扶起來,這才扭頭望過去,四個染了黃毛的小夥子,說話的那個嘴裡叼了一根煙,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

剩下三個單手插兜,站在他後麵抖著腿。

葉建珍看到他們,立馬想到了雲小六,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其他桌的客人看熱鬨地圍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很快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給葉建珍講了一遍。

大致就是,他們原本吃得好好的,就聽到這桌吵起來了,說什麼飯菜不乾淨,老張上前解釋,沒說兩句話,小夥子就動手把人打了。

年輕人就是太急躁了,根本不懂尊重長輩。

“什麼急躁?”叼煙的小黃毛尖著聲兒打斷,“我們一點都不急躁好嗎?我們好好跟他講道理,是那個老頭子聽不懂,怎麼還怪到我們身上了?”

“你說說什麼道理?看我能聽得懂不?”葉建珍算是看明白了,這幾個兔崽子不是來吃飯,純粹是來找他們麻煩的。

小黃毛瞥了眼葉建珍,“一看老板就是文化人,肯定聽得懂人話了。”

說著,一擺手,後麵的一個二流子就端起桌上的一盤菜,繞著店裡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了葉建珍麵前。

葉建珍定眼一看,瞳孔猛地一縮。

色澤洪亮的紅燒肉裡麵,四平八穩地躺了一隻偷油婆。

“大夥可都看清楚了?”小黃毛半眯著眼睛,擒著煙,吐出一圈煙霧,“這盤紅燒肉可是雲家菜的招牌菜,價格也不便宜,我們特意跑來吃的,老板居然給我們吃偷油婆,你們說它是不是黑店?!”

“你胡說八道什麼?”葉建珍冷靜地說,“我腦子有包嗎?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招牌,我往裡麵放偷油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看你們就是收了彆人的錢跑來惹事的!”

小黃毛明顯慌了下,很快又凶了回去,“收了誰的錢,老板有證據嗎?沒證據亂說話,我可以告訴警察叔叔的。”

“你就說認不認識滿園香老板吧?”葉建珍往前兩步,抬起下巴,至少氣勢這塊不能輸。

小黃毛丟掉手裡的煙頭,用腳狠狠地踩了兩下,站起身跟葉建珍對峙,“彆以為年紀比我大,就想隨便兩句唬到我,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滿園香的老板,就算你不是故意放的偷油婆,那也隻能說明你們家衛生不過關,正好被我逮到了,怎麼還想不認賬嗎?”

葉建珍絲毫不怯場,提了提聲兒,“小夥子,我最後提醒你,你要是耍手段陰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哎喲喲,”小黃毛拍著胸口,一臉欠揍樣,“我好怕怕哦,臭婆娘,你當我是嚇大的嗎?”

“趕巧了,我也不是嚇大的,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葉建珍厲聲。

小黃毛嗤笑地推了葉建珍一把,“我給你交代?你還是好好地給警察交代吧。”

葉建珍後腰撞上桌角,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小張從樓上下來正好看到這一幕,生氣地悶頭就撲了過去,將小黃毛摁到了地上。

其他三個二流子見狀,擼起袖子擁了上去。

葉建珍忍著劇痛上去拉架,“都給我住手!快住手!”

幾個人扭打在一起,把椅子撞到地上稀裡嘩啦,場麵瞬間人馬仰翻,看熱鬨的客人跟著葉建珍大喊彆打了。

小黃毛從最下麵鑽出來,臉上中招,嘴角流著血,抄起桌上一個酒瓶子,紅著眼睛就要往葉建珍腦袋上砸。

送完盒飯回來的小唐站在店門口大喊一聲:“老板,小心!”

葉建珍條件反射地抬起頭,看到已經到了跟前的酒瓶子,心想這一下不可能躲得過去了。

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再看,然後聽到一聲慘叫,卻不是葉建珍的聲音。

是小黃毛。

吃痛地扔掉了手裡的酒瓶子,一邊甩著手一邊跟隻猴子似的原地蹦噠。

小黃毛手腕上掛著一隻毛茸茸的小白狐,小白狐探出利齒往死裡咬,鋒利的爪子抓進小黃毛的衣服裡,所以不管他怎麼用力甩,它都能保持一動不動。

葉建珍看到秦小白,脫口喊了一聲:“小九?”

