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九這一生病住院就是好幾天,老妖婆和葉建珍沒回來過一次,跟前沒那幾個礙眼,雲國霞心情不要太好。
吃完飯,悠閒自在,搖著蒲扇去村口乘涼。
王淑華看到人來,招呼雲國霞坐過去,熱情地嘮起嗑來:“雲大姐,今天怎麼得空出來坐會兒了?”
“我家那點破事,你還不知道啊,”雲國霞搖了兩下蒲扇,微風徐徐,雖然還是熱,但她就是高興,說話的調調都要比平時高了兩度,“小九在鎮上住院,吳梅也出月子了,要不我哪兒有喘氣的空檔?命苦啊。”
“你還命苦,”王淑華撇嘴道,羨慕又帶著酸味,“前些日子雲嬸子撿了一背簍的野雞回去,你們一家子可是吃得滿嘴流油,聽說雲嬸子還給小九喝了雞湯,那樣滋補的東西,剛滿月的孩子哪兒經得住,難怪……”
“是唄,”雲國霞明明什麼都知道,雲小九生病根本不是因為那小半碗雞湯,她卻一點愧疚都沒有,還順著王淑華的話說道,“這下好了吧,補出毛病了,住院好幾天,浪費那冤枉錢。”
雲老太一行人從鎮上回來,轉過拐角到村口,正好聽到雲國霞這句話,老太太氣得臉都綠了,額角的青筋隨著粗重的呼氣一鼓一張。
“建珍,先把小九抱回去。”雲老太將寶貝孫女交給葉建珍,擼起袖子就朝雲國霞撲了過去。
“姐夫,麻煩看下小九。”葉建珍轉手就把雲小九抱給曾衛東,跟上雲老太的步伐。
雲老太和葉建珍什麼脾氣,雲小九能不知道嗎?興奮地拍起來小手,助威呐喊。
聽到動靜,雲國霞回頭去看,還沒看到雲小九他們人,盤在腦後的頭發就被一把抓住,來勢洶洶,就像她那頭是麻袋一樣。
雲國霞吃痛,身子往後仰去,緊接著整個人從石階上摔了下去。
“嘭~”
一聲悶響,聽著就疼。
等雲國霞慘叫出聲,圍著一塊聊天的王淑華她們已經原地彈出幾米遠,就怕雲老太殺紅了眼,連她們的頭發一並扯了。
雲老太一心想要做個慈祥又溫柔的奶奶,不太願意讓寶貝孫女看到自己凶殘的一麵,但雲國霞偏偏不給她機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這口惡氣終於忍不下去了。
“你個黑心肝的狗東西,小九是你侄女,你怎麼下得了手啊?”雲老太一邊罵一邊對著雲國霞又撓又抓,“我老婆子也是瞎了眼,當初就不該同意你進雲家大門,浪費那麼多糧食,就養了你這個爛心腸的白眼狼。”
“媽,你又發什麼瘋?小九生病跟我一點關係沒有!不是你喂她喝的雞湯嗎?”雲國霞脖子和臉無一幸免,掙紮地要從地上起來,就這時,葉建珍衝上來幫忙,一屁股墩兒坐到她肚子上。
剛生完孩子的婦人,重。
雲國霞被壓得死死的,用手推了好幾下葉建珍,都是徒勞。
葉建珍想到女兒這幾天遭的罪,揚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甩過去,打得雲國霞金星亂冒中,她看見冷眼站在幾米開外的曾衛東,還有圍在邊上看熱鬨的王淑華他們。
家裡挨打,隻是雲家人笑話她,現在被摁在村口扇耳光,這叫她以後還怎麼在村裡做人。
“葉建珍,你跟著發什麼瘋?說到底我也是你大姐,你居然動手打我!?”雲國霞捂住臉,咬牙切齒地瞪著葉建珍。
一回來就找她打架,坐月子憋瘋了吧!
