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鑰匙(1 / 1)

俗人回檔 庚不讓 1998 字 2個月前

占人寶失蹤了。

所有聯係方式家人都試過了,全都聯係不上他。

短信不回,E-mail不回,QQ不回,沒有一點音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占人寶失聯後,占家人異常緊張悲觀。

之所以會這樣,因為占家人知道占人寶乾的是什麼營生。

占人寶這幾年“順風順水”,每次出手都有收獲,幾萬幾十萬幾百萬地敲詐,成功次數多了,賬戶裡有錢了,人變得膨脹起來,胃口也越來越大,什麼企業什麼人的主意都敢打。

老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所以,占人寶失聯後,家人第一直覺是他敲詐得罪過的人出手了,又或者惹了不該惹的人,特彆是在占人寶的生意夥伴印度人馬克也一直聯係不上後,更加堅定了占家人的判斷。

問題是,法律講究證據,臆想猜測的東西做不得數。

就在占家人不停往杜祖佑辦公室跑,杜祖佑吵不得躲不得,被逼得焦頭爛額時,證據出現了,一封匿名信送到了杜祖佑手裡。

信上寫著一行漂亮的鋼筆字——府東街金冠園小區東門南數第三個垃圾桶。

當了半輩子警察,能從一個基層民警乾到省會羊城成河公安分局副局長的位置,杜祖佑身上有很多過人之處,其中就包括敏銳的直覺。

將寫字的稿紙看了又看,放在辦公桌上,杜祖佑意識到占人寶果然出事了。

匿名信,卻用鋼筆手寫,還把這封信送到了極有調查能量的公安分局副局長手裡,這說明寫信的人十分狂妄,十分自信,對方自信杜祖佑查不到他,或者說即便查到他也抓不到他,不能把他怎麼樣。

結合占人寶最後現身的地方——澳門,杜祖佑的頭更疼了。

頭疼歸頭疼,既然有了線索,於公於私都要派人去看看府東街金冠園小區的垃圾桶裡有什麼。

東西很?取回來了,一個大號信封,裡麵裝著一個U盤。

技術科警員拿來安全電腦,插上U盤,讀取視頻文件……

畫麵很血腥!

一個光線幽暗的空曠房間裡,神態亢奮癲狂的馬克手拿一把尖刀,嘴裡一邊說著什麼,一邊狠狠地將刀紮進躺在沙發上的占人寶的身體裡,一刀一刀一刀,一連13刀。

起初的三刀,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吸毒了的占人寶輕微抵抗了幾下,隨後不再掙紮,很快血就順著皮沙發表麵流到了地上。

視頻不長,一共1分6秒,但隻要看過視頻的人都會得出結論:挨刀那個必死無疑。

看完視頻,杜祖佑一臉嚴肅地說:“把刑事和技術的人叫到小會議室,馬上開會。”

五樓小會議室裡,U盤裡的視頻反複播放了六次。

播放完,杜祖佑麵無表情地說:“視頻都看了,小王,你跟新來的說說具體情況。”

“小王”是個年輕女警,短發,瘦高,眉眼帶著英氣,她翻開手裡的文件夾看了兩眼,抬頭說:“視頻裡的被害人叫占人寶,羊城人。視頻裡的施害者是個印度人,中文名字叫馬克,是占人寶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兩人曾經是同一家商貿公司的同事,後來先後辭職,合夥開了一家注冊資本100萬,名叫天德合的貿易公司。”

歇了口氣,小王繼續說道:“初步調查結果顯示,這家天德合公司沒有實體主營業務,占人寶、馬克以及另外三名公司股東主要做搶注商標和搶注域名的生意,先搶注,然後跟被搶注企業開價,要‘商標使用費’。根據前來報案的占人寶家屬講述,最近五年,占人寶和馬克做成了20多筆生意,收入超過千萬元。”

“出入境記錄顯示,1月3日早上,占人寶和馬克過關進入香港,其後再沒有入境記錄。另有線索表明,1月8日晚,占人寶曾現身澳門老葡京,隨後徹底失聯。”

警方了解到的情況小王全介紹完了,小會議室裡陷入短暫的寂靜,隨後按照職務陸續發言:

“搶注這個行當裡的人接觸的不多,嚴格來講這行並不違法,但得罪人是一定,畢竟本質上就是一種變相敲詐,所以我覺得可以從商業糾紛這個角度切入,把占人寶曾經敲詐過的,和正準備敲詐的對象拉成單子,逐個排查。”

“呃……我同意陳隊的意見,隻是有一點,視頻裡施害者是占人寶多年的合作夥伴,剛才小王也說了,這兩人最近幾年合夥敲詐了1000多萬……這麼多錢,分贓時出現點摩擦糾紛也是很常見的,而且剛才的視頻,我沒看出有合成痕跡,馬克施害者的身份大體是確定的,所以我覺得調查時可以順便查一下二人是否存在經濟矛盾。”

“根據我的經驗判斷,占人寶被害前應該吸食過大量致幻類毒品,而馬克則貌似處於飲酒後的興奮狀態中,醉酒和吸毒是兩種意識狀態,一個意識清醒,一個不清醒,所以我建議把省廳刑偵處懂唇語的叫來一個,看看能不能通過放大視頻,讀出馬克行凶時嘴裡在說什麼,其結果可能對破案有幫助。”

“從視頻的拍攝角度看,現場應該是監控設備拍下來的,可是看房間裡麵的陳設,似乎又沒有安裝監控設備的必要,那麼我們就可以試著反推導,哪裡有這樣格局的房子,什麼場所會在這個角度安裝監控。我的想法是,想辦法確定案發現場所在地,然後調取附近的天網信息,縮小調查範圍。”