雲小九從小唐身後探出個小腦袋,抿嘴一笑,牽出兩枚甜甜的小酒窩,“媽媽。”

緊接著,雲老太從外麵走了進來,掃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什麼都沒說,扶著葉建珍坐到椅子上。

“媽,你們怎麼來了?”葉建珍報喜不報憂的性子,還想著回去後把今天這事兒給混弄過去,沒想到給老太太和女兒撞個正著。

雲老太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背,“還好老婆子來了,不然我家兒媳婦可怎麼辦呀?一個人在外麵被幾個兔崽子欺負。”

葉建珍鼻子莫名發酸,“媽。”

“好了,有老婆子在,誰都彆想欺負你,除非從我身上踩過去。”雲老太像哄孩子一樣摸了摸葉建珍的頭。

“媽媽不怕,還有小九保護媽媽。”雲小□□著雲老太,踮起腳摸摸葉建珍的臉。

葉建珍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雲小九招呼一聲,秦小白跳回她的懷裡,乖巧溫順得讓人難以跟剛才凶得就像一隻瘋狗的樣子聯係在一起。

小黃毛捂住血淋淋的手腕,暴跳如雷地瞪著雲小九,“你個死丫頭,竟敢放狗咬我!”

雲小九疑惑地歪著小腦袋,軟乎乎地說:“這位哥哥好可憐哦,好好的眼睛怎麼就瞎了?小白不是狗,它是小狐狸。”

秦小白弓起身子衝著小黃毛嗚嗚嗚地齜牙。

小黃毛立馬就慫了,往後退了兩步,但嘴上逞強,“我管你是狗還是狐狸,你不管好了,老子給你摔死!”

雲小九無所畏懼,朝小黃毛吐了吐舌頭,“你過來呀,我讓小白咬死你,大壞蛋,叫你欺負我媽媽。”

“你……你個小丫頭片子,老子就不信今天還收拾不了你了。”這麼多人看著,被一個黃毛丫頭搞得如此狼狽,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以後還怎麼混?

雲老太將雲小九拉到身後,撿起地上的一張椅子,狠狠地往小黃毛腳邊一砸。

一聲巨響,椅子四分五裂。

其他人嚇一大跳,老太太是一狠人。

雲小九一臉崇拜,她奶太帥了!

雲老太手握一隻椅子腿指著小黃毛,冷聲:“你要敢我孫女一根頭發,老婆子就把這玩意兒□□脖子裡,反正我一把年紀也活夠了。”

薑還是老的辣,小黃毛沒見過這麼橫的人,害怕地狂咽了幾口唾沫。

他身後幾個二流子,悄咪咪地拽小黃毛的衣服,小聲提醒:“老大,我們就是鬨一鬨,不是跟人乾架的。”

小黃毛這才想起雇主的囑托,給右手邊的小弟使了個眼色。

小弟立馬捂住肚子,啊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剩下兩個二流子配合地大喊道:“死人了!黑店吃死人了!快報警呀!”

雲老太回頭看向葉建珍,葉建珍搖了搖頭,她就知道這事兒一定會鬨大,這就是林雪麗憋的大損招。

警察很快趕來,將葉建珍一行人帶回局裡問話,打架問題,幾個二流子負大半責任,但是紅燒肉裡吃到偷油婆,人證物證俱全,就算葉建珍不承認,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衛生局當晚就來了人對“雲家菜”進行了停業整頓三個月的行政處罰。

葉建珍收拾好東西從店裡出來,遠遠地就看到林雪麗跟秦新生站在滿園香門口指著他們這邊有說有笑,兩個人臉上都是掩不住的春風得意。

“肯定是他們找來的二流子,不要臉的狗東西,我今天一定找他們問清楚了!”雲國明氣得兩眼冒火,大有要跟人大乾一場的架勢。

葉建珍將人拉住,有氣無力,“警察都問不清楚的事情,你覺得他們會承認嗎?”

“建珍說得對,”雲老太抱著雲小九,雖然心裡也很氣,但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先回家再說吧。”

雲國明看了眼一臉疲憊的葉建珍,心疼要死,“媳婦,你的腰還疼不疼啊?”

