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對於費若安這個殺人都可以眼都不眨眼一下的帝國近衛隊長簡直度日如年,從胖子房間出來,他有點煩亂站在走廊的檔口,外麵陽光明媚,雖然是秋末之季,外麵巨大的花壇鋪上已經被有心的花工擺上了令人賞心悅目的淡黃色聚鈴花,風吹過,花蕊隨風而動,就像是風拂過長滿了金色麥穗的田野,一副平和寧靜的感覺,但是費若安的心裡卻是一片永遠無法融化的冰寒
“早知道如此,就不該放那三個女孩子一馬了!”
他嘴角有些苦悶的憂傷,出自費若本家的他所以一直忍著沒有跟另外一家聯係,是因為他早就是一個決定切斷過去一qiē的人,因為過去太黑暗,私下裡,他甚至都不承認自己是芮爾典人,作為曾經以芮爾典為榮的軍人,被自己為之拚死奮戰的祖國所背離的感覺對於一名視榮耀勝過生命的軍人來說,簡直就是一把鋒銳的匕首插入心窩裡還要攪上幾下,刻骨銘心
看著遠處花壇圃上淡黃色聚鈴花,他想起了那個令他永遠不願想起的秋天,
同樣是類似的平靜,秋末之風既溫也帶著幾分涼意,那是芮爾典王國末期的一個秋季,一如既往的平靜原野,原本在秋季個動物肥膘季節成群結隊出來狩獵的貴族們,那一年卻沒有一個
芮爾典京都在北方三郡卷起的那場大清洗波及百分之九十的北方三郡的貴族,費若家也遭到毀miè性的打擊,為了全力搜刮這些貴族的財物送往京都拍大王子的馬屁,各地官員無所不用其極,他們將男人關入大牢,而女人留下來飽受侮辱。作為豪門之一的費若家,曾經在瑞米爾地區能夠排進三甲之列的豪門費若,一夜之間如繁花凋零,所有的家產都被京都以叛國罪強行沒收,
兩個準備在一年後相繼出嫁的美麗妹妹,一個得了失心瘋,放出來時,見了男人就會不自覺的脫褲子,露出滿是血痂的下身,如同孤魂野鬼一樣被人嘲笑。被小孩扔石頭追著打,另外一個不堪受辱,早就撞死在某個地區官員的牆柱上,就算是這樣,以叛國罪。死去妹妹赤裸裸的屍體被當地治安官懸掛在城市中心的廣場,脖子因為鎖骨斷裂掉的拉扯的老長。風一吹。就像是櫥窗裡吊著的烤鴨,屍體嘩嘩的在繩索在擺動,就像在努力的想要掙脫什麼,屍體的眼睛被挖掉了,隻留下兩個黑色乾涸的肉洞,奶子也被好事之徒割掉。丟給不懂事的野孩子在街上踢來踢去。
從京都匆忙趕回的北方軍軍官費若安憤怒的歐打了治安官,立即也遭到了逮捕,對於這位膽大包天狠狠煽了自己一耳光的前北方軍軍官,治安官給了異常豐厚的待遇。他命令人在費若安身上掛著六個重達三十斤的鐵球,讓他連走一步都異常艱難,讓他眼裡都是血的看著失心瘋的妹妹被流浪漢猥褻,最後沉入飄動著各種屍體和垃圾的腐氣撲麵令人窒息的最底層水牢
費若安當時已經認為自己死定了,直到有一天緊閉的水牢大門被從外麵打開,一個穿著紅色鎧甲的女騎士出現在自己麵前,伯蘭特邦妮小姐!出身北方軍的費若安自然認識這位元帥大人的掌上明珠,
他永遠記得那一刻的美麗光影,即使當時是身在黑暗不見光亮的黑牢最底層,即便他的雙眼紅腫的就像燈泡,他也認為自己當時看見的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神聖的天使,在談判襲擊中才剛剛康複的的伯蘭特邦妮對於眼前臭氣衝天的費若安沒有表xiàn出一點點厭煩的態度,
這位元帥大人家的千金,包含淚水的看著自己滿身的鞭痕傷口被汙水侵泡的發白,過了十幾秒,才問了一句是費若安閣下嗎,得到肯定答複後,是伯蘭特邦妮親手一個個解開已經快要融入費若安肉裡見到了白骨的鎖鏈鐵球,
“讓你受苦了,很抱歉,我沒能救下其他人!”伯蘭特邦妮的聲音微顫而哀傷,充滿清晰無比的歉意,北方郡是伯蘭特元帥所統領的北方軍大本營,對於因為自己父親戰敗而遭受到非議的北方郡出身的軍人們,伯蘭特邦妮內心一直充滿了內疚,芮爾典京都的大清洗中所謂的叛國罪之外,何嘗不是大王子想要徹底抹掉伯蘭特元帥在軍隊上過深的印記所做出的栽贓,
她打開了十七個水牢,沒有一個活口,
她在到達費若安的水牢之前,看見了自己父親最忠誠的護衛長的屍體,看見了曾經在小時候笑著撫摸自己頭的北方軍副軍團長拉斯金老人的屍體,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人,但是救下的唯一活口隻有費若安
