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5 烈火燎原(七)(1 / 1)

權國 愛吃大包子 2048 字 2個月前

雪融冰消的春季終於過去,中比亞地區迎來一年中最大的雨季,從上遊滾滾而下的河水逐漸彙成滔滔大江,成群的魚躍出水麵,鳥兒飛過了天空,河道兩側一片片的滿山野花,姹紫嫣紅的令人欣喜,鶯啼柳綠的夏季,偶爾是暴雨降臨的地麵,雨水拍打蕉葉,一片充滿生機的清晨,猶如大地漾起的薄莎細煙,

撐著一片天青色的雨傘,站在這樣的景象麵前,微微體諒著撲麵打來的那一絲絲微涼,如果不是遠處帝**大營的軍旗在雨水中卷的繃直,猶如一把剃刀,壓的人心頭上的有些難以呼吸,李隆還真差一點以為,自己穿越回了當初還沒有經曆過戰火的中比亞帝京

“帝京煙雨,長庭十景,沒想到我莊龍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這次就算真的回不去了,我也再無遺憾”一名站在李隆身邊的老人,長長的深吸了一口氣,老人看起來大約已經是六七十歲的年紀,一身青色長袍,蒼蒼白發在風裡更是猶如一根根針一樣,更顯出硬朗矍鑠,即使是站在當代李族族長李隆身邊,依然是一副風輕雲淡的名士風骨,隻有那充滿複雜神色的目光偶爾閃動幾下,卻是一道猶如針尖般的犀利感覺,那裡邊似乎是無數不堪回想的記憶碎片在閃動

“莊老何必如此悲觀,雖然現在龍家如日中天,但是這畢竟隻是一時,龍家終究不是王室,我相信龍家還不敢對莊老怎麼樣的!”李隆猶豫了一下,凝聲說道“這次帝國方麵答應扶持我李族複興,莊老與我李族有五十年的情誼,這次也是因為在朝堂上為我李族說了幾句公道話,就隨我李隆一起貶過了大河道之北,如此這次我李族真的能夠光複重新,一定不會虧待了莊老”

“複興李族?你還真的相信那些異族的話?莊龍目光翻了一個白眼,對於帝國,這位中比亞大儒如來都是抱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看法,帝國再怎麼樣,也是異族,怎麼可能真正了解中比亞,龍家現在是何等的權勢,說是一手遮天也不為過,就算那些曾經以李師弟子自稱的人,此刻都沒有一個敢站出來,難道真的能夠因為一個不知所謂的人,就讓李家起死回生?這種事,自己第一個就不信,什麼隻需要在這裡等一個人,就可以讓李家複起這樣的話,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我們都已經在這裡等了足足三個小時,人呢,人在哪裡?到了現在,不要說人了,卻是連一個鬼影子都沒見到

莊龍臉色不悅的沉重悶哼了一聲“還有兩個小時就是日落時分,對方說是日落之前,今天雖然沒有太陽,但是時間上是不會變的,如果到時候還是沒看見,莊某就不奉陪了!

“那是當然”

李隆嘴角帶著一抹苦笑,莊龍是中比亞大儒,當初在中比亞全盛時期,甚至還當了一段時間的帝師,雖然這次連同李隆一起,被龍家半驅逐半流放的趕到大河道之北,依然是底氣十足,莊龍與李族完全不同,龍家恨李族,但並不恨莊龍,

之所以將莊龍這個曾經為帝師的中比亞大儒,跟自己這個倒黴蛋,一起驅出朝堂,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龍家這是已經開始為自己登上皇帝寶座鋪路了

莊龍是曾經的帝師,身上的烙印已經無法更改,而在中比亞文官裡邊,莊龍具有巨大的影響力,這種人,放在朝堂上就是一顆炸彈,龍家想要僭越王權,自然是不可能讓這種人留在朝堂內,這次將其派去大河道之北,無非是殺雞儆猴,

龍家是武臣,入主中比亞朝堂必然是帶起武臣大興,事實上也是如此,龍破入主朝堂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原來的奉承軍編製打散,然後與龍家軍混編,這樣等於是直接就將奉承軍吸入了龍家軍體係中,隨後龍破又頒布了從新裁斷武臣品階的命令,