“走吧,回家。”葉建珍挽上雲國明的手臂。

雲小九趴在雲老太肩上,看到站在自己家裡窗戶前麵的秦玉,因為隔得遠,聽不到她說什麼,但從唇形瞧得出來,她在說:活該。

雲小九氣呼呼地握緊小拳頭,回去就把這事兒告訴秦澤,他那麼聰明,一定能想出法子對付討厭的秦玉一家子。

葉建珍的飯館歇業整頓三個月的消息,一晚上的時間,全村角角落落都知道了,長舌婦茶餘飯後又得嚼舌根好久。

好在葉建珍身邊有雲國明陪著,丈夫雖然大多時候不靠譜,但哄媳婦的本事一頂一,雲老太也就沒那麼擔心了。

第二天,雲國明將葉建珍拉去村頭東觀賞老母豬下小豬崽,撒嬌耍潑地拉著對方的手晃來晃去,“媳婦去嘛,那頭老母豬跟你一模一樣,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生娃娃時候的樣子嗎……”

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建珍揪住了耳朵,虎著臉:“我看你才像老母豬。”

雲國明由著她發泄,就算疼也咧著嘴角笑,“媳婦不是老母豬,我是老母豬,今兒個就給媳婦表演個生一窩,個頂個的比小雲朵還要胖。”

躺在搖籃裡的雲小十莫名中槍,委屈地啊啊啊啊地反駁,然後氣呼呼地衝著雲國明吐口水。

因為距離太遠,一點沒噴到雲國明身上,倒是糊了自己一臉。

還以為下雨了,撇著小嘴一臉懵。

葉建珍這才沒忍住噗呲笑出聲,無奈地搖頭,“我越瞧雲小十越覺得不對勁?”

“沒有吧?”雲國明一心都在媳婦身上,隻想哄她開心,誰還管女兒對不對勁兒,牽著葉建珍往外走,“媳婦,老母豬等不及了。”

雲小十眼睜睜地看著葉建珍和雲國明走遠,一腦袋的問號,難道都不給她擦一擦臉上的口水嗎?

正要發氣大哭一場,一隻白嫩嫩的手伸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幫她擦著小臉蛋。

雲小十扭頭看到雲小九,就像看到了熱乎乎的糯米團子,興奮地揮舞著小手手,好想把姐姐的臉抱在懷裡啃上兩口。

雲老太從灶房出來,手裡拿了一個洋瓷缸子,裡麵裝的是剛出鍋的紅棗糕,熱氣騰騰,“小乖寶,快來吃糕子。”

雲小九接過洋瓷缸子,蹲在搖籃邊上,小口地吃著紅棗糕,“奶,妹妹可以吃糕子嗎?”

雲老太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納鞋底,抬起頭瞧了眼搖籃裡的雲小十,兩隻眼睛像是長在了紅棗糕上麵,嘴角已經流出了一掛晶瑩剔透的口水,跟她的姐姐一樣也是一隻饞嘴的小貓兒。

“給她吃一點吧,小心彆噎到她了。”雲老太叮囑道。

“嗯。”雲小九揪出很小一塊喂給雲小九,接著自己也咬了一口紅棗糕,然後就現場教學怎麼咬東西,有模有樣是一個稱職的大姐姐,一點不像雲林,一回來就教雲小十一些沒用的東西。

雲老太看著姐妹兩個有愛的互動,沉重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雲嬸子,就你一個人在家呀?”劉娟從院子外麵探出個頭,一張臉笑得格外的燦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撿到錢了。

雲老太冷冷地瞥過去,“有事嗎?”

“我能有什麼事兒?”劉娟笑盈盈地走了進去,左右看了兩眼,“鄉裡鄉親的,我過來關心一下三嫂子嘛。”

雲老太一眼就知道她什麼心思,嘴上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幸災樂禍,“你三嫂子不在家,還是等她回來再關心吧。”

劉娟像是沒聽到似的,自個兒坐到院子裡的高板凳上,“聽說三嫂子的餐館被警察查封了,雲嬸子,這到底怎麼回事呀?”

雲老太白她一眼,“你問我,倒不如去問問你那個林雪麗大嫂子。”

劉娟繼續裝糊塗,誇張地哎呀一聲,“這事兒跟我大嫂子有什麼關係呢?雖然我家那個大嫂子嘴上不饒人,但心底還是很好的一個人。”

“你就睜眼說瞎話吧。”雲老太難得跟她扯,收回精神繼續納鞋底。

見人不搭話,劉娟笑嗬嗬地走上去,委婉道:“雲嬸子,其實我跟林雪麗關係還不錯。”

雲老太頭也不抬地問:“然後呢?”

“三嫂子開個餐館不容易,前後折騰了好幾個月,上次我見到她,還嚇了一大跳,至少瘦了兩圈。”劉娟瞥了眼雲老太,“雲嬸子一定很心疼吧?”