在軍營養傷半個月後,能夠下床走路的費若安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請求伯蘭特邦妮將自己那個患了失心瘋見到人就會自解褲子的可憐妹妹找到,伯蘭特邦妮猶豫了一下,最終答應了,也沒有再詢問過
那一天,如同眼前的深秋,在一個陰冷無人的暗巷,費若安瘸著腿,親自用短劍插入了渾身淤青沒有一塊好肉,餓的如同骷髏包皮般瘦弱的妹妹胸口,沒有血,長久的翻食肮臟的城市垃圾已經幾天沒有吃一點東西的瘦弱女人,身體早就沒法流血了,短劍刺穿的更像是一張乾枯的人皮,裂開的嘴唇微微的顫抖了幾下,無聲中,費若安似乎能夠聽到”是你嗎,我的哥哥“女人空洞渙散的眼球在劇痛下掙紮了一下,平靜了,”嘡啷!“
劍掉到了地上,費若安痛苦的雙手抱著自己的頭,跪在屍體前,眼睛裡流的是血,”一qiē都結束了!“
他低聲喃喃的抱著妹妹的頭,手指深深埋入如同枯草一樣的發髻,那曾經是如同瀑布一般閃動著青春的秀發,在來之前,他已經親手活剝了那名治安官的皮,將還痛苦哀嚎的肉團踢進了汙水溝
費若安平靜的將兩個妹妹的屍體合葬在一個不知名的崖壁上。一個自己注定不會再去第二次的地方,那裡人跡罕至,不會受到打擾,有碧藍多雲的天空和妹妹們最喜歡看的晚霞作伴。然後他在伯蘭特邦妮的親自擔保下成了帝國最可怕的近衛部隊,在戰場上,殺人飲血,無論對方是曾經的同胞還是其他種族的人,沒有人知道他是哪裡人,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過去和妹妹們一起埋在那個崖壁上。”隊長。陛xià讓你準備一下,這是陛xià讓我交給你的!“
一名近衛手裡拿著一套齊整的正式貴族禮服走過來,近衛一邊說,腳卻在兩米外停住,他能夠感覺到費若安隊長全身都彌漫著一股寒冷的氣息。就像是一頭嗜血的凶獸,在戰場上。近衛們就是這樣稱呼他的。嗜血獸,
這個男人嗜血如狂,即使在殺人如砍菜,踢人頭比踢球都多的近衛裡邊,也是沒有多少人願意招惹的暴力分子,費若安隊長從沒提起過自己的過去。在近衛裡邊,他也是迷一樣的人物,沒有人會吃飽了去問,
因為這樣的人在近衛裡邊太多了。這樣的人往往都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大家誰也不要笑話誰!隻是看著冷酷無情的費若安隊長用對待生平大敵的態度非常小心翼翼的對待陛xià送來的這件一般性貴族禮服,近衛的嘴微微上翹,”幫我一下!“費若安費力穿上衣服,手在整理著雜亂的袖子,少有的說了一句”你說什麼?隊長?“近衛目不斜視,站在旁邊裝作聽不懂”我說幫我一下,都這麼久了,誰他媽的還記得怎麼擺弄這東西,你這個混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費若安怒氣衝衝的瞪了自己再也忍不住笑意的部下一眼”隊長,我也沒穿過這種衣服!“近衛一臉無奈
馬車在西南區的道路上行進,一身筆體禮服的費若安坐在馬車上,身體筆直,屁股也隻敢坐半邊,因為他的對麵坐著一個很悠閒翻書的胖子,費若安噤若寒蟬的目光複雜的看著外麵的皚皚原野,剃掉了亂糟糟的胡茬,打上了貴族的黑色領口,重新按照幾乎快要忘掉的手法整理出的整齊頭發,現在的費若安已經看不出一點凶悍的匪氣,妥妥的一個迷死無數少女不償命的中年高等貴族,”怎麼?看你一張板著的冷臉,對於去費若家很有意見是嗎!“對麵的胖子抬起頭
“不敢!“費若安低下頭,嚇得臉都白了”隻是屬下是個粗人,實在是不習慣這樣對於衣服,“”粗人?像你這樣的粗人可不多“胖子目光看向窗外整排從車窗前飛馳而過的針葉林帶,緩聲說道”你在我身邊有五年了吧!如果我沒記錯是伯蘭特邦妮推薦的你!當初我就很好奇,為什麼會在王朝與芮爾典開戰的情況下推薦一名前芮爾典軍官,如果這件事被有心人擴大的話會引起非常麻煩的後果,你知道她怎麼說的嗎?”費若安的臉色一下緊張起來,顯得失神無措,胖子笑了笑
“邦妮說,這是她欠你的!她是在幫她父親還債!”