隨之引來的後果,就是朝堂上下的武臣,整體性的提高了足足兩級,

僅僅以品階而言,龍家已經從原來的二品門第,變成了實實在在的一品,朝堂內的武臣在整體提升下,已經完全淩駕於文臣之上,因為文臣裡邊最大的也就是二品,作為一品的四大門閥早已經凋零不堪,早已經無力與龍家抗衡,龍家躍升一品,便是朝堂第一,隨口的一道命令,李族之主的李隆就不得不來到大河道之北,莊龍這樣的帝師,也不得不以高年涉遠行,進入大河道之內的異族之地,朝堂上下,現在是噤若寒蟬,在龍家氣焰之下,無人再敢發出絲毫反對之聲

龍破在軍事上殺伐決斷,在政治上也是一樣的風格

驅趕李家,流放莊龍,就是讓那些可能會站出來反對的文官們看的,龍家可能不會殺他們,但是可以將他們送到大河之北去,那裡有蠻橫的帝國,有殘暴的草原人,特彆是對於莊龍這種人,嘴上動不動就是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蔑視一切的堅定執行者,自然是隨時都可能被殘暴的帝國抓住砍頭的份,僅僅在上個月,因為冒犯到這位帝國皇帝弟子而被帝**抓起來砍頭的中比亞貴族,就有近兩百人,在各種各樣的渲染之下,伯蘭特邦妮的凶名,已經在大河之南有了製止小兒啼哭的效果

何況帝國負責帝京西路的鎮守伯蘭特邦妮,就是一個最喜歡砍中比亞貴族腦袋的女變態

現在整個朝堂,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看莊龍的腦袋什麼時候被帝國砍掉,甚至還有好事者開出了盤口,賭莊龍能夠在異族統治的帝京西路活多久,分為一個月,兩月,三月,半年,一年期,其中壓一個月的幾乎占了多數,這已經成了現在朝堂上的笑談,最讓李隆感到哭笑不得的事,有地下消息傳出,開盤口的賭莊找上了莊龍的家人,雙方似乎做了什麼協議,就是沒有人知道協議的內容

對於這個,李隆也曾經私下裡調侃性的問過莊龍,以莊龍這種極為看重名望的大儒,怎麼可能會和那種肮臟的地下賭莊聯係在一起,得到了的答案卻是讓他內心湧起一股悲涼,

連莊龍這樣的人物,也不得不做這種卑鄙的勾當了

“新京臨杭被草原人攻破,多少貴族豪門的財產都丟在了臨杭,倉皇逃離臨杭,早就將大部分的財物都丟的乾乾淨淨,上個冬季,帝京被破,南逃之中,我的兩個妾就是活活餓死的,去年冬季,家中老妻也走了,現在隻剩下一女尚未成年,寄養在姑家,這次被驅大河道北,生死還不知道,總不能讓唯一剩下的女兒也落得凍死餓死的結果吧!”莊龍表示確實與地下賭莊達成了協議,他莊龍會努力讓自己一直活下去,這樣盤口就可以越開越大,作為條件,每個月,地下錢莊都會給他女兒送去一部分財物,這就算是他莊龍的賣命錢

“聽說李族在臨杭所受損失並不大,如果李隆大人真有心的話,不如將我女兒娶了吧!不敢奢求錦衣玉食,隻求能夠混的溫飽衣川就好”莊龍神色肅穆,臉上毫無愧疚羞憤,反倒是坦誠的令李隆汗顏,滿臉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說

“亂世之中,當初帝京百萬戶,已經隨著這片風雨,最終都化為了腳下的這片泥濘,難道李隆大人還看不清嗎?“莊龍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看向河道上滾滾流逝而去的水流,冷聲說道”帝京煙雨依然如畫,春季依然動人,但是凝視著這片景象的人,卻是已經不知道都去了哪裡,武臣當道,所謂大儒,也隻是將滿腔傲骨變成低賤賣命錢的老丐罷了“