雲老太眉頭皺緊,沒吭聲。

劉娟也不生氣,自言自語道,“我知道雲嬸子一定心疼死了,花了那麼多心血的餐館,怎麼能說關就關呢?要不我幫三嫂子在林雪麗麵前美言幾句?”

雲老太笑了一聲,“這麼好?”

“怎麼說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老鄰居了,”劉娟笑嗬嗬地看著雲老太,“雲嬸子,你說是吧?”

“照我說的話,你就直接講吧,什麼條件?”雲老太垂著頭,手裡的針在頭發裡麵撥一撥。

“瞧您這話說得……”劉娟頓了頓,試探地聊到了正題,“不過我聽人說雲嬸子前不久得了一隻鐲子,樣式好看極了。”

雲老太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劉娟是盯上了尤陽送給小乖寶的翡翠鐲子,“怎麼想要?”

劉娟訕笑,“也不是很想要,就想親眼瞧一瞧。”

“就想瞧一瞧啊?那還不簡單,”雲老太放下腿上的針線籃子,起身進了裡屋,沒過會兒出來,手裡真的多出一隻翡翠鐲子,“這就是尤家之前送給我家小乖寶的玉鐲子。”

劉娟激動地搓了搓手,就要伸過去拿來看。

雲老太先她一步側了側身,站到雲小九的身後,摸著她的後腦勺,笑道:“這是我家小乖寶的東西,尤家人再三交代,一定要小心保管,說什麼是古時候的老物件了。”

劉娟兩眼發光,“值錢嗎?”

“肯定值錢了,不然尤家也不會這麼寶貝,”雲老太故意誇張道,“當成祖輩相傳的傳家寶了。”

劉娟直勾勾地盯著雲老太手裡的翡翠鐲子,貪婪地咽著口水,心裡想的都是隻要得到這個鐲子,她後半輩子就能坐享清福不愁吃不愁穿了。

雲老太拿起鐲子往劉娟麵前晃了一下,“怎麼想要嗎?”

劉娟連連點頭,“隻要雲嬸子把鐲子給我,我一定想辦法讓三嫂子重新開張。”

“真沒看出來呀,娟子本事這麼大?”雲老太感歎道,“幫忙說兩句好話,林雪麗就能自首去?”

“雲嬸子放心吧,這事就包在我身上……”聊了半天,劉娟終於反應過來,“雲嬸子,你說什麼呢?什麼自首?”

雲老太冷笑一聲,“哎呦,揣著明白裝糊塗?昨天去建珍店裡鬨事的那幾個二流子不就是林雪麗花錢雇來的嗎?”

“都什麼跟什麼呀?”劉娟慌了,眼神閃躲,“雲嬸子,我怎麼就聽不懂你說什麼呢?”

雲老太將翡翠鐲子往雲小九手上一戴,彎腰抱起搖籃裡的雲小十,“你回去告訴林雪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你們兩家的事情,我才難得管,”話已至此,劉娟也沒什麼心思跟雲老太彎彎繞繞,眼睛繼續盯著玉鐲子,伸手過去,“雲嬸子還是物歸原主吧。”

雲小九對玉鐲子不感興趣,也從未覺得多珍貴,隻是尤叔叔交到她手上,不管她喜不喜歡,都應該好好保管的。

“哼~”雲小九將玉鐲子護在懷裡,做出凶狠的樣子,瞪著劉娟,“這是尤叔叔的鐲子,又不是你家的東西,憑什麼要我還給你?你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

“唐敏是秦家的媳婦,她現在丈夫的東西,不就是我們秦家的東西嗎?那麼金貴的鐲子給一個外人保管,像什麼話?”劉娟蠻不講理,為達目的,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你個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麼?趕緊把鐲子還給嬸嬸。”

“不給!”雲小九躲到雲老太身後,探出小腦袋朝劉娟做了個鬼臉,“奶,這個嬸嬸她是不是瘋了?她不要臉搶小孩子的東西。”

雲老太讚同道,“好了,小乖寶,我們不理這個瘋婆子。”

“雲嬸子,我也是為你們好……啊!”劉娟後麵的話,被尖叫聲代替。

因為雲小十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衝著劉娟的眼睛噗噗地吐口水,吐的次數多了,練就了大本事,瞄得特彆準。