“如果不是因為你沒有一點軍功,她會直接要求將你調入她的部隊,至於為什麼安排進近衛,是因為我的近衛,是所有部隊最容易撈取功績的地方,其他的就再也不肯說了,其實我也想得到,當時的北方郡確是很亂!”胖子意有所指的聲音停了一下,笑道,
獵鷹陛xià黑色的瞳孔猶如珍珠,透著直視人心的淩厲,費若安腦門上滲出了汗珠,惶恐的回答道“是屬下欠邦妮小姐的!如果沒有邦妮小姐,屬下早就死的連渣都沒有了!””五年,你共斬殺敵人五百餘,平均每年斬殺一百,要是僅以戰功輪,足以提升到一線部隊的旗團長了!你有這樣的想法嗎?“胖子伸手從馬車桌子的抽屜裡取出一份文jiàn,那是費若安的戰功表,相當有分量!近衛中百人斬不在少數,但向這位這樣人物砍了五百多人的也不多,不客氣的說,這樣人的已經渾身上下被戾氣纏繞,”屬下從沒想過。屬下隻願意跟在陛xià身邊!“聽到胖子隱隱透著其他意思的話,費若安身體微顫了一下,再也坐不住了,不顧馬車內的狹窄,一下單膝跪下表示自己願意跟在獵鷹陛xià身後千年萬年,隻願做陛xià用來驅策的一條狗就很心滿意足了!
“不用那麼緊張!”
看著信誓旦旦在自己麵前表忠心的費若安,胖子感到既好氣又好笑,說道”你在學院事件上表xiàn出來的果斷還是很讓我滿意的,當時那種情況下,雖然直接射殺一個學生顯得血腥了的點。但卻是最能夠控zhì場麵的一種手段,而事後,你下令將所有學生帶走,將那場衝突變成了無頭公案嗎,無形中讓這件事的主導權掌握在了帝國手中。之所以選擇今天下去去費若家,是因為那群急紅了的貴族們現在就在費若家鬨瘋鬨雨。
誰叫費若家的三千金恰巧在現場。根據監察部的報告,這二十幾家貴族中能夠稱得上豪族的也有三四家。聯合起來的力量不在費若家之下,這些家夥提交的聯名控告書在總督府石沉大海,立即就找去了商業聯盟,
作為十二執事之一的費若也是有苦難言,雖然三姐妹提及到了是軍人所為。但是當地駐軍的否認讓這件事越發撲朔迷離,負責西南區商業聯盟司杜漢已經決定親自出麵調查這件事,而宣布結果的時間就在今天下午!“”今天下午!“費若安有些慌亂的抬起頭,雖然他自認已經埋葬了一qiē跟先前有關係的東西。但並不代表他就願意看見費若家這樣狼bèi,他想費若家沒準能夠扛過去也說不定,但是胖子的話,很無情的粉碎了他的僥幸”如果按照商業聯盟的規定,這樣具有影響力的二十個商業家族聯名提起控訴,費若的執事位置可就廢了!“胖子聲音停了停,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沉聲說道”知道費若進入十二執事是我賣的誰的麵子嗎?伯蘭特邦妮,那個女人一個人孤守在帝國北部,跟內務部方麵不怎麼對付,更有東庭芮唐庭娜的二十萬東庭部如重擔在肩,如果不是我故意讓她培養起了費若這個商業聯盟執事,你真的以為她能在北方活的那樣滋潤?“
胖子目光憂鬱的看了一眼窗外”九月將逝,十月冬臨,再過一月,帝國與草原連接的邊界就會被厚厚的白雪覆蓋,然後是大草原最可怕的酷冬,如果負責提供邊防軍資金的費若在此時被廢除商業聯盟執事的職務,你可以想象伯蘭特邦妮的三萬邊防軍會度過怎樣的冬季!那個女人倔的很,這幾年在邊界上吃了那麼多苦,連哼都沒有哼一聲,有時候想要幫她一把還不領情!