“大姐?”葉建珍冷笑一聲,反手又是一巴掌,“剛那巴掌是為小九打的,這一巴掌是為媽打的。”
“瘋了!瘋了!真的瘋了!”雲老太跟葉建珍兩麵夾擊,雲國霞哪有還手的餘地,扯著大嗓門嚎叫道:“各位鄉親評評理,葉建珍她欺負人,太欺負人了,老太太跟雲小九住院好幾天,我一個人照顧吳梅和幾個孩子,忙死忙活,還不得好,有本事你們打死我啊。”
葉建珍揪住雲國霞的領子,一把將人從地上提起來,“要是殺人不犯法,我今兒個還非得打死你不可!”
“憑什麼?葉建珍,我到底哪兒招你惹你了?”雲國霞脖子被勒住,喘不過來氣,蹬著腿哭聲不停:“嗚嗚嗚……我命太苦了,就算老太太偏著你和小九,你們三房也不帶這麼欺負人啊。”
“老三媳婦,夠了!”終於有村民看不下去了,上去拉開葉建珍,“快鬆手,雲大姐死了,你還得去坐牢不是?”
“是啊,都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乾嘛非得把事兒做得這麼絕呢?”
“我們也知道,孩子生病,你心疼,但哪家孩子小時候沒個小病小痛呢,你也不能什麼都怪在國霞頭上啊。”
……
風向一下子都傾向了雲國霞,雖然也知道她不是什麼好人,但葉建珍和雲老太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們都知道什麼?我們老雲家的家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指手畫腳了?”雲老太可不是被人指著鼻子說教的人,扯著雲國霞頭發,將人生拉硬拽地拖回去,“我老婆子盼了十幾年的孫女,好不容易得來的心肝寶貝,整個花溪村都知道,我有多心疼她。”
葉建婷看熱鬨擠在最裡麵,被老太太的氣場壓得死死的,跟著連連點頭,“對對對,雲嬸子最疼小九了。”
“誰想害我寶貝孫女,老婆子我就跟她拚命,”雲老太也趁此機會給大夥提了個醒,“不管是誰,都不能碰我小乖寶一根頭發。”
“媽,小九生病這事兒,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雲國霞相信自己兒子不會出賣自己,還在抵死狡辯。
“不知道?暖水壺的事情怎麼說?”雲老太用力一扯,雲國霞撕心裂肺又一聲慘叫。
村裡還沒通電,村口更沒有路燈,但今天月色不錯,雖然不能像白天看得那樣清楚。
眾人定眼瞧去,雲老太手裡攥了一把什麼玩意?!居然硬生生地薅了一團頭發下來。
太狠了!
雲國霞又痛又怕,衣衫不整地捂住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完了,這下完了!
“雲嬸子,暖水壺怎麼了?”看熱鬨的村民被勾起了好奇心,誰管她雲國霞是死是活。
“就雲國霞這個倒黴催的,我不給她野雞送回娘家,她就偷偷地往小九喝的暖水壺裡摻冷水,多大點孩子,剛剛滿月,居然給她吃生水,小九拉了一晚上肚子,高燒不退,雲國霞賤蹄子就是想害死她!”雲老太氣是真的氣,心疼也是真的心疼,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坐到地上,捶著自己胸口,哭嚷道:“老天爺啊,老婆子知道錯了,千不該萬不該收了這麼個禍害回家?!老天爺要怪罪,就衝我老婆子來,小乖寶還那麼小,經不住折騰啊。”
不管雲家那一家子多極品,但剛出生的雲小九是無辜的。
鄉親們不約而同地往後望去,曾衛東站得離他們並不遠,懷裡抱著不哭不鬨的雲小九,小丫頭就像小仙女落入凡間,在醫院受了那麼多的罪,還乖得跟洋娃娃一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晶瑩清澈,滿滿的好奇,東看看西瞧瞧。
凡是跟她對上眼,無論多冷血的心都會被融化成一灘水。
這樣的乖娃娃,雲國霞竟然下得了手。
不少村民已經露出了憤憤不平之色。
“我看她雲國霞也是豬油蒙了心,要不是雲嬸子兩口子好心,她怕是早就被她娘丟進後山了,哪兒還能活到現在。”
“那可不是嘛,雲家養她二十多年,還不如養條狗呢,狗還能幫著看家,她倒好,天天想著自己娘家,不給她東西,竟然對一孩子下手。”
“要不是她作妖,雲老三也不會掉河裡去,雲小九一出生就沒了爹,她不知道彌補就算了,還想把人害死,那心怎麼能這麼惡毒!”