“這段視頻目前看不出合成的痕跡,但是明顯掐頭去尾了,截取這麼一段給咱們看,背後的目的是什麼?還有……”

發言者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不說了。

主持會議的杜祖佑扭頭看向話說一半戛然而止的技術科的老謝,平靜地問道:“還有什麼,說全了。”

長著一副八字眉的老謝摸了一把頭發,從容地說:“後麵的想法不太成熟,就不說出來乾擾大家思路了。”

好吧……

老謝說了一半咽回去沒說的話,不是“想法不成熟”,而是處世方式不成熟。

他後半句想說的是“為什麼匿名信送到了杜局手裡”。

對啊!又不是警匪片裡幼稚的“高智商罪犯”跟警方鬥氣,現實中犯了事的人恨不能變成蟑螂永遠藏身於不被人關注的角落,像電影裡那樣作死的“高智商”二逼,公安局裡的人已經幾十年沒見過一個了。

所以,匿名信發給杜祖佑,絕對是本案的疑點之一。

事實上,這個疑點會議室裡剛發言的幾人都想到了,但是沒人說,結果,人情世故上一向缺根弦兒的老謝果然中招,不過還好他及時收嘴,實彈變成空包彈,避免了被杜局長記恨到死。

會議結束後,回到辦公室的杜祖佑臉色不怎麼好。

最近一段時間占人寶的家屬見天兒的往局裡跑,大半個分局的人都知道杜祖佑跟姓占的沾著親。

現在視頻一出,案子鬨大,信息公開後,難免有人把占人寶撈偏門屢屢得手跟有杜祖佑這麼一個親戚聯係起來。

這種事沒法解釋,死無對證,隻會越描越黑。

所以,對杜祖佑來說,占人寶這檔子事屬於黃泥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

影響仕途倒說不上,但成為對手私下裡的談資是一定的,也許不用過多久,就會被傳成好幾個版本。

此外,“詭異”的匿名信讓杜祖佑心生忐忑。

在匿名信和狠辣血腥的視頻上,杜祖佑嗅到了一絲江湖氣息,不是街頭混混拿刀砍人逼良為娼收保護費那種江湖,而是眼睛眨都不眨就滅人滿門,要人命於無形那種江湖。

儘管這個群體一直被各國政府不遺餘力地打壓,但他們並沒有消失,而是化身其他身份繼續存在。

現在,杜祖佑被這些人盯上了。

把匿名信送到杜祖佑手裡,就等於告訴他:我們知道你跟占家的關係。

這很顯然是個警告……

想到“警告”這個詞,猛然想起什麼的杜祖佑拉開辦公桌抽屜,從裡麵找出一封家書,然後拿過匿名信用的稿紙進行對比。

幾秒鐘後,杜祖佑眉頭緊鎖。

寫匿名信稿紙的抬頭被人裁掉了,可是杜祖佑仔細對比後發現,這張稿紙跟他老家平南縣黃水鎮大龍村村民委員會專用稿紙的格式、寬窄、紙質色澤全都一模一樣,特彆是稿紙左側的紅色“裝訂線”,虛線的長度間隔全都一樣——匿名信用的明顯是平南縣黃水鎮大龍村村民委員會的專用稿紙。

用杜祖佑老家村委會的稿紙寫匿名信送到杜祖佑手裡,這絕對不是巧合!!!

這一刻,手握權柄的杜祖佑脖頸子冒汗了。

杜祖佑,人如其名,他是一個家族觀念很重的人,不然也不會對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和和氣氣,不急不惱。可是現在,要了占人寶命的人警告杜祖佑可能會對他的直係親人動手,這一下正好捏住了杜祖佑的七寸。

一邊是以敲詐為業給自己帶來“汙點”的八竿子遠親,一邊是直係親人的安危,怎麼選?

次日。

精明老辣的杜祖佑以“心臟不適”為由,申請休假療養,明眼人見了,都知道他這是在回避“占人寶案”。

耐人尋味的是,遞交申請書前,杜祖佑向負責“占人寶案”的命案中隊提出了個人意見:“馬克行凶鐵證如山,辦案精力應該集中在尋找馬克這個方向,不管案件背後藏著什麼,找到馬克,也就找到了破案的鑰匙。”

隻此一個舉動,就足以證明杜祖佑是個高手,混到今時今日的位置憑的是真本事。

其一,結合匿名信和視頻傳遞出來的信息,杜祖佑準確判斷出匿名信背後的人希望他將調查方向往馬克身上引。

其二,杜祖佑行事乾脆,做出取舍的決定後立刻行動,不拖泥帶水。

其三,利用規則這麼一回避,無論最終案件結果如何,杜祖佑都可以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的功力爐火純青。

其四,他給出的“調查馬克”的意見在證據和邏輯上都站得住腳,這個意見給出來,既可以把調查力量向寫匿名信的人希望的方向引導,還可以避免“不關心親戚生死”“事有反常必為妖”的猜測,更可以借此事觀察一下自己在局裡有多大話語權,看看多少人尊重(不尊重)自己的意見。

事情是明擺著的,杜祖佑遠房親戚死亡的案子,都不尊重杜祖佑的意見,那明顯不是一條線上的人,以後還想他杜祖佑給好臉色?

因此,這個意見給出來,具體辦案人肯定會多加思量,把調查力量往馬克身上傾斜,如此一來,杜祖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明哲保身引導調查觀察話語權,標準的一箭三雕!

正如杜祖佑調查意見裡說的“找到馬克也就找到了破案的鑰匙”,杜祖佑早已經找到了打開職場(官場)晉升之門的鑰匙,並且緊緊攥在了手裡。

與此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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