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彆人歸春日斜,獨鞭羸馬指天涯。
月生江上鄉心動,投宿匆忙近酒家。
隻在李姝家住了一日,兩人剛剛點燃的花火尚未綻放,朱平安就啟程奔赴京城了。京城的幾番催促,讓朱平安不得不離開溫柔鄉啟程歸京。
李姝幫朱平安收拾好了行禮,母親陳氏又將醃製好的嫩黃瓜給朱平安裝了一壇子,將朱父獵來野兔熏了兩隻並幾張烙好的油餅一起用紙包了塞到了朱平安行李裡。
這次歸京是朱平安獨自一人去,因為李大財主太過思念女兒,非要李姝在家多留幾日再遣人送李姝去京城侯府,李姝說一個走字,李大財主淚水都要流出來了,而且按照村裡的慣例“三朝回門”女方要在娘家住七日的,所以李姝在家多留幾日再去京城。
朱平安這次歸京是騎馬走的,上次的海運事故讓母親陳氏和李姝聞船色變,一致反對朱平安再坐船了。
當然,諱疾忌醫也是不可取的。
朱平安決定坐船順流直下長江,到了南京再取道騎馬北上,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沿海經濟都要發達一些,地處平原,道路也較為平坦一些,可是順著官路策馬北上,速度也快一些。
母親陳氏和李姝擔憂坐海船再遇到強匪和海難,在內流坐船安全得多,她們也不反對朱平安坐船直下長江。
朱平安之所以要在南京取道策馬北上,是出於時間考慮。順流直下長江,到南京也就幾日時間,不過從南京取道京杭運河的話,時間就長了。近期京杭運河一線降水較少,導致京杭運河水位下降,河道水淺,水道有限,不過船隻卻很多,尤其是漕運糧船每日不絕,再加上各種官船民船,河道經常擁堵,行船自然也大受影響;京杭運河的部分河段是借道原來的天然河流和湖泊,部分河段又是人工挖掘的,京杭運河的水流大部門是天然河流彙集的,水流大小不等,水流方向也是不同,順水還好,逆水的話行船就慢了,尤其是現在降水少導致運河水淺,逆水的地方甚至需要纖夫拉船,自然要耗費時間;另外運河各河段是靠閘板調節,用閘板截斷水流增高水位,過船時開閘放水,等待開閘的時間又要計算在內。
平時運河水量大的時候諸多因素都不是問題,近期水量小的時候卻都要考慮了。天氣風向,水流大小,逆水順水,河道交通堵塞,等待開閘,諸多因素加在一起,坐船的話從應天府到順天府少不了一兩個月,相比之下,騎馬北上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了。
李姝把他三哥心愛的一匹駿馬良駒牽給了朱平安,讓李姝的三哥心疼了許久。
收拾了行禮,辭彆了父母,朱平安便踏上了歸京的道路。李姝坐著馬車跟朱平安到了十裡長亭,才停住了腳步。
“好看嗎?”
李姝折斷長亭外一支柳條,係在了朱平安的馬頭上,末了還打了一個蝴蝶結,滿意的拍了拍馬頭,仰著俏臉蛋看著朱平安,嘟著鮮豔的紅唇問道。
明眸皓齒,略施粉黛,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好看。”朱平安看著李姝,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說的是這個。”李姝翻了一個可愛的白眼,嘟了嘟小嘴,伸出纖纖玉手扯了扯馬頭上的蝴蝶結柳條。
“咳咳,也好看。”朱平安不由咳嗽了一聲。
從《詩經》裡“昔我往矣,楊柳依依”開始,折柳送彆就已經成了送彆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了。
“呆子......”
李姝嬌嗔了一聲,臉蛋嬌媚如月,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讓朱平安不由又多看了兩眼。
郎才女貌,十裡長亭。
然,送君千裡終有一彆。
最終朱平安還是獨自一人騎上駿馬踏上了奔赴京城的路上,李姝在長亭一直看著朱平安的身影消失在遠處。
“小姐,小姐,回神了,姑爺都走遠了。”包子小丫鬟畫兒捂著小嘴看著自家小姐偷笑不已。
“再笑就把你送人了。”李姝嗔道。
“小姐才不舍得呢。”包子小丫鬟吐了吐粉舌,繼而紅著小臉道,“我還是通房丫頭呢。”
“不知羞~~”李姝伸出小手點了點包子小丫鬟的腦門。
“咯咯咯,姑爺才不知羞呢,我有看到姑爺親了小姐呢。”包子小丫鬟捂著小嘴,羞紅了臉,好像被親的是她一樣。
“渾說什麼呀。”李姝俏嬌嗔不已。
“有看到呢。”包子小丫鬟肯定的點了點小腦袋。
“你看錯了,那是臭蛤蟆在我耳邊跟我說悄悄話呢。”李姝俏臉蛋飛上一層紅暈。
啟程時還是風和日麗、陽光明媚,朱平安騎馬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就看到烏雲開始彙集,幾乎沒有幾分鐘天空就是烏雲一片了,繼而豆粒大的雨點就開始砸了下來,咻忽間就密密麻麻的下起了雨點了。
朱平安下馬穿上了雨披,又將行禮用油布遮好,重新上馬繼續前行。
此刻已經上了官道,周圍人煙稀少,看不到村莊,避雨也沒有場所,隻能繼續往前走,找個有村莊的地方避雨。
雨越下越大,風也變大了,雨被風吹的斜斜的隻往人衣服裡鑽,行禮還好,朱平安用油布全都360度無死角包起來了,不用擔心會淋濕,不過自己就有點慘了,雨披之下漏網之雨頗多,沒一會朱平安就感覺衣服濕了,風吹之下,還有些瑟瑟發抖。
幸好身下的駿馬不愧是良駒,速度比殺馬特黑馬快多了,冒著風雨速度不減。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朱平安就看到了前麵有個村莊,在路邊不遠處還有一個小店。
朱平安騎馬到了小店,將馬拴在了店外馬棚內,提著行禮進了店。
小店不大,卻擠滿了避雨的人。小店很是村土,裡麵擺了簡單的桌椅凳子,店內有個火塘供人烘烤衣物,不過此刻火塘周圍卻沒有一點位置了。今日本來風和日麗,大家穿的都很單薄,可是天氣突變,疾風驟雨,氣溫陡降。儘管不少人已經烤乾了衣物,但卻還圍著說笑,不願離開,新來的人都擠不過去。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小二肩上搭著一條白毛巾,小跑過來詢問。
“打尖。”朱平安將行禮放下,伸手將擠了一把身上衣服的雨水,嘩啦啦流了好大一片。
“好嘞。客官來點什麼?”店小二問道。
朱平安看了看圍在火塘周圍的人,微微勾了勾唇角,回道:“一碗熱湯,一葷一素,兩個饅頭,另外麻煩再拿點肉去喂喂我的馬。”
店小二一臉懵比,“這位客官,馬不吃肉啊?”
“你隻管去喂就是了。”朱平安揮了揮手。
店小二隻好拿了一點肉,去店外棚內喂朱平安的馬,臉上又是好奇又是無語。
馬吃肉?
我擦,我沒聽錯吧,怎麼可能啊,這小子腦袋被驢踢了吧?竟然有吃肉的馬?
店內不少人聽到了朱平安跟店小二的對話,對朱平安指指點點,或是鄙夷或是嘲笑,可是終究耐不住好奇心,不少人跟著店小二一起去看了。
對於大家的指點,朱平安視若無睹,一臉淡然的走向火塘,尋了一個空出來的位置將行禮放下,除去外衫用手擠乾水分,然後就著火塘烤起了衣服。(未完待續。)