胖子偏了偏頭,嘴角帶著一絲無奈,那副歎息的表情就像在說自家有個不懂開竅的敗家娘們似的,費若安沉默了,他的腦海處於一片混亂中,
“如果你不願在跟過去聯係起來,我可以下令馬車回去,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好了!”胖子目光對著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看了一眼,他知道費若家的事,否則也不會冒險讓一名芮爾典軍官成為自己的貼身近衛,雖然有些殘忍,但如果讓其他人去接手伯蘭特邦妮現在的位置,胖子也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邊防軍的穩dìng,而是不放心伯蘭特邦妮在邊防軍總領位置上所做的那些不能公開的事,什麼私底下挑撥草原部族的戰爭,偷著向草原人賣鐵器,甚至連販賣人口的事偶爾也乾,上次去的那個邊哨集市簡直就是遊離在帝國之外的公開黑市,
正因為如此,胖子才更欣賞這個倔強女人身後的不容易,草原人可是她內心赤裸裸的的死敵啊,為了三萬邊防軍的資金和物資,為了不讓草原人形成團結的局麵,伯蘭特邦妮連自己的死敵都資助,已經是令人咋舌的轉變,非黑即白的伯蘭特邦妮已經徹底繼承了自己的衣缽,變成了看不清顏色的灰色。
馬車進入一條彆墅區的弄堂,最終看見了大門上刻有冠狀三叉戟紋章標誌的費若家,費若安的神色一下緊張起來,目光下意識的避讓著什麼,
門口已經停滿了五六十輛各式馬車,胖子並沒有立即讓費若安下馬,而是讓駕者靠向不遠處靜靜等待,一輛黑色無名的馬車在路旁並不引人注意,胖子在等司杜漢,根據出發時監察部的報告,司杜漢的馬車會比自己晚到,其他二十幾家商人和貴族的人已經進了費若家的大廳,還有一部分人是來看熱鬨的,一時間在費若家族的大庭院裡有不少人,
不久,有著商業聯盟標誌的馬車出現在胖子馬車對麵的街口,司杜漢正在神色凝重的看著手中的決定,已經沒有餘地了,廢除費若家執事的決定會很快提交給聯盟執事會議,然後費若家將被廢除,這對於整個西南區剛剛穩dìng下來的商業局麵並不是好事,一個執事空了,就等於一場戰爭即將打響的號角吹響,為了這個新執事的位置,看不見硝煙的商戰必然無法避免,不知道會有幾家歡樂幾家愁,但是產生的內耗是非常可怕的,
“真是,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隻希望這場戰爭造成波動能夠小一些了!”司杜漢有些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抬起頭,這時他的目光看見從對麵一輛黑色馬車上麵走下來一個中年貴族,身姿筆挺,精神矍鑠,一雙眼睛充滿了說不清的淩厲味道,“這是誰?‘司杜漢愣了一下,身為商業聯盟的負責人,他不記得有這樣一個氣質不凡的中年人,對麵的黑色馬車在此時開始啟動,在從司杜漢馬車旁經過的時候,咯吱,馬車停頓了一下,那輛黑色馬車的窗簾拉開,裡邊一個憨厚的胖子透過車窗向他笑了一下”陛……陛xià!“司杜漢差點從馬車座位上跳起來,突然莫名的感到一絲輕鬆,一qiē已經不重要了,如果這是陛xià布下的棋盤,自己隻要當好那一枚棋子就好了,司杜漢的手已經將那份決定書扭成了一團,毫不客氣的丟進了廢紙簍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