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三十四章 改革!改革!(1 / 1)

唐朝小閒人 南希北慶 2244 字 2個月前

但是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殺不殺李義府那其實隻是次要的,這個目的也隻是為了平息眾怒,對於國家和百姓而言,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幫助,偌大的國家,可不能將財政寄望於抄家,這一場危機還遺留了很多問題都沒有解決。

債務問題,人員問題,地方問題,等等。

這些可都是危及到江山社稷,乃當務之急,得趕緊想辦法解決。

很快,李治便召開會議,這一次的會議,並不是樞要會議,但也不是朝會,李治是將朝中一些重要且有才乾的大臣都召到太極殿來,具體就是商議國家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並且還讓李弘在一旁旁聽,這可是一個非常難得學習機會呀。

這也是一次非常非常重要的會議,直接決定天下第一大帝國未來的大方針。

李治開門見山道:“如今危機雖然暫時緩解,但還未完全過去,目前國庫還背負著千萬貫的債務,各個州縣還有許多百姓居無定所,顛沛流離,若是處理不慎,隻怕危機還會卷土重來的,不知各位愛卿有何對策?”

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道:“啟稟陛下,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而不久前尚書令卻草率的辭退數千名官員,雖然當時因形勢所迫,但是如今局勢已經控製住,老臣建議此事還得酌情處理,將一些有用之才召回朝中,或調去地方州縣,如此才會有更多有才之士,輔助陛下,治理好國家。”

此人名叫張文灌,原本就職中書舍人,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東宮之臣,是李弘的老師,李治就將他擢升為禮部尚書,也是從側麵也加重東宮的地位,而張文灌又是進士出身,他當然知道有些人好不容易才入仕,你就這樣將人家辭退,就有些太不公平了。

這本意還是好的。

韓藝笑道:“不知張尚書認為,如今朝中官員,有哪個是不能勝任的?”

張文灌道:“老朽並沒有這意思,隻不過老朽認為此時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不應辭退那麼多人。”

韓藝道:“張尚書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朝廷確實正值用人之際,但是朝廷可還背著千萬貫債務,多一個官員就多一份負擔,而官員是不能直接產生利益的,也就是說百姓就要多交一份稅。我知你有憐才之心,但是這天下間的人才也不止幾千個吧,難道要朝廷全部召入朝中?這更像似是施舍,羞辱天下有才之士,朝廷自身也應該量力而行。

不知張尚書可還記得為什麼當初貞觀時期,太宗聖上要精簡官員,不是因為那些官員都是草包,而是因為這人多,反而政令不通達,可見朝廷不但不應該將那些人再召入朝中,反而應該嚴格按照官職編製來,不能再輕易授予官職,如果輕易授予官職,就是變向加重百姓和國家的負擔,連自己都治理不好,談什麼治理國家。”

張文灌道:“尚書令雖言之有理,但是朝廷每三年才開一次科舉,那些士子寒窗苦讀十餘載,還不容易才考取進士,朝廷卻放置不用,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會來參加科舉,這朝廷如何延續下去。”

韓藝點點頭道:“張尚書言之有理,這也是我最近一直都在思考的事。科舉之目的,在於改善了用人製度,讓天下有才之士,能夠入朝為官,輔助君主,治理國家,其公平性顯然要大於九品中正製。可問題在於,目前國內的人才是遠遠高於朝廷的需求,如果都召入朝中來,那就會出現冗官的現象,從而導致冗費的現象,這對於國家又是一種傷害,朝廷本著治理好國家的理念,卻在做著傷害國家之事,那究竟是人才重要,還是國家重要呢?”

這當然是國家重要。

張文灌避重就輕道:“難道尚書令是要廢棄科舉?”

他也問出許多人的心聲,崔戢刃、王玄道他們都露出困惑之色。

李世民說要利用科舉將天下有才之人,儘入甕中,這樣那些有才之人,就不會造反,這就屬於站著說話不腰疼,明君也有一些張口就來的壞毛病,你養得起這天下有才之士嗎?

他們又不是生產糧食,但是他們吃的又是糧食,十羊九牧一定導致破產,都不用去懷疑,這都不是羊毛始終出在羊身上的問題,而是你薅完羊毛,也滿足不了,那麼下一步當然就是吃羊肉了。

但如果不用科舉,朝廷如何延續下去?