劉娟張牙舞爪地捂住眼睛,還以為自己眼睛瞎了。

見人在原地打轉轉,雲小九悄悄地將板凳搬到她身後,然後拉上抱著雲小十的雲老太往堂屋走。

剛到門口,就聽到“嘭”一聲悶響。

劉娟踩到板凳摔了個四腳朝天,疼得她哎喲連天。

雲小九跟雲小十咯咯地笑起來,雲老太也沒忍住嗤笑出聲。

劉娟臉一垮,撿起地上的矮板凳就要往雲老太砸過去。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雲國明和葉建珍的聲音,兩個人還在聊老母豬的事情。

劉娟立馬慫了,葉建珍脾氣火爆,因為餐館的事情,這幾天心情更是不好,如果把她惹毛了,還不得被摁在地上摩擦。

葉建珍進門看到坐在地上的劉娟,反應那叫一個神速,幾步上去,奪過劉娟手裡的矮板凳,“娟子,有板凳你不坐,賴在地上乾嘛呢?”

劉娟還沒來得及接話。

“難道還想拿板凳打人嗎?”葉建珍虎著臉掂了掂手裡的板凳,再看向劉娟,臉上露出凶狠的笑,“你說這一板凳砸下去,腦袋會不會開花呢?”

“那個,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燒飯了。”劉娟慌裡慌張地爬起來撒丫子跑開了。

嚇跑了劉娟,葉建珍將板凳放到地上,輕歎一口氣,“造孽呀。”

賺了點錢,村民見麵張嘴閉嘴都是恭維,一出事,誰都要往她身上啐兩口老痰。

雲小九牽住葉建珍的手,昂著小臉安慰道:“媽媽不難過,奶剛剛都說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大壞蛋一定不會好過的。”

昨晚她已經跟秦澤商量好了對策,不出意外,很快就會起效了。

——

葉建珍的飯館一出事,林雪麗立馬搞了個食品安全的口號,還揚言隻要客人在店裡吃到不乾淨的東西,當眾賠付一百塊,噱頭搞起來,客人一天比一天多。

林雪麗覺得自己就是個天才,天生就是做生意的這塊料。

直到一天意識到哪兒不大對勁兒。

最開始是在後廚的窗台上發現了一隻流浪貓,每天就趴在那裡盯著秦新生炒菜。

秦新生沒多想,隻當流浪貓太餓了,但他也沒舍得喂它吃一點東西。

後來是第二天一起床,看到灶台上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那都是花錢買的茶醬油醋,可把林雪麗肉疼壞了。

秦新生一個人收拾,林雪麗就靠著門框,一邊嗑瓜子一邊叱罵道:“一定是那隻死貓,回頭給我逮到了,保準給它毛都拔了。”

“還是先買點耗子藥回來吧?”秦新生難受地揉著後腰,“每天累得要死,還要掃這兒拖那兒。”

林雪麗冷他一眼,“生意不好,你念個沒完,生意好了,你又嫌累,秦新生,你是大爺啊,這麼難伺候。”

“我哪敢呀,”秦新生笑嘻嘻地推著林雪麗往前廳走,“媳婦先喝點水,我去買耗子藥回來。”

林雪麗哼了一聲,跟皇太後一樣,“這還差不多。”

耗子藥是買回來了,卻任何效果都沒有,後廚照樣被搞得亂七八糟,林雪麗氣炸了,命令秦新生晚上彆睡了,就蹲在廚房裡逮流浪貓。

秦新生一萬個不願意,白天累得跟狗一樣,晚上還不讓他好好睡覺,根本沒把他當人使喚,但林雪麗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敢反駁。

夜裡,林雪麗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到貓叫聲,此起彼伏,她還以為自己是做夢,下意識地往旁邊踢了踢,“秦新生,我剛剛夢到好多貓,真的嚇死我了。”

沒人回應。

林雪麗這才想起秦新生在樓下捉貓,她掀開一條眼縫隨意瞥了眼,不看不知道,一看險些被眼前景象活活嚇死。

烏漆嘛黑的屋子裡,滿地都閃爍著綠光,無數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林雪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撐起身子拉了拉床頭燈線,漆黑的屋裡瞬時間恍如白晝,她也終於看清楚。

不是做夢,也不是幻覺,是一屋子的流浪貓。

坐在地上,坐在窗台上,坐在櫃子上,甚至還有坐在床上的,幾十隻流浪貓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仿佛她就是一隻香噴噴的小耗子,它們隨時都可能撲上來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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