……
麵對眾人的苛責和指指點點,雲國霞滿臉通紅,無地自容,但更多還是想自保,撲騰一下跪到雲老太的腳邊,“媽,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鬼迷心竅,一時糊塗才會做出那樣豬狗不如的事情,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諒我最後一次好不好?”
雲老太彆過頭,看都不看她一眼。
雲國霞立馬轉向葉建珍,抓住她的褲腿,苦苦哀求道:“建珍,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看在我照顧你坐月子的份上,幫我跟媽說幾句好話,求她原諒我這次!”
葉建珍眼角餘光瞥向身後的曾衛東,有些猶豫。
姐夫是好人,雲傑雲偉也是好孩子,就是雲國霞太糟心了。
曾衛東抱著雲小九走上前,冷冷地掃過雲國霞,臉上一點溫度都沒有,他終於明白有些東西是天生的,不管他怎麼說都改變不了,“媽,這件事您想怎麼處理都行,不用顧忌我和倆孩子。”
雲老太和葉建珍想法一樣,女婿是好女婿,孫子也很乖,但他們都沒有雲小九重要,一想到寶貝孫女在醫院遭的那些罪,老太太就一點猶豫都沒有了,擲地有聲道:“明兒個把家分了,各過各的,誰也彆礙著誰。”
雲國霞震驚地抬起頭,“媽,不能分家,爸死前……”
“你給我閉嘴吧!老頭子要是地下有知,看到你這麼欺負他孫女,非得從棺材裡爬出來打死你。”雲老太橫她一眼,抱過雲小九轉身走了。
雲先禮那個人重感情,也希望孩子們和和氣氣過一輩子,死前再三交代雲老太不要分家。
雲老太霸道慣了,但也尊重老頭子的決定,兒子們和養女結婚了這麼多年,硬是一次都沒有提過分家的事情。
這次,為了孫女,她不得不下定決心。
雲老太和葉建珍一走,眾人都看向了雲國霞,充滿鄙夷和嘲諷的目光,就像繡花針一樣,密密麻麻地往她身上紮,讓她無處可躲。
“看什麼看?你們家沒吵過架沒打過架啊!少管閒事多發財,閒的慌回家睡大覺啊。”雲國霞從地上爬起來,惱羞成怒地吼罵道,罵完,屁顛屁顛地跑去追曾衛東。
眾人:腦子有病吧。
“衛東,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雲國霞追在曾衛東身後,“我對小九真的沒惡意,你幫我跟媽說說情好不好?我不想分家。”
老妖婆跟她生氣,沒兩天過不去,明天就分家的話,肯定不會把自己私藏的好東西拿出來,那她豈不是很吃虧。
曾衛東根本不理她,加快腳步往家裡走。
回了屋,雲國霞還在念叨,“衛東,說到底我們都是外人,你一個上門女婿,我一個沒血緣關係的養女,不管老太太嘴上說得多好,真要是分家,她一定不會為我們著想半分。”
曾衛東洗完臉洗完腳,脫了衣服爬上床,將床頭的煤油燈吹滅,倒頭就睡,從頭到尾都當雲國霞是空氣。
雲國霞氣不過,把人從床上拉起來,“曾衛東,我剛說的話,你聽到沒有?我不要分家,你現在就去找老太太說!”
