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九品七嘴八舌地叫嚷著，渾沒了往日的老成持重，仿佛真是一群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笑笑老祖笑著捋了下耳邊的發絲：“一群老家夥還要裝嫩，千古奇談，論年紀，此地便我跟武清像個年輕人，你們一群土埋半截脖子的，哪裡像了。”

武清，原陰陽關南軍軍團長，將近千年前突破九品，接替笑笑老祖坐鎮陰陽關，如此才有笑笑老祖統帥大衍軍收複大衍關的機會。

若沒有合適的九品接手，笑笑老祖也沒辦法輕易離開陰陽關。

聽她這麼說，渾身血汙的武清讚同頷首，表示確實如此，在場九品當中，他的年紀確實最小，至於笑笑老祖可就未必了，隻是誰又會在年紀上糾正一個女人？

當即有九品笑道：“小月牙說的不錯，我們確實都老了，年輕人是希望，是未來，你跟武清退下吧。”

笑容當即在笑笑老祖臉上消失，氣惱道：“憑什麼？”

那純陽洞天最年長的九品微微笑著道：“總要有人給年輕人護道，給他們成長的時間，總是要有人留下來的，你們兩個不留下，難道指望我們一群糟老頭子嗎？”

笑笑老祖不滿道：“武清也就罷了，我不留下。”

大戰天那位老祖衝她搖頭：“人族的未來在星界，在楊開，諸多九品當中，你與他關係最好，你留下，照看好他和星界。”

這般說著，也不等笑笑老祖再說些什麼，手中一柄長劍微微一震，化作一道流光便朝墨色巨神靈那邊衝殺過去。

笑笑老祖正欲說話，又一位九品從她身邊掠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軒轅洞天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就交給你了。”

身化驚鴻，電閃而去。

另有老祖笑著道：“便給我們這些老家夥一點表現的機會又如何？”

大笑間，追著前兩位九品而去。

一位又一位九品，從笑笑老祖與武清身旁飛掠而過，飛蛾撲火一般朝那墨色巨神靈衝殺過去，義無反顧，一往決然。

笑笑老祖的眼眶瞬間模糊，身形動了動，似也想追隨而去，可腳下卻仿佛萬鈞之重，動彈不得。

純陽洞天的老祖說的沒錯，總是要有人留下來的，總是要有人給那些年輕人護道的，九品們選中了武清，是因為武清晉升九品時間最短，選中了她，則是因為楊開。

沒有任何交流商討，卻是所有殘存九品的共識。

沒辦法拒絕，也根本拒絕不了！

老家夥們不由分說將這份重擔壓在了她和武清身上，讓他們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在九品們之後，龍吟高昂，鳳鳴九霄，龍鳳呈祥，氣象萬千，裹挾無邊聖靈之力，當代龍皇與鳳後合力，本命天賦催動之下，時空都開始錯亂。

笑笑老祖的眼眶徹底濕潤。

武清抱拳，凝聲爆喝：“必不負所托！”

轉過身，頭也不回，下令道：“撤軍！”

殘軍，敗將，此刻便是人族大軍最直觀的寫照。

初天大禁外，人族首敗，撤至不回關，

不回關中，人族再敗，退守空之域。

如今已是三敗！

武清與笑笑老祖不是不想死戰，人族大軍不是願意退縮。

再退，便是三千世界了，還能退到哪裡？

隻是戰死沙場固然榮耀加身，可未來呢？未來也要在這邊一並葬送嗎？殘軍敗將固然讓人屈辱，可總歸是一份希望。

如今這情況，活著的，未必就值得慶幸，或許戰死才是解脫，戰死者一了百了，苟活者背負的更多，更重。

為了未來那一份縹緲的希望，便是屈辱加身又有什麼關係？

是以武清果斷下令撤軍，墨族大軍已從界壁通道衝進了風嵐域，三千世界被荼毒的事實誰也改變不了了，與其讓人族如今有限的力量葬送在這處戰場，還不如帶著這份屈辱和血海深仇活下來，早晚有一天，要墨族十倍百倍地償還！

誰也不知道武清在下令撤軍時心裡遭受著怎樣的折磨，可他的雙拳緊握著，手掌間明顯有鮮血滴落。

大軍雖被楊開激發出了戰意和高昂士氣，然而隨著武清一聲撤軍的命令下達，各路軍團還是有條不紊地朝通往破碎天的門戶行去，墨族並未追擊，他們也無需追擊，如今墨族緊要的是通過界壁通道衝進風嵐域，再以風嵐域為根基，搞風搞雨。