這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議題。

韓藝道:“各位都是讀書人,不知各位認為書呆子一詞,是褒義,還是貶義。”

“當然是貶義。”

李弘下意識道,但是說完之後,他又忐忑的看了眼李治。

李治微笑的點點頭,給予鼓勵,這學生當然有發言的資格。

“太子說得不錯。”

韓藝道:“想要科舉及第,唯一的途徑就是努力讀書,故此導致出了許多的書呆子,唯一會乾的事就是讀書,這種人是百無一用的。一個真正有才華的人,那就算不當官,他也不會餓死的,因為他聰明,那麼在其他方麵同樣也能夠取得成功,好比說鄭侍郎,他滿腹經綸,但是他卻在商界取得了重大的成功,這跟他從小讀書有著莫大的關係。”

李治道:“要說做買賣,你更成功啊。”

韓藝立刻道:“臣沒有讀過什麼書,要是做買賣還不成功,那臣憑什麼站在這裡,不過陛下說得是,臣也可以證明這一點,真正的天才,就算不通過科舉,他也有辦法入仕為官的。”

眾人聽得紛紛鄙視韓藝,但是也沒有人反駁的,人家做買賣做到穿紫袍,反駁他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臉麼。

李治翻著白眼道:“你想說什麼直說就是,不要在這裡拐彎抹角。”

“微臣遵命。”

韓藝又道:“微臣的建議就是將科舉視作試金石,能夠科舉及第之人,肯定是天資聰穎,飽學之士,但是也不一定說要馬上召入朝中來,可以讓他們先去民間曆練一下,你是行商也好,做郎中也好,都可以的,並且朝廷可以頒發一紙文書給他們,作為一個榮譽的象征,也作為一個人才標誌,等到朝廷需要人的時候,再從這些人中挑選人才入仕。而他們在這期間的作為,也將納入朝廷考核的一個重要因素。

首先,這更加能夠看出一個人品行、道德,以及真正能力。如果一個連自己養不活的人,我不相信他就能夠告訴百姓如何養活自己,這是不可能的。其次,進士在民間曆練,他能夠深刻的體會到百姓的需求,清晰的知道國家麵臨什麼困難和矛盾,當他入仕之後,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而不是在朝中紙上談兵,浪費朝廷的錢糧。

最後,還能滿足其他行業對於人才的需求,其實各行各業都需要人才,人才能夠促使行業進步,才能夠令國家全麵發展,如果人才都集中在朝廷,其它地方都缺乏人才,此乃一種畸形發展,將造成各方麵都失衡,這對於朝廷也不是有利的。雨多成洪,雨少成旱,就是這麼個道理,天意是不可違的,但是人之事,是可以變通的。”

李治、李弘、李績三人皆是稍稍點頭。

狄仁傑突然道:“可是造成冗官之事,並非全是科舉之過,士族子弟以蔭封製度入仕,可要勝於科舉,而且能夠科舉及第的至少是有真才實學,而士族中有許多無才無德之人隻是憑借祖蔭入仕,要說不公,這一點更加不公,不知尚書令又是如何看的?”

科舉是有利於庶族的,而士庶之爭,還沒有徹底解決,狄仁傑這些庶族出身的官員,聽到韓藝將所有責任都推倒科舉上麵,心裡當然不爽。

不等韓藝開口,那崔戢刃冷冷一笑,傲然道:“我們清河崔氏數百年來,人才輩出,豈是你一言可以否定的,我崔戢刃就不稀罕這蔭封製度。”

李治瞧了眼崔戢刃,暗道,這家夥真是一點沒有變,就你崔氏最厲害。

但是崔戢刃確實有資格說這句話,因為他是童年及第,這麼年輕,就已經當了十多年的進士,排也應該排到他了。

盧師卦道:“我倒是認為狄少卿言之有理,盧某雖然出身範陽盧氏,但是對此也感到非常不滿。我們家族也非人人都是依靠蔭封入仕,我們中許多人都是通過科舉入仕的,但是卻要背負祖蔭這個負擔,我一直都認為給後代留蔭,那就是留禍,故此,我認為應該廢除蔭封製度,朝廷一視同仁。”

“不可,不可。”

一個老者隱蔽的瞪了盧師卦一眼,又道:“蔭封乃是對於功臣的獎賞,若是這麼做,可能會引起功臣們和士林的不滿。”