“雲國霞,你有完沒完了!不想分家,自己去說!我要睡覺,你不睡,就滾出去!”曾衛東甩開雲國霞,筆挺地躺了回去,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煩躁和不滿,兩隻手握緊了拳頭,仿若雲國霞再多說一個字,他真的會一拳揮過去。
雲國霞到底還是怕了,小聲嘀咕了兩句,脫了鞋子上了床,卻怎麼也睡不著,還在想明天分家的對策。
甚至心存僥幸,老妖婆或許睡一覺起來就不生氣了呢。
所以說她太低估了雲老太對雲小九的疼愛程度。
第二天,雲國霞起了個大早,準備去灶房做早飯討好雲老太,沒想到一開門,驚呆了。
院子裡已經人滿為患,還是昨兒個那些看熱鬨的村民,最裡麵放了一張長板凳,坐的是雲老太和村長。
雲老二兩口子也趕了回來,和四房那一家子站在雲老太身後,葉建珍抱著雲小九坐在自個兒屋門口。
雲老太看到雲國霞出來,站起身,輕咳一聲潤潤嗓,一改往日撒潑形象,正經起來,倒也像那麼回事,是一家之主該有的樣子:“好了,人都到齊了,分家吧。”
雲國霞著急地擠進去,“媽,什麼分家?昨晚不是說好再商量嗎?”
“沒什麼好商量,我已經決定了,”雲老太腰板挺得筆直,朝村長葉建民微微點了點頭,“還麻煩村長幫忙做個見證,今天當著全村鄉親的麵,我老婆子要把老大雲國霞一家子單獨分出去。”
單獨分出去?圍觀村民有點懵,頓時小聲地議論起來。
“將兒子們都喊一塊,還以為每家都分出去,沒想到隻是針對雲國霞,雲嬸子這招夠絕啊。”
“雲國霞差點害死雲小九,我是雲嬸子也容不了她,這種黑心肝的子女,還是早些分出去好,免得以後做出更缺德的事兒。”
“倒是可惜了曾衛東,上門十幾年,勤勤懇懇,一句怨言都沒有,就是倒黴催的,娶了雲國霞那個不省心的媳婦,才把他和倆孩子都連累了。”
……
沒一個可憐自己,雲國霞臉色紅白交替,不甘之心難以言喻,“媽,不公平,憑什麼把我和衛東單獨分出去?老二老三老四他們呢?”
“自己做了哪些事兒,心裡沒點數嗎?”雲老太看她一眼,歎氣,“不管小九有沒有出生,這個家遲早都是要分的,天天擠在一起吵架有意思嗎?總有一天我能給你活活氣死,老婆子惜命,還是離你遠點好。”
“媽,說到底你就是欺負我和衛東是外人,但你也不想想,我們兩口子這些年為家裡做了多少,老二在鎮上上班回不來,老四時不時去打點零工,老三更不用說了,一天沒個正行,讓他去插秧苗,他都不知道往地裡插還是田裡插,到頭來家裡那些田地還不是衛東一個人張羅,你們蹭著我們衛東吃了十幾年,現在日子好些了,就拍拍屁股不認人了,要把他一腳踢出去了!是不是太傷人心了!?”雲國霞這一番話倒是聰明,在場眾人無一不可惜曾衛東,她就單獨拎出來放大了說,瞬間引起所有人的同情,甚至包括雲老二和雲老三。
兩兄弟對雲國霞這個名義上的大姐沒什麼感情,但跟曾衛東卻處得好得很,如果可以,他們也不想把曾衛東分出去。
“媽,要不再考慮考慮?”雲國富小聲開口。
雲老太一眼瞪過去,麵色鐵青,“這家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有你插嘴的地兒?”
兩兒子跟死老頭子一個德行,心軟,重感情,當然她也舍不得曾衛東,但一想到自己寶貝孫女,長痛不如短痛,今兒個就算天王老子來了,她也要把雲國霞一家分出去。
“這些年確實辛苦衛東了,將家裡的田地張羅得很好,”不管風向有沒有偏向雲國霞,雲老太都端得住,不慌不忙地先誇讚一番曾衛東,然後話鋒一轉,“正因為如此,你更應該同意分家才對,不然我們老雲家還得白白占衛東便宜,分出去了,就你們一家四口,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就算地裡插秧也沒人管,豈不是美哉!”