身後傳來劇烈的震蕩和混亂的能量衝擊，沒人敢回頭，唯恐見到讓人悲慟的一幕。

可縱是不回頭，所有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一道道強大的氣息凋零的動靜。

是役，人族殘存三十五位九品，除了笑笑老祖與武清外，皆戰死。

當代龍皇，當代鳳後，戰死！

龍鳳的悲鳴傳遍整個空之域。

墨族四十四位王主被斬，另有至少百萬大軍被波及，死無全屍。

那坐鎮界壁通道的墨色巨神靈同樣被重創，怒吼聲便是連相鄰的風嵐域都聽的清清楚楚。

空之域一戰，可以說是兩族死傷最為慘烈的一戰。

之前無論是初天大禁一戰，又或者是不回關一戰，兩族雖有傷亡，可畢竟沒有打到這份上，死傷的九品與王主都是陸陸續續而亡，從沒出現過一次性隕落這麼多的情景。

此戰之後，人族的九品僅僅隻剩下笑笑老祖與武清兩位了。

墨族那邊的王主也隻剩下兩位，一位坐鎮在不回關中，還有一位提前殺進了風嵐域中。

九品們是抱著與那些墨族王主同歸於儘的念頭開啟這最終之戰的。

他們知道，想要給年輕人成長的空間，敵人的頂尖戰力就不能太多，可是想要擊殺墨族王主，也得他們拚上性命才行。

所以他們義無反顧地去了。

戰果是極為豐碩的，人數上雖然處於劣勢，可若是沒有那尊墨色巨神靈攪局的話，人族九品完全有能力將所有的王主擊殺，己方最少還能活下十人。

可正因為有那尊墨色巨神靈，衝殺出去的九品們一個也沒能回來。

此一戰之後，頂尖戰力的數量，無論是人族還是墨族，幾乎都所剩無幾。

除了九品與王主，人族一方還有巨神靈阿二，在當代龍皇戰死後繼位的聖龍伏廣，還有不知流浪在何處的巨神靈阿大。

墨族那邊，剩下兩尊墨色巨神靈，其中一尊還被重創。

九品們可以說是為人族的未來掃清了大多數障礙，至於更久遠的未來，就隻能依靠年輕人自己去打拚了。

空之域一戰，影響巨大，是奠定了人墨兩族格局的一戰，此戰之後，墨的消息再也隱藏不住，在各處大域流傳，一時間人心惶惶，好在人族各路大軍已從空之域撤出，在笑笑老祖與武清的號令下，人族大軍以鎮為單位，奔襲各處大域，收攏人族勢力，又傳訊各大洞天福地，命他們主導各自控製的大域中的人族勢力的撤離和轉移。

到了此時，武清下令撤軍的好處便看出來了，因為保存了足夠多的人族將士，處理這些事自然就更加快捷一些。

他們可是都親自參與過與墨族的廝殺，知道墨之力的詭異和難纏，更是軍伍行事，行動如風。

三月之後，虛空域，數百位強者一路披荊斬棘，浴血歸來。

這一群人中，以聖靈天月魔蛛祝九陰為首，玉如夢，蘇顏等楊開的至親之人，還有早年出身星界的鐵血大帝戰無痕等諸位大帝，又有李無衣這樣的後起之秀，還有向英方嶽等在太墟境中與楊開結實的朋友，更有如灰骨天君，欒白鳳等楊開的下屬。

就連龍族也回來的一批，這也是他們自當年前往聖靈祖地修行，第一次歸來。

這些人因為同出一處，所以被征召到空之域戰場後，便被編入了大衍軍中，分散在各鎮。

不過眼下人族殘軍又一次重新編整，這些人便被編入了同一鎮中，而他們的任務沒有彆的，便是回虛空域，主持此處大域人族勢力的轉移和撤離。

如他們這樣數百人為一鎮的情況，在各處大域皆有出現。

贔屭遠遠地便感知到了這群人的氣息，打開了九重天大陣，放他們入內。

從祝九陰那邊得知了空之域大戰的結果後，贔屭重重歎息一聲：“楊小子一語成箴，這一天真的來了。”

玉如夢驚奇道：“老大人見到那小混蛋了？”

贔屭頷首：“楊小子之前回來過一趟，曾叮囑過老夫，虛空地若是需要遷徙的話，還要老夫多多照看。”

當日他問過楊開，局勢當真如此嚴重？

楊開隻道以防萬一。

可如今看來，那一日的楊開，恐怕就已經隱隱預料到了今日之事，要不然也不會那般叮囑贔屭。

扭過頭，贔屭對小黑道：“傳訊盧雪和陳天肥他們，讓他們做準備吧。”

小黑點著頭離去。

有過楊開之前的叮囑，虛空地這些年也不是毫無準備，所以真到了必須要遷徙的時候，虛空地這邊隨時可以啟程，甚至可以帶上虛空星市那邊的人，乃至整個虛空域的人族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