此人姓崔,名叫崔言,出身於博陵崔氏,乃是弘文館大學士。

王玄道道:“其實不管是功臣之後,還是士族子弟都已經享儘了榮華富貴,比一般百姓要好太多了,反倒是長久下去,會令士族子弟沉迷於享樂,從而導致士族沉淪。這些年來許多士族的沉淪,都與蔭封製度有著莫大的關係,如果士族世世代代都有人為國家做出貢獻,揚名天下,士族自然也會屹立不倒,反之,就是有蔭封製度,士族遲早也會沉淪。”

崔言勃然大怒,你們幾個小輩也敢老夫叫板,這禮法何在,但是在太極殿,他也不敢放肆,當即哼道:“你們若非出身名門望族,又豈會坐在這裡。”

盧師卦爭鋒相對道:“晚輩之所以坐在這裡,與家族的教育,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若無家族培養,晚輩根本不可能坐在這裡,這晚輩不敢否認,但是敢問崔伯父,晚輩如今坐在這裡的職責是什麼?”

崔言哆嗦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他爭得是什麼,是維護的士族的權益,但是他能說讓盧師卦坐在這裡就是為了維護士族的權益嗎?

更為關鍵的是,崔戢刃、盧師卦他們本就是跟他一樣,都是出身於世上超一流的士族,跟他們爭都不知如何開口。

狄仁傑他們都懵了,怎麼士族自己內部就吵起來了。

李治聽著也有趣,這跟以前是大不一樣,韓藝當然算是庶族出身,其實連庶族都算不上,但是他卻要改製科舉,等於是削減庶族的權益,盧師卦他們乃是士族出身,卻要削減士族權益,情況真的有一些亂。

可見他們都是在想著國家,而非自身權益。

李治對於這個班底,感到非常滿意,至少目前是這樣的。但是他們都沒有說到點子上,歎了口氣,道:“科舉若要改製,將會寒儘天下士子之心,若廢除蔭封製度,又會寒儘功臣之心,朕不能這麼做啊!”

韓藝驚喜道:“原來陛下你還藏著錢啊,那真是太好了。”

李治愣了下,勃然大怒道:“你胡說什麼,朕的內府都搬空了,你難道還不清楚麼?”

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現在誰談錢都傷感情,因為大家都沒錢呀。

韓藝道:“真是巧了,國庫也都搬空了,不但搬空了,還負債累累,不知臣該從哪裡找錢來去發給臣的嫡長子?”

尚書令之後,開玩笑,那必須現在當官啊!

李治一臉尷尬的看著韓藝。

韓藝一臉期待的看著李治。

說這麼多有個屁用,都已經家徒四壁,還在爭財產,不是搞笑麼。

李績突然道:“陛下,這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今國家負債累累,若是國家都亡了,還談什麼蔭封製度,既然國家都已經負擔不起了,那就廢除算了。”

此話一出,許多大臣都麵露不滿之色。

李績也不在做聲,他隻是上回弄得挺內疚,所以想聲援一下韓藝。

韓藝眼眸一轉,突然道:“要不這樣,這爵位還是可以傳給嫡長子,作為對於功臣的褒獎,但是有一點,隻有那些對於國家立下大功勞的功臣,才有資格將爵位傳於嫡長子,至於待遇什麼的就沒有了,反正朝廷獎賞功臣的土地,朝廷也不會收回的,還是可以傳給下一代,再多的話,朝廷也拿不出來,與其掩耳盜鈴,還不如實事求是。”

李績、高侃他們這些大臣都點頭表示讚成,武將的功勞比文臣要容易計算,開疆擴土就是功勞,文臣的功勞不太好算。

其餘大臣知道不能再跟韓藝叫板,要再叫板的話,韓藝肯定說,既然你們這麼有能耐,那你們來管財政,我是負擔不了這麼多。

而如今國庫欠了這麼多錢,聰明人都不會接下這爛攤子,要是玩不好,一定會被千夫所指的。

李治這才勉為其難的點點頭,你們要早這麼說,就不需要爭了,那些大道理誰不知道,明知不利,卻還為之,那就是逼不得已,那隻能用更加逼不得已的理由,才能廢除。

最好的理由,自然就是國家欠了一屁股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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