“媽,我可沒說你們占便宜……”
“隨便吧,反正這個家分定了,”雲老太跟雲國霞廢話夠了,坐回長板凳上,抿了抿薄薄的雙唇,“不然你就回娘家去吧,我老婆子就當沒養過你這個女兒,那些糧食也當喂狗了。”
“媽!”雲國霞不敢相信,眼睛瞪得跟牛一樣,老妖婆竟然還想跟她斷絕關係,為了雲小九那個賠錢貨,她連雲先禮的遺托都不顧了嗎?
雲老太知道雲國霞在想什麼,笑了笑,繼續道:“念在二十多年的母女情分上,老婆子我再給你一個選擇。”
雲國霞眼睛一亮,忙問:“媽,不管怎麼條件,我一定都答應。”
“你差點害死小九,真有悔過之意,現在就去派出所自首。至於警察判你多少年,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不過你也放心,你要真進去了,老婆子肯定幫你照顧好倆孩子。”
雲國霞太了解雲老太了,報警可不隻是嘴上說說,要是真的把她惹毛了,她什麼事兒乾不出來?
腳下一軟,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要不是曾衛東扶著她,雲國霞必然摔個大跟頭,讓眾人看儘笑話。
“媽,都聽你的,分家吧。”曾衛東對雲老太說話仍是恭敬。
雲國霞不願意,卻又沒辦法,她不想回娘家,也不想去坐牢。
“既然兩邊都商量好了,那就把家裡的東西分了吧。”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村裡經常有人分家,村長就是做個見證,不會多勸他們什麼。
“說好分出去,自然不能一塊住了,我們老雲家村東頭還有兩間屋子,你們就搬去那兒住吧,”雲老太看向曾衛東,又想到兩個乖孫子,頓了頓,才道:“家裡一半的田地還是留給衛東種吧。”
老雲家一共四個兒女,給曾衛東一半的田地種,雲老太也算是仁至義儘。
但雲國霞隻覺得理所當然,然後不滿:“媽,村東頭那兩間屋子能住人嗎?”
雲老太白她一眼:“牢裡好住,還管飯,你去不去?”
雲國霞埋下頭,不敢說話了。
“好了,東西也分完了,我們就簽字畫押吧。”葉建民將寫好的文書一式兩份遞過去。
雲老太不識字,看也白看,拿過去就摁上了手印。
雲國霞也是文盲,卻裝模作樣地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最後問村長:“上麵寫了不用儘孝嗎?”
村長看向雲老太。
雲老太早就料到有這出,冷笑一聲:“放心吧,我都跟村長說好了,隻要把你從家裡分出去,我有三個兒子那麼多孫子,輪也輪不到你儘孝。”
到底還是養了一隻白眼狼,雲老太說不氣是不可能的,但更多心疼老頭子活著的時候,還對雲國霞掏心掏肺的好。
雲國霞這一聽才歡喜地摁下了手印。
以後不用孝敬老妖婆真的太好了,至於老妖婆私藏的東西,她得不到,沒關係,她還有兩個兒子。
村民看完熱鬨陸續散去,最後就留下葉薇一個人,跟屁蟲一樣跟著雲老太。
雲國霞在屋裡收拾東西,雲老太將曾衛東拉到一邊說悄悄話,“衛東,就算分家了,但你還是我老雲家的好女婿,跟雲國霞不一樣。”
“媽,我知道。”曾衛東父母去得早,這些年他一直拿雲老太當自己媽,感情都不錯,就是經不住雲國霞作妖。
雲老太拉住曾衛東的手,長歎一口氣:“雲偉雲傑周五回來,你好好跟孩子說說,不管發生了什麼,他們都是我的乖孫子。”
“曾衛東,還不快進來幫忙!那都不是你媽了,你還跟她說什麼?!”雲國霞在屋裡瞎叫喚。
“去吧。”雲老太沒精神再跟雲國霞吵,就想她早點從她眼前消失,眼不見心不煩。