”李族老大人當年就已經預見了這一點,所以才讓李家棄文從武,廣布旗子在外,這樣就算是李族本家本連根拔起,至少在外旗子還能讓李族有恢複的機會,李族能夠立足中比亞數百年,風吹雨打而不倒,就是因為李族懂得變通,比我們這些自認通讀經史卻讀書都讀傻了的人強的太多了!“

雨絲打在李隆臉上,早已經沒了冷意

莊龍的話,就像是一把刀狠狠的銼在李隆心中,讓他的手緊緊握住,李族之衰弱,莊龍之變,無疑像極了眼前的這片帝京大地,亂世之中,在繁華如景也是馬蹄之下的悲鳴,再好的錦繡文章,不過是擦拭屠刀的破紙,以前自己認為中比亞雖然兩次被攻破帝京,但是中比亞並沒有失敗,因為中比亞的文化依然還在,如莊龍這樣的大儒還在,中比亞朝堂上的文官集團,猶如修補匠一般,還在勉勵支撐著中比亞這座在暴風中被掀了頂子的大房子

可是現在,龍家進入朝堂,完全不顧眼前搖搖欲墜的局麵,反倒是大展拳腳,敲牆斷梁,準備重新起一座房子,完全無視上過冬季幾乎耗光了各地的存量,現在遍地流民,無數人生活在困苦掙紮中,如莊龍這樣的大儒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敢想象

不過也是,龍家根基在西南,龍家也隻顧自己的西南,其他地方就算是人死光了,跟他龍家何乾!龍家要的是北進,要的是借此機會,登上禦龍階梯,成為中比亞的皇帝!

一將功成萬古枯,龍家是武臣,武臣所崇信的就是這個,死人,在追究功成的武臣眼裡,算的了什麼,龍破為了攻破代州,不惜驅趕百萬流民,也不是沒做過

“大人,前麵有船!”就在這時候,一名李族的護衛突然朝著河道上麵的幾個黑點喊道,所有人都看向所指的方向,隻見兩艘如同蜈蚣造型一般的狹窄戰船從河道上遊而來,船隻頂部飄揚的帝國獵鷹軍旗在雨水朦朧中也能夠分辨的出來

很快,這兩艘帝國戰船就開始放緩速度,穩穩的停在李隆所在的碼頭

“會是什麼人?”李隆與莊龍相互對視了一眼,帝國真的送人來了,很快就在他們困惑的目光下,停穩的帝國戰船上放下一塊擋板,一隊帝國士兵從上麵下來,其中一名身穿帝**官製服的中年人來到李隆麵前,沉聲問道“請問閣下是中比亞朝堂特使李隆大人嗎?”

“我是李隆!”李隆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這些人是我們從亞丁海軍手中解救出來的,按照陛下的命令,現在交接給你們”那名帝**官嘴角微咧了一下,朝著甲板方向抬起手,擺動了幾下,大約過了足足一分多鐘,才可以看見稀稀拉拉的二三十個中比亞人從戰船上下來,看起來並不是太好,其中走在最前麵的一名中比亞青年,臉色蒼白的就像是紙張一樣,那熟悉的麵容,頓時讓李隆和莊龍兩人猶如被雷擊了一樣,整個人都呆在原地了,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沒有死!

這是要翻天了啊,李隆感到自己腦海裡已經是一片空白,當一個所有人都認為死了的人,突然一下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就算是李隆也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何況是此人,如果不是他,中比亞不會是這樣的局麵,更不會如今的生靈塗炭,兩次帝京,兩次逃亡,丟下了滿城的百姓被屠戮,這樣的人,怎麼還活著,

難怪帝國皇帝說此人可以讓李族複興,這人確實是可以讓李族複興,但是這樣的複興,恐怕是連老族長也不願意看見了的,因為無路詢問任何一個中比亞人,對於此人都是一樣的肯定,此人就該死!可是偏偏這人不但沒死,反而看起來活的還挺不錯,

天道不公啊!李隆疼苦的閉上眼睛,跟他旁邊的莊龍一樣雙膝跪在地上“恭迎陛下“””

“整個朝堂,難道就隻派了莊師和李隆愛卿來接我?其他人呢,難道都反了嗎!”青年抬起頭,目光落在前麵的李隆和莊龍身上,神色猙獰的怒氣衝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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