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血霧凝而不散,反向朝二人罩來。
楊開臉色微變,一把抓住左無憂,落回馬車上。
天空中,血霧如有靈性,迅速遁去,遠遠地,血姬的聲音傳來:“我早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這位威名赫赫的宇部統領,就這麼狼狽逃了。
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楊開一臉愁容:“難搞!”
尋常人遭遇那樣的暗算偷襲,早不知死多少次了,這個血姬卻能保全性命,手段當真了得,讓楊開也不得不感慨一聲,天才英才何其多。
不過經由方才那一番交手,楊開多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血姬在血道之術上的造詣確實極高,而且她渾身上下根本沒有破綻,便是心口被捅個對穿也一樣不會死,隻是會損傷一些元氣。
但方才她傷勢不輕,如今必定元氣大傷,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來了。
“怪不得神教那麼多高手都拿她沒辦法,原來此人的手段竟如此詭譎!”左無憂一臉後怕的樣子,回想方才種種,若不是聖子有所察覺,當機立斷,隻怕他與劉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轉頭望向楊開,對這位聖子愈發敬佩了。
劉集依然駕馭著沒了車頂的馬車,拚命地往前奔逃,一路煙塵滾滾。
“這一路怕是不會太平。”楊開隨口嘀咕一聲。
左無憂道:“聖子放心,此前我已傳出訊息,神教必會有高手前來接應。”
“那就好。”楊開頷首,左無憂也是個行事周全之輩,看樣子之前在那小鎮上取馬車的時候就已有了安排。
唏律律一陣嘶鳴聲傳來,駕車的馬匹忽然跪倒在地,急速馳行的馬車撞在馬身上,翻飛而起。
察覺不對的瞬間,楊開與左無憂劉集便跳下了馬車。
三人立於空中,定眼一瞧,隻見得那馬匹渾身彌漫出紅光,在一陣淒厲的嘶鳴中化作了一攤血水,隻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這……”左無憂微微變色,他竟不知血姬何時對馬匹下手了。
就連楊開也沒有察覺到這件事,如今回想起來,理當是血姬被自己刺傷,化作血霧擺脫自己鉗製的那一瞬出的手。
“左大哥!”劉集忽然驚慌失措起來。
楊開與左無憂扭頭望去,俱都勃然變色。
隻見劉集身上竟也彌漫出殷紅血光之色,在那血光包裹之下,劉集一身力量驟然變得紊亂至極,血肉如高溫下的蠟燭,迅速融化。
“劉集!”左無憂高呼。
劉集顯然也知道自己即將遭遇什麼,在短暫的慌亂之後神色忽然變得堅毅:“左大哥,一定要將聖子送回去!”
說完這句話,他閃身便朝遠處掠去,飛掠途中,血肉一片片脫落,化作血水,不片刻,就隻剩下漫天白骨從高空散落。
怔怔地望著這一幕,左無憂久久無言,好片刻,才仰頭怒吼,滿腔悲憤無以言表。
楊開也表情凝重,血姬的手段確實詭異莫測,而且極為陰毒,方才察覺到劉集身有異常的時候,他本想施以援手,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那血光出現之後隻短短幾息,劉集就已身消命隕。
他扭頭朝左無憂望去,確定他沒有異常,自己應該也沒有中招,否則不可能毫無察覺。
看樣子血姬最初並沒有要自己性命的打算,否則早就用這種手段來對付自己了。
左無憂已經重新冷靜下來,儘管雙眸發紅,額頭青筋爆出,恨不得現在就去找那血姬大戰一場,可眼下護送聖子回晨曦城才是首要任務。
“聖子,我們走。”左無憂招呼一聲,當先領路而去。
馬車已經沒了,兩人隻能禦空而行。
不過沒了代步的工具多有不便,左無憂本就傷勢未愈,如今不能安心療傷不說,還得強撐著身子趕路。
待到夜間,兩人在野外尋了一處地方休息。
左無憂打坐調息,楊開靜坐一旁給他護法。
清冷月光揮灑,楊開抬頭望著那圓月,腦海中諸多思緒紛至遝來。
從眼下接觸的情報來看,這個原初世界赫然是一個真正的世界,這個世界中無論是光明神教的三人,又或者是遭遇到的墨教教中,俱都是活生生的生靈!