今年地裡的麥子都收回來了,雲老太也給兩兒子交代好了,曾衛東他們分去一半,其他的東西,必須盯緊了,不準雲國霞再碰。
雲國盛和雲國富哪兒是雲國霞的對手,沒過會兒就被罵了出來,雲國霞還想去後院逮雞,最後還得葉建珍出馬,把人吼得一愣一愣的。
雲老太抱著雲小九坐在院子裡,謝萍衝了一杯麥乳精給侄女喝,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喂著。
葉薇乖巧安靜地蹲在雲老太腳邊,時不時有意無意地用頭去蹭雲老太,雲老太一看她,她就朝她笑。
這讓雲小九想起在光芒大陸的時候,有一天白澤哥哥撿了一隻小狗回來,小狗一天到晚跟白澤哥哥賣萌,圖謀不軌,雲小九忍不可忍,合夥小狐狸把小狗燉成了一鍋鮮美可口的肉湯。
白澤哥哥喝了兩大碗呢。
雲小九吃完麥乳精,吧唧兩下小粉唇,然後伸出小手手,一把揪住了葉薇紮在頭頂的馬尾辮。
彆看她小小的一隻,力氣賊大,扯得葉薇眼角都飛了起來,痛得她嗷嗷叫。
“小九,快放開小薇表姐。”謝萍一根根掰開雲小九的小手指。
葉薇脫困,淚眼汪汪地抬起臉,可憐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小九妹妹不喜歡我嗎?雲奶奶,是小薇做錯了什麼嗎?”
雲老太正在想事情,沒聽到葉薇跟她說話。
“小薇沒做錯什麼,”謝萍忙安慰道,“是小孩子就喜歡抓人,這也說明小九喜歡你呢。”
雲小九嘟嘴,甚至翻了個白眼,我才不喜歡她呢!
雲老太看到,欣喜不已,自己的寶貝孫女,自帶濾鏡,“老二媳婦,小乖寶都會翻白眼了,太厲害了吧!”
“媽,”謝萍卻擔心小九被養得飛揚跋扈,“小九這才滿月幾天,怎麼都會抓人頭發了?”
雲老太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學我的。”
謝萍:“……”
“這樣不好嗎?”雲老太笑得合不攏嘴,“多學點本事,長大才不會受人欺負。”
“雲奶奶,我爸說女孩子文靜些好,不然長大沒人敢要的。”就像雲小九,雲家把她寵得無法無天,長大後處處惹人厭,才讓童宇看到她就煩。
“我家小乖寶又不是普通女孩子,”在雲老太眼裡,雲小九是世上最好的姑娘,不管長成什麼樣子,都是她的寶貝孫女,“就算以後沒人要,老雲家那麼多哥哥,還養不起她一輩子嗎?”
雲小九揮舞著小手表示同意,她又不是原主,長大後非要去搶那勞什子的男主,自然就不會連累雲家那幾個哥哥,還會拚儘全力地守護他們和雲老太。
夢裡那些還沒發生,真的太好了!
七月的陽光透過頭頂的樹葉空隙,星星點點地灑在雲小九的臉上,泛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有一瞬,謝萍真的以為他們小九是小仙女降世,盤踞在心中的擔憂和顧慮一掃而空,她摸摸侄女的小手,“我們小九長得那麼乖,有點小脾氣也沒關係,隻要平安健康地長大就好了。”
這一點雲老太非常讚同,抱起雲小九舉高高,笑道:“奶不求其他,隻求小乖寶以後都過得快快樂樂無憂無慮。”
有風拂過,樹葉搖曳,沙沙作響,灑下來的亮光落到雲老太的眼睛裡,就像閃著淚光,還有無儘的祈盼。
謝萍也是一臉期望。
除了葉薇,雖然也是笑著,但比哭還要難看。
都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她在家裡做牛做馬,每天燒火煮飯還要割豬草,雲小九呢?好吃好喝,就像小公主一樣,所有人都不指望她為家裡做點什麼,隻要她做自己。
太不公平了!
嫉妒使人麵目全非,葉薇麵色逐漸猙獰,甚至扭曲。
雲國霞把收拾好的東西搬到院子裡,瞄了眼圍坐在杏樹下麵的雲老太幾個,譏笑一聲,“賠錢貨一個,也不知道稀罕個什麼勁兒?”
聲兒不小,雲老太都聽見了,也不跟她正麵懟,而是稍稍提了提聲跟謝萍說,“老二媳婦,等會兒我拿兩張布票給你,你回去買兩塊好看的布料,星期天帶回來,我要給小乖寶做兩身新衣服。”
又不是逢年過節,做什麼新衣服,有錢燒的?!
雲國霞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補丁衣服,終於忍不住了,“媽,既然家裡有布票,為什麼不拿出來一塊分了?”
“不隻布票,還有糧票酒票肉票,不過這些都是老雲家的東西,你想都彆想。”雲老太將雲小九抱給謝萍,站起身,不緊不慢地卷起袖子,露出精瘦的小手臂,順手抄過邊上的竹條,“東西都收拾好了吧?”
竹條抽在地上,啪啪啪地響,聽得雲國霞心裡犯怵,“收,收拾好了。”
“好了還不走?還想留下來吃盤筍子炒肉?”雲老太一竹條甩過去,嚇得雲國霞拎起東西往外跑,誰知到了院門口,腳下不知道踩到什麼東西,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
“哈哈哈……活該!”雲老太毫不留情地大笑不止。
雲國霞臉上漲紅,都快滴出血來,從地上爬起來,朝雲老太啐了一口,“老妖婆,你給我等著!”
卻也隻是嘴上過過癮,見雲老太提著竹條走過來,還不是跑得比兔子還快。
雲國霞一走,雲老太覺得家裡的空氣都好多了,扔了竹條,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雲奶奶喝水,”馬屁精無處不在,葉薇將盛滿開水的洋瓷缸子舉過頭頂,小臉也仰起來,天真又無邪,“不燙,小薇試過了。”
“小薇真乖啊。”雲老太接過水杯,坐回杏樹下麵的小板凳上,葉薇立馬跟過去,拿起放在旁邊的蒲扇,賣力地給雲老太扇風。
謝萍將睡著的雲小九抱回屋裡,出來看到這一幕,笑道:“媽,小薇好像很喜歡你。”
“是嗎?”雲老太從洋瓷缸子裡抬起頭看向葉薇。
葉薇害羞地抿了抿唇,扭捏地揪著自己的衣角,小小聲:“雲奶奶很好,小薇喜歡雲奶奶。”
“花溪村那麼多孩子,見到老婆子我就跑,你還是第一個說喜歡我的。”雲老太覺得好笑,仔細想了想,她對葉薇也沒有很好,這孩子怎麼會喜歡她呢?
“小薇跟他們不一樣,小薇就喜歡雲奶奶。”葉薇上前抱住雲老太一隻手臂,帶著撒嬌的意味,“雲奶奶不喜歡小薇嗎?”
“喜歡,當然喜歡。”雲老太往三房屋裡看了眼,心想,到底是小九的表姐,多少還是要顧忌一下對方感受。
“真的嗎?”葉薇眼睛一亮,繼續撒嬌:“雲奶奶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了,小九那麼小,雲奶奶就給她做新衣裳,不像小薇,沒人疼沒人愛,小薇也想穿新衣服。”
說到最後,委屈地眨了眨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雲老太。
“小薇,你爸是花溪村村長,一個月工資可不少,你想要新衣服,可以回去告訴他,怎麼說你也是他親骨肉,他肯定會給你買的,就彆跟我說了,我們兩家不親,”雲老太不著痕跡地抽回手,屁股也往旁邊挪了挪,拉開跟葉薇的距離,意有所指補充一句,“今天燒的開水怎麼跟平時不一樣呢?味道怪怪的。”
也不知道是害臊還是生氣,葉薇哭著鼻子就跑出了雲家。
“媽,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謝萍收回目光問雲老太。
雲老太連連搖頭,“小小年紀,沒想到心思這麼深,以後少讓她來家裡玩,彆把小乖寶帶壞了。”
葉薇從雲家跑出來,一頭撞上放學回來的雲林。
雲林一屁股坐地上,表情誇張地嚷嚷道:“哎呦喂,要死了,沒個一塊錢,我是起不來了。”
葉薇無語地看著他,臉上還掛著淚痕。
“是你撞了我,你還哭上了?”雲林撇嘴。
葉薇橫他一眼,“要你管!”