這倒與楊開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這裡是牧的時空長河中的世界,他原本以為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幻之物,可如今看來,自己還是有些低估牧的手段了。
墨教與光明神教互相對立,墨教教眾可以催動墨之力,而光明神教的第一任聖女留下了一句讖言。
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披著迷霧,他難以揣測牧到底在這個世界留下了什麼後手,所有的一切,都得先去見過那個聖女才能知曉。
前路慢慢,既艱且阻。
月光籠罩之下,楊開的陰影微微蠕動扭曲。
楊開屈指一彈,一道漆黑如月牙般的斬擊飛出,斬在那陰影之中。
血水從陰影之中流淌出來,血腥味彌漫。
很好,雖然修為境界被這一方世界壓製的很離譜,但大道根基還在,空間秘術可以稍稍催動一二。
而且楊開隱隱能感覺到,這個世界對自己的壓製並非絕對的,自己的實力還能有所提升,換言之,隻要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將修為恢複到神遊境的層次。
這應該是這個世界能容納的極限了。
雖隻能提升一層,但到時候能發揮的力量必定會增長不少。
月隱日升,東方破曉之時,左無憂終於從定境中醒來,一夜的安心修養調息,讓他恢複良好,睜眼之時卻嚇了一跳。
隻見得附近地麵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血水早已將大地染的殷紅。
那一具具屍體,在死前甚至都沒有半點反抗的跡象,而且似是被極為鋒利的武器切中,分成了兩半,切口處平整光滑。
左無憂甚至不知道這些人什麼時候來的,又是怎麼死的。
不過隻從這些人的奇裝異服上來看,應該都是墨教宇部的殺手。
這讓他很是慚愧,起身道:“聖子……”
楊開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休息好了就準備突圍吧!”
左無憂微微一怔:“嗯?”
不過很快他便明白楊開是什麼意思了,他雖隻是真元境,沒有神念可用,可感知卻極為敏銳。
自能察覺到四周的暗流激湧。
這讓他不禁變色。
楊開卻仿佛沒事人一般站了起來,拍拍衣衫上的灰塵,指了一個方向道:“咱們昨日一直往這個方向走,晨曦城在這邊是吧?”
“對!”左無憂頷首。
“那就走吧。”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杵在身邊的長槍提了起來。
“就這麼……走?”左無憂怔住,墨教肯定知道他們會往晨曦城的方向前行,那麼這個方位上的攔截必定最強,此刻最穩妥的辦法自然是先試探一下敵方的力量,選擇一處防守薄弱的位置突圍。
“去晨曦,這邊最近,自然就這麼走。”楊開理所當然地答道,這般說著,徑直朝前掠去。
左無憂隻能趕緊跟上。
嗤……
兩人身形方動,一陣錚鳴聲忽然響起,卻是四麵八方,一支支蘊藏巨大殺傷的箭失破空而來。
左無憂當即將長劍舞成一團,叮叮當當地將那一支支箭失擋下,同時高呼:“聖子小心。”
百忙之中扭頭望去,卻見楊開在那箭雨之中閒庭信步,明明沒有任何抵擋躲閃,但那密密麻麻的箭失卻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衫。
這是怎麼做到的?左無憂一腦袋迷糊。
還不等他想個明白,便已見到楊開屈指連彈,一道道漆黑如月刃般的斬擊四麵八方飛出。
那黑色的月刃,似乎連空間都能斬斷,瞬息便突破距離的封鎖。
下一瞬,一聲聲慘呼不斷響起。
左無憂不禁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屍體的慘狀,頓時明白昨夜楊開是如何殺敵的了。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不斷朝前方飛掠,殺戮不止。
直到某一刻,從暗處襲來的箭雨變得稀疏,最終停歇。
大概是敵人也意識到,這種手段沒辦法拿楊開怎麼樣,短暫的停手並不意味著圍殺的放棄,而是為了下一次更強攻擊的蓄力。
又前行片刻,前方忽然飛來數道身影,那些人個個都有真元境頂峰的修為,氣息強大,而且行進間似乎還維持著一個奇妙的陣勢。
來者皆身負長劍,劍意凜然。
左無憂神色肅然:“墨教地部的人!他們一般負責小範圍的戰事,沒想到這次他們也來了”
更讓左無憂擔心的是,地部的人來了,地部的統領不知道有沒有來,若是那人也來了,那這次的麻煩可就大了。
那人可不像血姬那般鬼祟行事,雖然性格莽撞,可實力卻是墨教八部統領當中數一數二的存在。
“聖子小心,那是他們的北鬥劍陣,合七人之力,能發揮遠超自身修為的實力。”左無憂又提醒一句。
話落時,對方已經出手了,陣勢連綿,七人合力,彙聚一身之人,為首那人一抖長劍,一道巨大的劍芒當頭朝楊開斬落下來,瞬間將楊開劈成兩半。
左無憂一身熱血,陡然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