吼完就跑開了。
雲林莫名其妙:“……”
還是奶說得對,這世上除了妹妹,其他女孩子都是麻煩精愛哭鬼。
“林哥哥……”葉薇又折了回去。
雲林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說話含糊不清:“乾嘛?”
“林哥哥知道蜂蛹嗎?小姑說蜂蛹特有營養,隻要吃一點點,就能長好多肉。”雲老太不喜歡她,都是因為雲小九,葉薇恨死了雲小九,她膈應她,她也絕不會讓她好過,缺根筋沒頭腦的雲林就是最好的棋子。
一聽到長肉,雲林眼睛都亮了,“真的嗎?”
妹妹生下來那麼多天,身上一點肉都沒長,是要好好補補的。
“林哥哥可以去西林找找,那邊蜂窩比較多。”雲林就一闖禍的皮孩子,蜂窩肯定掏不回來,還會被紮得滿頭包,一定會把氣都撒在雲小九身上,到時候她就有好戲看了。
雲林急性子,說風就是雨,書包都沒放,撒丫子就跑去西林找蜂窩了。
去時快回得也快,一個小時不到,全敗而歸。
雲小九一個人躺在搖籃裡,望著樹上半熟的杏子流口水,大白鵝乖巧地趴在她邊上,雲老太跟葉建珍有話說,剛進屋沒一會兒。
就這時,雲小九聞到一股臭臭的味道,小鼻子不喜歡地皺了皺,緊接著她聽到鬼鬼祟祟的腳步聲,一點一點地朝她靠近,與此同時,臭味也越來越濃。
“妹妹,怎麼就你一個人呀?”雲林突然將腦袋探進搖籃裡。
原本雲小九一眼望去都是誘人可口的杏子果,現在全毀了。
雲林一張臉被蜜蜂蜇成豬頭,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淚眼汪汪地看著雲小九,卻也時刻銘記自己作為哥哥,就一定要有哥哥該有的樣子,再苦再累也不能哭,然後咧嘴朝雲小九笑了笑。
不笑還好,一笑更瘮得慌,就像一條大肥狗齜著牙。
而且他一身糞水,脖子上甚至纏了一團不明物,黃燦燦的,讓人看得反胃。
雲小九一時沒認出雲林,還以為哪兒來的大怪物,覺得她可愛,就潛進來想要吃掉她。
毫無預兆,雲小九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聽到動靜,雲老太和葉建珍從屋裡跑出來,看到完全沒個人樣的雲林,氣得差點原地爆炸。
“雲林!”葉建珍氣沉丹田,聲貫於頂,響徹整個花溪村。
雲林見勢不妙,拔腿就跑。
葉建珍不是第一次追著兒子打,很有經驗,早就料到他的路徑,抄小道攆了過去,一把揪住雲林的後脖領子,就像拎小雞仔一樣將人提起來。
既然被逮住了,雲林也就認命了,隻是心裡還是有點慌,畢竟他媽已經三天沒打他了,這頓肯定輕不了。
雲老太抱起雲小九躲到屋簷下麵,寶貝孫女受了驚嚇,雖然沒再大哭了,但還是小聲啜泣著,看得老太太心疼死了,柔聲哄道:“小乖寶不怕,那是你哥哥,雲林,還記得嗎?他呀,就是腦子有點不好,小乖寶習慣就好。”
拎著雲林暴揍的葉建珍,突然想到什麼,抬頭問雲老太:“媽,要不把這傻子扔了吧?”
家裡有小九一個乖閨女就夠了,留個傻子純粹給自個兒添堵。你是天才,:,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